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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黑衣大侠剧辛封

1、我要的只是你的命!

阳光普照,空气清新。这一天给人的感觉是美好的。

春涯酒楼。

这一日,春涯酒楼内来了一位怪客,这怪客一身黑衣打扮,面色略黄,但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闪烁着幽幽精光,一看便知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

这怪客一上来就要了两坛酒,两坛窖藏了二十七年的陈酿烈酒竹叶青。

他喝酒很得法,也很讲究,他另外又要了四斤陈酒,将两者兑在一起,然后酒香四逸飘满了整个酒楼。然后,他开始喝酒,一杯一杯的喝,喝的很快,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快感,时不时的还咋一下嘴巴,品味其中的奥妙。他只喝酒,不吃菜,他也点了三个精美小菜,但是一个时辰过去了那菜他却一口也没动,反而是酒只剩下了一坛。

等他喝完酒的时候,他的举动更是让人吃惊不已。他的脾气很是暴躁,表面上看就是这样,因为他在骂人,骂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神鬼变色。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几个人说他几句,但是他不管不顾,依旧在骂,而且还骂得越来越凶,之后就没有人再说了,因为大家都觉得他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疯子骂人是没有人去管的,特别是喝醉酒的疯子骂人更是没有人会管。

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疯子?是疯子只有死路一条,不是疯子他也已经陷入了一种绝境。

他刚开始骂的还是乱七八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没人会管这些,他就算是骂上三天三夜也决不会有人去管他——有谁愿意去惹一个疯子呢?

可是他后来骂的那些却令整个酒楼的人都变了颜色,因为他现在骂的是赤天帮,骂的是韦路公。赤天帮岂是好惹的?韦路公又岂是能够随便骂的?

是以,现在这个酒楼里至少有二十个食客站了起来,慢慢地走过去将他围了起来,可是这个疯子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好象不当这些人的存在,他依旧在喝酒,喝完酒继续接着骂。

“你骂完了没有?”为首的那个黄衣汉子怒火燃烧,冷森之极的说道。

他没有回答,只斜视着醉眼瞪着众人,不知道危险已降临,二十个人中至少有十九个手已经搭在了兵器上,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

“你骂完了没有?”黄衣汉子第二次发问,语气中已散发出浓浓的杀气。

怪客还是没有回答,他正在喝酒,根本无法开口,酒杯一放下就接着又骂。这一下十九个人中至少有十七个人手中的兵器已经抽出,发出的寒光纠结成一股肃杀之气在楼内激荡。

但是,他们没有出手,他们在等着黄衣汉子开口,可是黄衣汉子却愣在当场不发一言。

怪客的酒已经喝完,然后他就吃菜,每样菜只吃了一小口,细细地咀嚼着,品味着。过了很长时间,怪客才放下筷子,抬眼看着黄衣汉子,眼光清澈丝毫没有丁点的醉意。

黄衣汉子顿时感到一阵寒意侵入心头,浑身一颤,愣在当场。

黑衣怪客伸伸腰,懒懒地道:“你们是赤天帮的?哪一堂的?”

黄衣汉子机灵道:“天豹堂。你既然在骂想必是晓得的,何必再问。”

黑衣怪客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黄衣汉子摇头道:“不知道,请教。”

“我——是——剧——辛——封——”黑衣怪客一字一顿道。

黄衣汉子漠然道:“没听说过。我只知道你喝了不该喝的酒,吃了不该吃的菜,来了不该来的地方,骂了不该骂的人,所以,你今天必须死。”

黄衣汉子说完这句话,身上立时散发出逼人的寒气,但是剧辛封明显的不在乎对方的举动,因为剧辛封就是黑衣大侠。

剧辛封打个酒嗝,笑道:“就因为这些你们就要杀我?那我还是要骂你们这些混蛋,王八蛋,糊涂虫,都不是什么好鸟……”

黄衣汉子不怒反笑道:“你说完了么?”

剧辛封多少有点醉意道:“我还有一句话,我要——”

他还没说,黄衣汉子已截住他的话:“你好象是在等死,这是你最后的要求,不管你要的是什么,我们都会答应你的。”

剧辛封一个趔趄,趴到桌上,手指着对方道:“我只想要你的命!”

看到他的样子,听到他说的话,二十个人一起哈哈大笑,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越是笑的起劲离死亡也就越近。表面看上去很聪明的人其实骨子里都愚蠢的要命。

有两个人大笑中已经冲上去,挥舞着手中刀狠劈下去,虎虎生风,倒也有些力道。

剧辛封看上去还是懒懒的,似乎已经醉了,刀已砍下。他还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两个人攻的很快,可是退的更快,退下来的时候已是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他们浑身没有一丝的力气,连握刀的力量都没有。

剧辛封突然抬头看着他们,眼神冷漠,他虽然没有杀了他们,但是所用手法却比杀了他们更让他们难受。剧辛封看一眼黄衣汉子含笑道:“我要杀的只是天豹堂堂主‘傲神鞭’公孙傲,你们又何必做这么多无谓的牺牲呢?”

黄衣汉子嘿嘿一笑道:“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手持兵器的人同时攻了上去。刀光剑影闪耀周身,剧辛封叹一口气只得再次出手,他出手的速度很快,外围的人根本就看不到他,只看到他的影子,再后来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因为他们都已经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傲神鞭”公孙傲脸色铁青,二十个人中没有倒下去的只有他一个。

“没想到你的身手这么好。”他冷冰冰道,死亡之气弥漫。

剧辛封依旧笑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你知道李逍遥如今在哪里?你知道赤天帮总堂今日发生了何事?你又可知道昨夜日落黄昏楼内发生了什么?”

