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烟。”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轻轻的落到含烟的肩头,她顿时觉得身边的温度上升了,那熟悉的味道,就算不用看也明了。她把脸埋进他怀里,没有任何预召。她每一声的啜泣,都像一把无形的刀,把他的心,剜得好痛。他加重了抱她的力道,人生若只如初见,又何必伤失去或别离…
“童期,我不想走。”
只想这样,一辈子溺在你的怀里。
“含烟,你等我。”
等我率领萝烟国的将士,杀尽涅海,风光无限的把你迎回!
听到这句话的她,心里不知是宽慰,还是苦楚。
“童期,你早就知道我必定被送到涅海,是不是?”
看着含烟水肿的双眼,童期无言以对,然而,无论是什么样的语言,什么样的动作,对于含烟来说,都是残忍的。
“你们都知道,被遗忘的,只有我。”
含烟挣扎着站了起来,大概太想逃避现实了,她的目光被牵到远方,世事变迁,迅速到残酷,曾经的熟悉,竟在一刻之内变得如此之陌生,茫茫远山,渺渺大地,何处才是她的归依?
难道真的是涅海国吗?我真的会在那里安身立命吗?
“含烟,事实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经历过吗,生身父母竟把你当成商品,毫无惋惜的送人!过去,对于母后精心的栽培,我是心存感激,岂料一切都是计谋!他们只想着我怎样才能讨好他们的顾客而已!还有你,我还以为你始终会站在我身边,但是知道事实后,你却这样疏远我!起初我还弄不懂是怎么回事,这下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也不用压抑了!”
含烟尖声叫道,她真想她的母后就在身边,她希望她会像以往那样教训她,这样的话,她还可以趁势发发脾气。可是,除了悲切的童期,她身边没有别人。
第一次在这么激动的情况下说了那么多的话,然而说着说着,更加觉得自己可怜,原本已经停了的泪水,又一次决了堤。因为泪水的笼罩,她更清楚的看到了一个萝烟国,烟雾蒙蒙…
“含烟,不管你怎么想,我是真的在乎你,但是我无能为力。”
含烟露出一个凄然的笑,怎么也想不明白,往日里那个自信满满的童期到底去了哪里,到底是什么样的顾忌与经历,让他变得如此的怯弱,判若两人。
“既然是无能为力,那我等又有何用?我又为何等一个无用之人?”
曾经的美好,会是当前痛苦中的利器,往日童期越是优秀,就愈显其近日之颓然!含烟好想斜着眼看他,但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一股力量制止了。
“含烟,我会去找你,带你回萝烟的。”
童期抛下话,头也不回的走了。她还是在原地,没有看童期远去的背影,真希望脑子里没有任何的记忆,这样的话,走到哪里都不会对往事的挂念,
“童期,你做得好,哀家知道,含烟她心里有你。”看着双眼红肿的童期,皇后并不打算停止对这个才过十八的孩子的伤害,“童期,谢谢你这把利剑,伤到了含烟的心,这会让她走得更彻底。你放心,日后哀家定会找到含烟之上的女子,赐于你。”
皇后舒了口气,内心想到的,竟是和皇帝分享释下担子后的轻松。
“臣先谢过皇后娘娘。”
童期看到皇后这副神情,深知多说无用,皇帝和皇后都迫切想要含烟到涅海国,自己区区一臣子,有何分量?
“恩,还有,含烟往涅海时,还得大将军护送,事情到这节骨眼上,哀家和陛下都不想出差错,相信将军也不想我们含烟出事。以及交予其它人,哀家还是觉得大将军让哀家放心!”
皇后的眼睛针一样的钉住童期,薄薄的唇片透露着一股令人嫌恶的精明,以其说是委托,不如说是命令,皇后已经掌握了对她有利的要素,整件事都仿佛在她的操控之中。
“承蒙皇后娘娘信任,童期当会把含烟安全送到涅海国。”
“恩,很好,萝烟国有这样的英雄才俊,真是令人宽慰啊。”
皇后一撩宽大的群摆,扬长而去,偌大的殿堂内,空遗童期。抬头一看,满眼雕栏玉砌,富贵非常,然而这又是多么的讽刺啊,堂堂一个萝烟国,如此之富饶,竟要女子去维护!拱手把自己心爱之人让出,他已经觉得难过非常了,现在,还要让他把含烟送到别人觜边,他心里的气自是可想而知了!
“童期,你回来了。”
丞相夫人像往常一样,见童期进来就问,看到童期的表情,就已经能感觉到儿子心中的阴郁,丞相夫人乃德才兼备之女,身系高官之家,却平易进人,从无盛气凌人之貌。她亲自为童期上了茶,看到儿子如此难过,她心中的那些担忧被搁置到一旁,
“童期,怎么了。”
童期没有喝下茶,呆坐着,但眼里的愤怒却是毫不隐藏。
“有什么话,不能同娘说吗?”
“娘,涅海国,真的那么强大吗?”童期语一出,丞相夫人立刻大惊失色,两手一抖,嘴里发出惊愕的声音,“娘,您怎么了?”
童期看着呈痴呆状的母亲,很是不解为何这个问题能让母亲吓成这副模样,莫非,涅海国真是个厉害之国,令人谈虎色变?那么含烟去那,将是凶是吉?
“没事,我没事…童期,你怎么突然问起涅海国来?”
夫人的眼里满是惊恐,心里,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问问。对了娘,您刚才怎么吓成那样啊?”
童期拉过她的手,拂慰了她那颗惊魂未定的心。
“唉,有什么办法,娘这辈子啊,最害怕的就是打打杀杀的,方才你一提到涅海国,以为边疆战事又起,不慎被吓住了。”
夫人端起原本倒给童期的水,喝了下去,满脸的疑虑与惊慌,童期的心里不禁打起了结,他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母亲。
含烟躺在长椅上,这把椅子,是去年相信了童期的话,在七夕之夜可见月亮,为了赏月而造的,萝烟国雾太浓,月亮很少出现,十八年了,含烟从未见过明亮的月亮,也从未见过漫天的繁星。童期还曾经调侃她“我这是星眸剑眉,星星就和我的眼睛一样,所以我们就等月亮好了。”
那晚,两人在椅子上躺了一夜,没有等到月亮,她就先睡着了。但是依然那么开心。含烟伸手摸了摸童期躺过的地方,冷冰冰的,但是,被他抱过的手臂还是暖的,除此之外,还有装过他的心。两滴清泪缓缓溢出眼角,流进发根,迷失了回来的路。她睁大眼看什么都没有的天空,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才有勇气看,熟悉的东西对分离来说,会痛,只有什么都不懂不记得,走,才不会有太多依恋,才能避免有必要或不必要的痛苦。
“我走了,心里会带走这片空空的天。”
因为在这上面,我可以随意画出你的轮廓…含烟的双眼还是瘪了下去,她实在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