公孙傲愣住,对方说的这三件事他全都不知道,浓眉一皱:“难道你知道?”

剧辛封点头道:“我当然都知道,不过不会告诉你。我本是要去拜访贵帮帮主的,只可惜一时之间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无奈,只得借你的人头用用,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本只想对付你一人,可你的这些手下太过霸道,不讲一点道理。我只有废了他们的功夫,想来你是不会介意的。”

公孙傲当然不会介意,他已经恼火到极点,于是他出手,腰间长鞭一挥,迅疾圈向剧辛封的手腕。剧辛封看他手势气度知道厉害,慌忙翻身避开,但是长鞭如影随形再次挥到。

公孙傲不愧是“傲神鞭”,每一鞭都是圈向剧辛封的必救之处。

对于公孙傲,剧辛封别的不怕,就怕他画圈,他听别人说过公孙傲画的圈很厉害。

此时,公孙傲正在画圈,手一抖,就是一个圈,再一抖,又是一个圈。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四个变八个,八个变十六个,越变越多。

无数的圆圈同时的罩向剧辛封,剧辛封既然知道其中的厉害惟有不住的后退。

但是,公孙傲却有些后悔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圆圈奈何不了对方。更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出手,而是站在一旁观战,以至于白白损失了十九名好手,这十九人虽然算不上精英,可也是帮中好手,就在自己眼前顷刻之间变成废人一个,就算自己不死,帮主也不会轻饶了他,他越是后悔,就越是愤怒,越愤怒,他画的圈也就越多。

剧辛封虽然躲的很快,可是心中也在犯愁,圆圈依旧在不断地增加,他感到有点头晕,脑子不停地转动着,可是看着不停晃动的圆圈,满脑子只一个念头:“怎样才能跳出这个圈子?”他始终没有出手而仅仅依靠灵活身法躲避就是因为他还没有发现对方的破绽在哪里。迫于对方的紧攻,他连连后退几步,眼睛动也不动地注视着那晃动的圆圈,蓦地,他隐隐发觉那圆圈的中心发出微弱的黑光。于是,他就笑了。

剧辛封的突然发笑令公孙傲心里很不舒服,他不明白对方为何在这种情形下还笑的出来,但是,他一看到剧辛封挪动的步伐变化很快就明白了。

剧辛封左跨一步,右上一步,伸手便抓,正是神鞭圆圈的圆心所在。在外人看来,剧辛封的这一抓必定是指骨尽折,可是公孙傲的神色却是大变,心头莫名紧张,慌忙收鞭,因为那正是他鞭法破绽所在,他自然不会让剧辛封的手伸进圆心里,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所有的圆圈在一瞬间都消失了,鞭子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直直地横定在两人之间。

剧辛封一手握鞭,另一手凝聚着天罡真气骤然拍出,空气中刹时涌起一股强大气流。公孙傲大惊失色,心头一慌,弃鞭出掌,稍一接触便即身退。

长鞭已落在剧辛封的手里,他把玩了一下,看的很清楚,那鞭用的都是百年的老蟒皮,手柄也是上好的材料所制,不由笑道:“果然是一条好鞭,只可惜用的人不知道珍惜。”

公孙傲听了这话,脸色更成了酱紫色,运劲于掌,欺身再上。

剧辛封挥鞭在空中打个响哨,略一运劲,长鞭呼啸着飞了出去,直接卷住公孙傲的双手,再一回手。公孙傲敌不住对方力大,身不由己的到了对方身前,胸前的“俞府”、“彧中”、“神藏”、“幽门”诸穴正好撞在剧辛封伸在前面的手指上。

剧辛封一把扣住他的喉咙,却是凝劲不发。看着他死灰色的脸笑道:“为什么一个人总是要等到要死的时候才会有所觉悟呢?佛家有云: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恶人也总是有恶人的死法,你一生的杀孽已经太多,从此之后就善恶两清了。”

公孙傲闭上眼睛,听他如此说已知道自己断无活路,果然,剧辛封扣在他咽喉上的手霍地回转拍在他的胸口上,这一掌很轻,但是后劲极大,公孙傲的身子笔直地向后退去,撞坏楼栏,如断线的风筝跌落楼下。

剧辛封叹口气,他不用看也知道对方死的很难看。他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可是这人生前杀了百余条无辜的生命,所以必须死。在侠义之士的心里始终有这么一个看法:“该死的恶人必须死,否则无辜之人只有死的更多!”

2、你的刀不合适宜

剧辛封早已知道今日是个多事之秋,所以他才会在春涯酒楼喝了两坛烈酒,因为只有喝大量的酒他才会有无穷的力量,有了绝好的精力,才能更好地对付比自己强大的敌人,甚至杀了这个敌人。只是他要对付的敌人实在是太强大。他的敌人是赤天帮,以个人之力量对付赤天帮,无疑是蚂蚁撼大树,根本不可能的事。但是赤天帮的枝叶太多,所以他就在春涯酒楼大骂赤天帮,然后格杀了天豹堂主“傲神鞭”公孙傲,废了他手下的三个旗主十六个香主的武功,而这些堂主旗主香主便是赤天帮的枝叶,枝叶若都除去,只剩下主干,便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剧辛封冷漠的脸已在泛着红光,他正推着一辆木车。

车上有一张草席,草席下覆盖着的就是“傲神鞭”公孙傲的尸体。

他过了两条街转过一个弯儿,就来到了一个小巷,在左侧第二个漆红大门前停了下来。门外没有人,只有两尊石狮默默无闻的守在那里。

剧辛封也不上前敲门,扣指遥弹,“咚咚咚”三下,发出沉闷的响声。门被他指力所撞“吱呀”一声打开,他用力一推,那木车直接滚了进去。

剧辛封只走进院中一步,就见一排大汉拦住他,齐声喝问:“阁下有什么事?”

剧辛封根本不理他们,只抬手指了指车,径直走了过去。他慢慢地走了过去,那一排大汉并没有让开,他们已走在了一起,然后挡住剧辛封的那个大汉就直飞了出去,其余人等便让开了,这个人让他们感觉到害怕、恐惧,比死亡还厉害的“恐惧”。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之前的恐惧。

剧辛封伸手掀开覆在上面的草席,露出公孙傲那冰冷的尸体。有人眼尖,已大叫起来:“这是堂主的尸体,公孙堂主死了,公孙堂主被人害死了!”他这一叫喊,本来没有几个人的院子里立时又多了几十个人。

一人出来,就拔出了兵器,兵器在日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寒光。随着人群的分离,从里屋走出三个人来,当先两人左边是个绿衣大汉,一身怪异,给人很不自然的感觉,右边是个黄衣大汉,浓眉环眼,气势不凡。两个人,两把刀,一把左手用,一把右手使,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两人必定是双刀合用,而且配合有道,造诣深厚,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个素装妇人。

看到他们手中的刀,剧辛封已知道他们是谁。几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两个很有名的刀客,他们是兄弟俩,自小练就一套双刀合并术,他们是从实战中苦练出来的,并且还出了名。他们的刀法也许并不好看,但是很实用,“三十六路伤神刀”每一刀都可以要人的命,别人的刀法中十招有七招是实招,但是他们的每一招都是实招,这两个人就是江湖上人称“伤神双刀”的吕氏兄弟,“左伤神”吕小胜,“右伤神”吕小败,两人在江湖上也算是薄有虚名,但是不知为何,两年前却突然投靠在赤天帮麾下,甘愿做一名小卒。

剧辛封拱手笑道:“吕氏兄弟!久仰久仰!”

吕小胜瞳孔紧缩,寒声道:“尊驾何人?来此何意?”

剧辛封指指公孙傲的尸体,淡然道:“在下剧辛封,来此为了这个。”

吕氏兄弟浑身一震道:“黑衣大侠剧辛封?!”他二人虽然投靠赤天帮,但是对江湖上的人物却是比公孙傲要清楚了解的多,黑衣大侠剧辛封武功卓著,自出道以来侠义之名遍传天下,他们是早有耳闻,不想竟是眼前的这个黑衣汉子。

那妇人寒声悲戚,冷冷道:“我夫君是你杀的?”

剧辛封一直没有注意这个女子,此刻听她说话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抬眼看去,她的眼中竟如一泓秋水可以容纳万物,但是现在这泓秋水却是波涛汹涌,恶浪滚滚。

剧辛封沉默不言。沉默,有时也算是一种回答。

那妇人冰冷冷看他一眼,嘴边挂着寒笑道:“我叫公孙大娘,你杀了我的夫君,我要为他报仇,我用的是剑。”剧辛封剧震,公孙大娘的剑是天下有名的,这谁都知道。她一说完话就出剑,她手中本没有剑,可是当她身动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青光剑。

剧辛封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这么稳,这么准的剑。她的每一式都犹如游龙遨天,上下翻腾,每一招都好似惊风恶浪,巨海波涛。剧辛封不敢托大,只得出手,他本不想和这妇人动武,但是对方一出手他就发觉自己若是不出手,就只有死在她的剑下。这妇人的剑法比之公孙傲的功夫要高明许多,她的剑法究竟是怎么练成的?

剧辛封在想这个问题,可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通,思不明。

——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绝妙的剑法!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剑法?

——若是连这么一个妇人都打不败,还谈什么灭了赤天帮?

想到这些,剧辛封的心里不免有些沮丧,气势也顿时急剧下降,接招也有些手忙脚乱。

公孙大娘的每一剑都十分凌厉,所攻之处都是剧辛封必救之处,他已经是有点心慌意乱,额头上已经沁出森森冷汗,公孙傲的神鞭他还有迹可寻,但是公孙大娘的剑法已入化境,不管如何观察他也找不到半点破绽,无奈之下他只有将长剑舞成一团,护住全身。猛地,“叮当”一声脆响,两柄剑相交在一起,公孙大娘刺来的那一剑竟向外偏了一偏。

从两人相斗开始,他们的兵器一直都没有接触,而这一下碰撞却使得剧辛封的心里一颤,喜上眉梢,他已经晓得公孙大娘剑法的弱点所在。公孙大娘的弱点就是内力平平。

——弱点不是破绽!

破绽只能靠你的武学修为来判断,而弱点却不同,他是可以利用的。

剧辛封武学修为很高,实战经验丰富,很快就想出破解之法,一抬手,举剑就朝公孙大娘的剑上碰去,巨力所至,公孙大娘花容失色,后退一步,剑有些拿捏不住。接连几下之后,公孙大娘的剑已经被绞飞到天上,她倒退几步,看着剧辛封,脸色苍白,气喘吁吁。

剧辛封的长剑已经遥指着她的咽喉,叹气道:“以剑法而论,我不是你的对手,如果你的内力修为再好点,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只怕不出十招我就会败在你的剑下,但如今你却已经被我所制,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公孙大娘眼中喷出仇恨的火焰,沉着脸道:“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找你报这杀夫之仇。”

剧辛封凝视着她的眼睛,很平静道:“只要我不死,我一定会等你来杀我。”

公孙大娘眼中闪出复杂神色,不再说话,拾起剑掩着脸慢慢走了出去。

吕氏兄弟双刀一震,发出嗡嗡的响声,指向剧辛封道:“我们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们是赤天帮的弟子,天豹堂的兄弟,公孙傲的朋友,所以我们一定要为他报仇,就算死也再所不惜,不过咱们兄弟也不想以多取胜,今日就让咱们兄弟俩会会阁下的高招。”

剧辛封冷然道:“两位不用客气,我此来本就是要挑了赤天帮天豹堂,你们就算是一起上,我也是一人独挡,不过我想告诉两位一句话,你们的刀此刻拔出来有点不合适宜,先前你们已经错过一个机会,如今你们的刀已出,为何还不出手,莫非还要再错过一个机会么?”

不管早晚快慢,该出手时终究是要出手的,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是没法收回的。

吕氏兄弟的出招决不好看,也不好玩,霍霍两声,双刀一左一右,形成夹击之势逼了上来。剧辛封不敢大意,挺起精神,全力应付,十余招之后,他已瞧出端倪,不再理会许多,见招拆招,应付自如,较之刚才与公孙大娘拼斗时要轻松许多。

吕氏兄弟的功夫没有公孙傲好,刀法更没有公孙大娘的剑法那般神奇,所以百余招后就被剧辛封一剑划破了手腕,血水直流。刀已经拿不住,又如何对敌?他们狠狠瞪视一眼剧辛封,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吕氏兄弟一走,至少有一半的人跟着走了,院落里只剩下十几个人,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这里撒野,吕氏兄弟带着一批人必定会回到总堂将这里的事禀报帮主,而他们要守在这里,因为他们是韦路公一手带出来的,天豹堂不能这样拱手相让。

他们大吼一声,同时出手,对闹事的人他们不会客气,自然是一涌而上。不过,他们败的也很快,剧辛封没有要他们的命,只是将他们的武功给废了,免得今后再为恶。

十几个人眼神凄凉,耷拉着双手垂头丧气地走了,只留下剧辛封立在院子里,斜视着双眼看着满院的狼籍,心里一阵惆怅。

街口,小店,酒杯。杯中有酒。

碧澄的酒水入口有一股辛辣的味道,剧辛封似乎从来都不曾离开过酒,所以他一离开天豹堂,就一直坐在这个街口小店里喝酒。他喝得正快意的时候,蓦然回头就看见门口走进来两个人,一老一少。剧辛封并不认识这两个人,但是心头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他觉得这两个人很有意思。他们一进来就要了两坛酒,这一老一少喝酒不是用嘴喝,而是用嘴吸,只一吸那杯中的酒便落入口中,然后咽到肚子里,老的如此喝,少的也是如此。

几杯酒下独,老人长叹一声道:“实在没有想到,一夜之间,日落黄昏楼内竟会死去几个当家的,实在令人惋惜。小余呀,你到赤天帮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那叫小余的道:“赤天帮防守极是严密,而且他们总堂外面有一处天然竹林,我差点被困在那里出不来。赤天帮也没出什么大事,好象是丢失了一个人。”

老人奇怪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丢呢?是个怎么样的人?”

小余道:“是一个女人,好象和日落黄昏楼有关,就在昨夜被劫走的。据说欢笑堂内只逃出了神犬堂主郝灵儿和旗主程四,其余的全部被杀。”

老人道:“莫非劫人的是日落黄昏楼?”

小余摇头道:“不是。据郝灵儿讲述应该是一批来历不明身份诡异的黑衣剑客所为,而韦路公分析这批黑衣人可能和破山剑有关。”

老人道:“来历不明身份诡异的黑衣剑客,怎么又和破山剑有关?”

小余突地尖声叫道:“不知道啊!听说这些黑衣剑客的剑术很高明,但是更令人奇怪的还是他们的剑,窄而细长。赤天帮两个旗主田绝、伍二还没有拔刀,就被其中一个叫什么伤人剑的杀死,好可怕呀!你说他的剑快不快啊?爷爷!”

剧辛封听到这一声叫,眉头一皱,这明明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他回头细细观望那个叫小余的少年,可不,正是女扮男装,这爷孙俩实在是很奇怪,他们好象对江湖上的事很了解。

——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为何这么关心日落黄昏楼和赤天帮的事?

——照他们这么说,长安城里突然之间冒出一批身份怪异的黑衣人,他们是什么人?

老人啜一口酒,轻吟道:“落叶随风漫天飘,一鼓作气万般消。长虹飞日作天际,刀光化尽心头绕。一个人若是一直高高在上岂不是显得太寂寞了吗?”

小余道:“爷爷,你说咱们来长安城能见到大哥哥吗?自从开封一别我已经将近一年没有见到他了,我好想他啊!”

老人拍拍他的肩头笑道:“你放心,爷爷的消息一向都是很可靠的,他既然来了长安,咱们就一定会见到他的。只是,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咱们现在可不能去找他。”

良久,寂然无语。

剧辛封很是奇怪,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人影,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走的?

剧辛封心头剧震,若是平常人或者是武林中人从他身后离开,再蹑手蹑脚他也会有所知觉,可是这爷孙俩走时竟没有发出半点声息,功夫实在是惊人。

——这神秘的祖孙俩是干什么的?

——他们口中的大哥哥又是谁?

剧辛封此时却不管那么多,一仰脖子,酒入肚肠,豪气生万丈。他手中的剑在不停地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会闪出希望的火花,每一次的火花都有消尽的时候。消尽就是结果,结果就是胜利,心里有了胜利的信念,才会最终取得胜利。

3、秋天里的回忆

山还是那么高,水还是那么清,路还是向前延伸。

一片枯黄的树叶缓缓地落下,剧辛封一抄手就接在手里。这每一片树叶就好象是一个人的心灵,隐藏着无数的辛酸之事。

剧辛封不敢想象,往事涌上心头,那是一段令人难以泯灭的真实的苦痛。

同样的秋天,同样的枯叶。

但是,在那个时候,剧辛封只感觉到冷,即使如今这个时候想起来,也是寒意侵体。

他从小就住在江湖上很有名的山庄内。那是他的家,他在那里得到的是快乐、幸福,还有温暖。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世事变迁得那么快,就在他六岁那年,就和现在一般,也是秋天,但是不知为什么,那个秋天很冷。那一个下午,他跑到后山寻找红色的枯叶,可是找了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找到,天一黑他就在山里迷路了。好在他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山谷里碰到了他的师父,那一夜,他就留在山谷里过夜。

第二天,他师父将他送回家里,还未走到家门他就感到一股寒意。等到了家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家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鸡也死了满地,狗也不吠了,真正的鸡犬不留,雪白的墙壁上染满了鲜血,他整个人都吓呆了。从此以后他就跟着师父在山谷里习武练功,他发誓等他长大之后一定要找到那个杀人凶手为全家人报仇。

他练功很有天赋,十八岁那年他的武功已经大成,闯荡江湖中他一面寻访杀人凶手,一面行侠仗义,由于他一直穿着一件黑衣,短短几年时间里就闯出个“黑衣大侠”的名号。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第三年让他找到了那个惨杀他全家的罪恶凶手的线索,整个事件本就是一个阴谋。这个主凶放言说他家里有藏宝图和武学秘籍,挑起江湖中人在一夜之间摧毁了那个山庄。他慢慢地寻找,将参与其中的人一个个都杀了,可是那背后的主凶却一直都没有找到,他虽然将凶手都杀了可是他不甘心,因为那个最最该死的人还没有遭到天谴。

他隐居多年的师父也再入江湖帮他寻找那穷凶极恶的暴徒,也终于让他于一年前给找到了,谁也没有料到,这个灭门惨案阴谋背后的主凶竟会是赤天帮帮主韦路公。

他知道以他一个人斗不过赤天帮,但是他还是要报仇。他苦苦寻找了十年,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所以他要一个一个解决。他是个侠士,他的本质和赤天帮的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是不能相处一起的。他已经独挑了赤天帮的五大堂之天豹堂,一场恶斗下来他已经受了伤,轻微的伤,但是他不在乎,那点伤还动不了他。

“你知不知道秋天里带给人们最多的是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

“是回忆。过往的回忆有痛苦也有幸福。这个世上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的大一统,他一直都存在着对立面,这才是世界万物的真谛。有阴有阳,有正有邪……这是一个无奇不有的世界,但不管如何,它都有正反两面,回忆能让人想明白很多事。”

“那么在你的回忆里是痛苦多呢还是幸福多?”

“痛苦多于幸福!”

“痛苦多于幸福!”这是他朋友的见解,也是他自己的亲临。他的朋友是李逍遥。

剧辛封站在树下苦叶之中,突然就想起了李逍遥,这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但是心里已经将他当作朋友的人。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在我十九岁那年,就已经听说过他的故事,那时他闯入江湖还没有多久。

——但是,他在江湖上所干的那些事却足以让人信服,他已是个不折不扣的侠客。

——他的武功很高,但是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是怎么学来的?又是师承何门何派?

——那一年,他凭着一个人的力量独挑了江湖上为非作歹的人欲帮。以一人之力独战人欲帮的十八大高手,最后虽然受了伤,但是人欲帮却从此在江湖上除名,也是在同一年,武林之中各大帮派互相残杀,死伤无数,究其原因只不过是为了一本道家玄书《灵飞经》,也是他带着十几名兄弟力挽狂澜,稳定大局,细心查探,才搞清楚这一切原来都是朝廷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分化江湖势力,削弱他们的力量,减轻朝廷的压力。

——而今又是多事之秋,谁又曾料到,他所要对付的竟和自己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赤天帮比当年的人欲帮更厉害,更霸道,更恶毒,要对付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听说他有很多兄弟,他的兄弟对他的帮助很多。“日落黄昏楼”的楼主萧杀是他的兄弟,秦王李世民是他的兄弟,“双奇神将”秦叔宝、李靖也都是他的兄弟。

——有这么多的兄弟帮助他,自然可以和赤天帮一拼。

——但是我呢?我只是孤家寡人一个,我有的只是手中的一柄剑,染满仇人鲜血的血剑。

——不过,我们所要面对的都是赤天帮。这或许就是天意吧?我们应该成为朋友的。

剧辛封伸展一下手脚,才发现这儿的行人并不是太多,酒家更是少的可怜,没有酒就没有他的命。他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嗜酒如命,但也是他的优点。其实,很多人身上的表现在别人看来是缺点的东西,往往是这些人的优点。只不过他们与世俗不同,丝毫不在意罢了。

想到那些话,他就又想到了和尚懒残和道士无方,这两个人实在是很奇怪的搭档。特别是那个无方道士,他也许不会做一个很好的朋友,但酒友肯定是最绝妙的一个。

他昨天才见到他们,他劝他们不要去伏龙寺。

——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听劝?不过想来以他们的性格是一定不会听的,因为受困的是他们的兄弟,真正的兄弟。这好象不是痛苦的回忆,原来在我的回忆里竟还掺杂着思念,原来我也不是孤单的,我本也是有朋友的。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虽然现在还不是,但在我的心里,他们已经是我多年的朋友,我们总会有相聚的一天。

又是一片树叶下飘。落叶挡住了他的视线,就在这刹那之间,他的心头猛地一震。

一抄手掠过树叶,他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衣服,束着两条辫子的女孩,赫然就是在那间小酒馆里偶遇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孩子小余,只不过那时是个男装,如今已恢复女儿身。

“你应该认识我的。我其实叫小雨,不是小余。”小女孩浅浅一笑,清脆地说道。

“你找我并不是为了介绍你自己吧?”剧辛封看着她笑道。

“当然不是。有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那个人很凶的,他说我若是不把它交给你,他就杀了我还有我的爷爷。”她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的害怕。

“他确实很凶,你恐怕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凶的人吧?”

小雨神秘一笑,道:“我见过很多的凶人,他是其中最不凶的一个。”

剧辛封一愣,接过信不再理她。他自然看得出这个女孩其实并不简单,她少说也有十七八岁了。在那个年代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不简单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剧辛封在看信,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可是看到这几个字,他的胃已开始收缩。他想不到麻烦这么快就找了上来,而且还是来头不小。

4、穿心指

信笺上只写着一行字:“城东废寺,前来决斗。元十二。”

剧辛封知道元十二这个人。他是鬼谷的弟子,鬼奇子一门武功向来诡秘,他实在是不想和他们正面交锋,更不想去惹他们,但是他也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的,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元十二不但是齐王府的谋士,更是韦路公的朋友。

元十二找他决斗并没有什么不对,不对的是这个时间。

他此时此刻若去与人决斗,首先就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他其实现在已经处于下风,时间、地点都是别人已经定好的,情况对他很是不利。

但,他还是去了,因为他有信心,也有实力,不过有时候信心比实力更重要。

剧辛封在前面走,那女孩儿小雨就在后面跟着,不管剧辛封是快还是慢,她都能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剧辛封很奇怪,他想不明白,所以顿住,转身道:“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莫非还有什么事?”小雨撅嘴道:“我要去找我爷爷,爷爷还在那个很不凶的凶人手里。”

剧辛封边走边问,他很不解:“我不知道你爷爷是什么人,但我想他一定是个很有名气的人。依你的修为,你爷爷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他若是一个武林高手,又怎么会轻易落在元十二的手里呢?”小雨瞪大眼睛看着他,摇头道:“我爷爷根本不会武功,他不过是个爱喝酒的酸秀才而已。”剧辛封皱眉道:“那可就怪了,你的轻功为什么会这么好?你的话很难让人信服。”小雨惊讶道:“我这是轻功吗?不可能的。那是一件往事,我十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病得都快要死了,但是在危机时刻家里来了一个大哥哥,给我吃了一些红色的药丸,然后没过多长时间我的病就全好啦。闲暇时他就教了我一套步法,说是只要我长期坚持练下去身体就会越来越好。”

剧辛封奇道:“你的那个大哥哥叫什么名字?”小雨高兴道:“大哥哥叫李逍遥啊!他很有名的。”剧辛封点头道:“原来是他。他确实是很有名的。”小雨仰头看着他问道:“你认识我大哥哥么?”剧辛封看着远方神思道:“不认识,不过我很早就听说过他的大名。总有一天我会认识他的。”

这儿只是一座破庙,早已破烂不堪,但是它曾经也是小有名气,只可惜往事如梦,早已是烟消云散,不堪回首,又有谁会想到这儿在百年前曾经是武林禁地呢?庙内只有两株长得歪斜的百年老槐,上面早已没有了密叶,几间破房子也是千疮百孔。周遍杂草丛生,有一人多高,更显此处荒凉。剧辛封来到这儿的时候已经是巳时,天上飞鸟呱呱乱叫,听来竟是那般的刺耳,给这无边的荒凉添加了一丝生气。

剧辛封一走进破庙就看到了两个人,只看见他们的背影,其中一个头发花白,鹑衣百结,想必就是小雨的爷爷,他的左手手腕被他身边的那个灰氅男子捏着。他尚未走到跟前就已经感觉出那灰氅男子浑身散发出的凌厉杀气。不用说这人必就是约他前来决斗的元十二。

剧辛封走到距他有一丈之遥停下脚步,沉声道:“我既然来了,你就应该将他放了。”

元十二转身笑道:“我要等的人是你,又不是他。你既然来了,我自然不会为难他。”

说完这话,他一甩手,就将那老人仍了出去。剧辛封欲救不能,他若是上前搭救必定会空门大露,但他还是不顾一切地遥掌出击,卸去元十二的掌劲。老人直接飞到了破庙门口,就在他落地的一刹那,他的身子微微一个趔趄,竟然没有摔倒。

元十二冷哼一声道:“你觉得这个老人怎么样?武功如何?”

剧辛封皱眉道:“他若是会武功,那我就是个瞎子。”

他这话自然是违心之语,他当然也看得出那老人在空中的姿势虽然很难看,但是却掩饰得极好,尤其是落地的瞬间,更是妙绝,只是他究竟会不会武功还真是说不定,因为他的那个动作任何一个人被这样甩出去危机之下都会做的。

元十二摇头道:“看来你不但是个瞎子,还是个傻子。”

剧辛封笑道:“我若是一个瞎子傻子,那么在这种情形下找一个瞎子傻子决斗的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元十二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也知道你即将想要干什么。”

“哦?”剧辛封不解。

“只不过你要做的事齐王爷不希望你做,所以就派我来了。”他解释道。

“派我来的目的就是杀了你,不过我也知道要杀你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咱们两个是棋逢对手,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所以我就另外找了四个人,齐王府的四灵将。”他竟把自己的计划也说了出来。

剧辛封苦笑道:“其实以你一人之力已足以打败我,但是你却不相信自己,不过,你坦诚相告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元十二冷笑道:“看来你虽然是个傻子瞎子,脑子一点也不笨。”剧辛封意味深长道:“你这样做无非就是不想过多消耗自己的体力,等我和他们打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你再出手确实可以省却很多的顾虑,你这样做很聪明。”

“你用不着这么挑拨离间的说,他们不会上当的,因为这是王爷的安排。”元十二冷笑不已,对剧辛封的话一笑置之,剧辛封转首四顾,就发现不知何时四灵将已经站在四周,四个方向,围住了自己。他们显然是早已布置好的。元十二笑道:“你现在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剧辛封点点头道:“确实很舒服。”他话一说完,人就飞了出去,同时一道厉光绽放空中,旋转盘绕着划向四人。他很清楚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尤其是在此种情形下,更不能有妇人之仁,心慈手软。所以他一出手就是“天涯明月刀”,他用的是剑,但所用的招式却是刀法。元十二一看他使出这样的招式立时就笑不出来。

使剑用刀法比使剑用剑法招式更怪异,元十二知道这种打法,但是他没有练,只听他师父曾经讲过。鬼奇子所使的招式自然和武林中各大门派大相径庭。

四灵将分别站在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个方位,他们从剧辛封出剑开始,就同时转身,转动时刀已经展开,很快的剧辛封就被围在了中间。以一柄剑对付四把刀,不管如何都是有点吃力的,剧辛封的压力自是也不小。

剧辛封以长剑使出“天涯明月刀法”,再加上他独有的奇门步法,更是怪异神奇,这是他经过多年的实战自己琢磨出来的武功,很是实用,总共也只有四招:“金鞭指铁聪”、“秦天万里鹏”、“离魂明惆怅”、“月下宝刀雄风中”。四式十六变,每一招每一变都是极尽刁钻古怪,出其不意,每每令人难以想象。虽然四灵将的功夫不弱,可还是被他这种打法弄的乱七八糟,不知所谓,二十余招之后就有些乱了阵脚。

剧辛封猛喝一声,一道霹雳光华骤然闪现,几人眼前一亮,光华刺眼,忍不住就要用手遮挡。紧接着耳边传来剧辛封怒鹰般的长啸,啸声入云,直达九天。他突然纵身而起,剑光余势不停,再半空中划出一个斗大的圆弧,惨声响起,四人中已有一人命归西天。

四人缺一自然也就无法再组合四合战阵,余下三人神色已经是有些慌乱,再看剧辛封,奋起精神“刷刷刷”一连三剑,以极快的速度绞飞了三人手中的兵器,又是“哧哧哧”三剑,挑向三人的手腕,眼看三人就要毁在剧辛封的手里,元十二大吼一声,纵身飞起,人在空中十指连弹,缕缕指风瞬间即至,“叮叮当当”一阵密集响声过后,剧辛封的长剑被震断成十余截,只留下剑柄握在剧辛封的手里。饶是如此,三人的手腕还是被对方的强烈剑气划破,沁出丝丝血迹,几人见状忍痛后退几步,怒视剧辛封。

元十二脸色阴沉道:“你好狠毒的心肠。”

剧辛封冷笑道:“你们都快要我的命啦,我只是将他们的手划伤而已,反倒说我的心肠狠毒,我若是死在你们的手里只怕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嘿嘿,你们可真是不错。”他转而一笑又道,“不过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所图谋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这就怪不得你为何迟迟不肯出手了。”元十二脸上如罩寒霜,冷冷道:“你要记住祸从口出。饶你不得!”

元十二运起独门功夫,一指点出,“一指在天际”赫然出手,指风凌厉,霸道无比。

剧辛封也不言语,蹙起眉头,一拳就迎向他的指风。“波”一声,两人浑身一震,各自后退三步。元十二眉头一皱,凝指再上,他一连点出了十六指,剧辛封也就连还了十六拳,每一拳都将他的指风封得死死的,不管元十二来多少指他都是一拳击出,绝没有任何多余的变化。三十余招下来,两人都是面红耳赤,气息紊乱。

蓦地,元十二纵身飞起,双手在空中乱点起来,绝没有丝毫指法的痕迹。剧辛封一怔,即将发出的一拳也就没有挥出,然后他就觉得胸口一痛,如有针扎,后退一步,挥拳击出。

接连几个回合,元十二都是如此作为,弄得剧辛封手忙脚乱狼狈不堪,一时之间竟是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没用多长时间就已经连中三指。

元十二停下攻击,凝目看着他阴笑道:“这是我自创的无声无息、变化万千的‘无章法指’,你觉得滋味如何?”

剧辛封强笑道:“很好。”然后他二话不说接续击出十八掌,一掌比一掌凶猛,一掌比一掌浑厚,但是,由于他的速度太快,势道太猛,元十二只出了四指,所以他挡不了,中了三拳,巨力所至,只觉得气血翻涌,难受之极,“凳凳凳”连着倒退几步方才稳住身形。剧辛封咳嗽一下,笑道:“这是我刚刚想出的狂风拳,你以为如何?”

元十二憋口气,沉声道:“很好!”这话一说完他就用眼睛看着剧辛封,不知为何,剧辛封突然发现对方的眼睛里在发光——绿色的光。

绿光好似一道剑气,直射剧辛封的眉心。剧辛封不闪不避,又是一拳击出。绿光与拳风在半空中相遇,崩然暴烈,破碎开来,落满一地。拳头与那绿光接实的时候,剧辛封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剑,他的速度奇快,拳风乍合即离,剑风及时暴射,绞碎绿光,拳头是不能沾到那绿光的。看到绿光落地之处一团焦黑,剧辛封霍然心惊,还好自己见机不利迅速变招,不然这一会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元十二看着他手中的剑,惊讶道:“你的剑不是被我击碎了吗?”

剧辛封怪笑道:“难道我就只有一把剑吗?说不定你将我这一把点断我还有第三把,第四把呢?”元十二沉声道:“我倒是低估了你。你手中有剑自然也不会太在意我的指力,但是你为何还不出手?是在等待时机?不过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他似乎是胜券在握,毫不在乎对方有几把剑。剧辛封道:“我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剑。”

元十二眼中放光,凝成一线,没有理他,只是看着他微笑,奇怪的令人着迷的微笑。

剧辛封一声长啸,势如流星的射出了一箭,箭化长虹,飞射元十二。

他手中没有弓,也没有箭,何来的箭?又如何发箭?

——他以剑代箭。用掌拍击剑锷,剑顿时化作一道青影直取元十二的咽喉!

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出箭的速度又是如此之快,在剧辛封的想法里元十二很难躲避得开,但是令剧辛封想不到的是元十二根本就没有躲,他直接伸手接住了箭剑,剑急速前进,从他的手里划过,余势不减,径直射进他的肩头,鲜血顺着他的手不停地流出,但是他突然之间像是成了不知疼痛的僵尸,依旧还是站在那里笑,笑的很阴森,也很诡秘。

剧辛封很奇怪,他也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刹那间他竟不知疼痛。突地,他眼前一阵恍惚,心头更是朦胧一片,惊诧万分,因为就在他恍惚的瞬间他看到了三个元十二。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三个元十二就站在他的面前,三个人三十根手指同时举起来,同时指向他的眉心,一股寒入骨髓的凛冽杀气骤然在两人之间升腾。

之后,他又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在他的意识里已经死去的人,根本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人,因为这人是死在他的手里。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揉了揉,还是那样。

——公孙傲???

那个人赫然就是公孙傲。公孙傲举着神鞭向他抽来,公孙傲的脸已经变形,眼睛奇怪的移到了嘴巴上,而嘴巴却到了额头上,七窍流血,面色恐怖。

这是幻觉么?看来不像,因为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声。

再往后,他又看到了两个人,吕氏兄弟挥舞着明晃晃的双刀向他猛扑过来,刀已经砍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痛,只是有一点痒,连一丝血迹也没有。

剧辛封慌忙举剑格挡,却突然发现掌中剑竟变成了土块,一点一点地往下剥落,这已是他的第三把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公孙傲的神鞭也已经抽过来,竟呃的他喘不过气来,那鞭子所附带的压力越来越沉重。

然而,他依旧不觉得痛,他也还没有死,此时此刻,他心中更多的只是恐惧!

他从来不曾惧怕过什么,但现在却惧怕的很,他不怕人,但是怕鬼。这个世上真的有鬼吗?他不敢确定。他已经陷入迷局。

元十二的“一指在天际”已然悄无声息的射了过来。剧辛封毫无知觉,没有人能够轻易躲过元十二的“一指在天际”,更何况是如今已经陷入迷局的剧辛封。

黑衣大侠剧辛封真的就要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么?这样的死法说出来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的,但是依眼前的情景,眼前的形势,剧辛封若是不死那才是真正的怪事呢!

元十二的这一指似乎很慢很慢,剧辛封明明看到了那三十根手指向自己点来,可是过了很长时间还是没有点到自己的身上,他的锐劲竟在空中凭空化走了。

剧辛封浑身一震,用劲咬破自己的舌头,血水流出,他灵台顿时一片空明,眼前幻象顿消。公孙傲、吕氏兄弟俱都消失,三个元十二也立时汇集成一个。

剧辛封用力过度,浑身已是虚脱,陡见元十二手捂着胸部,弯下腰去,他的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口中喃喃自语道:“穿心指……穿心指……穿……心……指……”他眼光余角扫了一眼破庙门口,怒火占据他的心田,那里没有人,可是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冷笑一声,挥手点住自己的穴道,强站起来,道:“算你狠,我们走!”又运劲挥手将三灵将点醒,在三人的搀扶下慢慢地向外面走去。他以无力再杀对方,只有尽快撤走。

元十二本已经是胜利在望,他已经用乱神之法牢牢控制住了剧辛封,并且对他下了毒手,但是就在即将得手之际,他霍然感觉到一股很强的杀气。杀气从破庙门口袭来,他一斜眼就看见了那个老头。浑然杀气就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他也同时看到了老头的手已经抬起,然后屈指弹出,空气中刹时传来异声。

老头的指力是呼啸而来,迅疾异常,眨眼即至,他来不及运功转身躲避就已经中指,在他弯下腰的瞬间他也看到三灵将不知何时已经倒在地上,想来是被人点了穴道。他精通天下各种指法,自然晓得自己所中的是“穿心指”,他也知道天下会使“穿心指”的只有穿心老人,但是穿心老人早在三十年前就死了。他不明白眼前这老人是谁,等他再看时那老人已经不知所踪。

剧辛封神识恢复正常的时候,元十二早已走远。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用明白,这是他最惊心的一战,充满了侥幸,也充满了神奇和妖异。

他转身去寻找小雨和她的爷爷,但是祖孙两人已经不在,破庙里只闻惨惨阴风声。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又去了哪里?奇怪的祖孙,剧辛封笑笑慢慢地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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