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到列的帮助,含烟的睡眠质量又回到了从前养尊处优的时候,好得没话说,休息好了,人就显得精神,更何况含烟本来就是个美人,虽然运动有点过量,可是她的气色却得益于这样的活动变得愈加的红润迷人,那种从里到外透出的健康美,让她身边的婢女们望尘莫及。
在这里的日子让含烟觉得每一个今天都是昨天的翻版,唯一的差别就是空气中冰冷的分子越来越处于优势地位。即使看到自己被泡得通红肿胀的手会担心害怕难过,她也告诉自己好好适应,就当全世界把自己给遗忘了!但活着总比死去的好!
含烟把分配给自己的蔬菜领来,每次双手一深进含有冰渣的池水,她都随着心脏的颤抖想要缩回来,无数次的挣扎,眼前不断的变幻着离的模样,才勉强坚持下去。其实,她也觉得自己很值得讽刺,明明是因为离才会在这里受罪,可是,心里却用“她会吃到我洗的新鲜的蔬菜”来作为坚强的理由。
她应该恨他,可惜,只要想到恨,就会发现有更多的爱源源不断的产生。看似她败给了他,实际上,是输给了自己。在成为爱情的俘虏后,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姐姐,我来咯~”
小蝶的欢呼声让这个被寒冷侵袭的院子增添了一份难能可贵的暖意,没有生气的荒芜暗自繁衍着生机。
小蝶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为了不让含烟感到悲凉,所以就算见到的场景让她想要流眼泪,她也装出一副很快活的样子,蹲在含烟的身边,不顾姑姑和其他人的反对,忙活起来。
“小蝶,真是辛苦你了,大老远的跑过来帮忙。”
含烟因为被冻着,说话显得有些困难,现在,两人都极力避免提到伤痛,往快乐的方向出发,即使那么勉强。
“咳,都是因为宴,我早就要过来的,可是他就像个孩子般缠着我,我都没办法抽身。”
小蝶的声音依然那么轻快,含烟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尽管哆嗦着,语气却不再暗含悲伤。
“看来,宴很依赖你啊。”
含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到,这可点燃了小蝶对宴的不满,只见她厥着嘴,把手里的菜往水里一甩,
“唉,像个无赖!”
“不能这么说宴啊,小蝶,他听到了该有多难受啊?”
含烟朝小蝶笑了笑,暗想着这两个人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认识到彼此的重要性,并希望他们到了那一天不要后悔,不要遗憾当初的不懂珍惜。
含烟开始有点羡慕小蝶,羡慕她可以这么平静的活着,不用为了身世还有感情感到烦恼,那张纯净的脸,没有一丝被世俗之事折磨的痕迹,也许在年龄上她和小蝶不相上下,但是在经历上,她显得像个沧桑的老人,那么疲惫,却要装得还年轻,回过头来看看来时的路,是那么的曲折与漫长,充满着她只要还有意识就要想逃避的灾难,忆起那些凌乱仓促的曾经,她忍不住黯然伤神。小蝶对她来说是一股美好的力量,是一份无言的支持,有了她,她才会对过于残忍的命运不做过多的抱怨,把可怕的放弃努力抛到脑后。
冬天的夜来得这么急,回到自己的屋子,天就完全的黑了,含烟疲惫的点燃蜡烛,一丝温暖在寒冷当中小心翼翼的生存着,给这个可怖的冬之夜燃起了一柱微不足道却不可或缺的光明。柔和的烛光映着她美丽成熟的脸,微暗的光线让她看起来那么稳重而忧伤,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摊开手掌,努力的想从那几根盘错的纹络解读命运给予的玄机,她迫切的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
“或许我能从这里找出改变的方法。”
含烟自嘲的自言自语,可惜,她没有从那在她的掌心延伸的纹路,找到相关的解码,未来还是不可预知,就连过去,也显得那么迷惘。
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稍微的整理了自己混乱而失落的情绪,她摆着一如既往的微笑,起身开门,见到姑姑抱着一大包东西,她相当的吃惊,表情凝固了好一会儿,才把门外的女人请进了屋子。姑姑一进来就放下怀里几乎把她的脸全部挡住的包裹,对着含烟的笑容有些怪异,使得后者感到紧张而且压抑。
“姑姑,这么晚了过来,有什么事情吗?还有,这,是怎么回事?”
含烟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有些语无伦次了,而姑姑则一脸的骄傲,活像自己即将完成一件伟大的事情。
“这是我给你送来的被子。新的呢!”
女人笑得一脸谄媚,含烟心理有点难受,她已经不能相信对自己太好的人了。她忍不住抓住姑姑忙乱的手,
“姑姑,我现在用不上了。”
含烟的回答让女人惊得反映不过来,那个看上去有些奉承的笑还固定在她肥胖的脸上。
“怎么了?这这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吗?”
女人显得有些受挫,指着被打开一角的新被子,急迫的问道。含烟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的侧着身,屋里的设置一下子就涌进了姑姑的眼底,在见到那些细软豪华的绒被、烧得正旺的火炉时,女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这些华丽东西,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啊!
闪着亮光的被子,想到自己的粗布被,她不禁自惭形秽了。原本的期待和热情顿时烟消云散,抽动的最角显示着她的尴尬。
“哦,原来你都配好啦。”
姑姑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含烟心里也不想这样,她心怀感激,可是,她不能接受所有好人的施舍。
“姑姑,还是很感谢你。谢谢你的记挂与关心。”
含烟边说边把原本打开的包裹重新包好,从始至终,都没敢看姑姑一眼,仿佛一看,就会掉进她的眼里,然后,所有的秘密就会不言而喻。不安与焦虑逐渐爬上了姑姑丰满的两腮,她交叠的双手来回的交换着位置,最终,她松开咬紧的牙关,一副把所有的顾虑都至之度外的坦然,盯着含烟说道,
“含烟啊,姑姑一直以来都不想你受苦,我也是个有言必说的人,冲撞之处你不要见怪才是。”得到含烟的应允后,姑姑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继续开口,“不瞒你说,我有个侄子,身长七尺相貌堂堂,二十有一了,平日里多有姑娘垂青,可我侄儿心气高,至今未娶。我曾与他谈过心,得知他等的正是如姑娘这般高端之人。”
女人套进乎般的迁过含烟的手,后者不自在得想要抽回,怎奈对方并没有松开之意,女人无视含烟的不快,接着说道,
“虽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然而家资丰厚,姑娘你只要愿意过去,后半辈子就不用发愁了!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受这无端的辛苦啦!”
姑姑好像了结了一桩心事般,笑容显得异常宜人,她本以为含烟听了她的话后会感激涕零并不假思索的答应她口中的如意之事,然而,含烟只是低头坐着,两人之间的沉默让外面的风声显得更加的凄厉,围绕在周围的空气也在潜移默化的传达着彼此的感情,看到含烟不语,女人也猜了个大半,只是她还不能接受,这个可怜的女孩还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姑姑,真的感谢您的好心,可惜含烟无福消受…”
“可见你早有了心上人!”
女人不等含烟说完,心中积蓄着怒意,忿忿的说道,看到这里,含烟大概也明白了过来,这个世界上,真心对你好并不求回报的人太少了,少到少有人去相信它存在的痕迹。女人不满甚至愤怒的盯着含烟,朝着她屋里的新装置白了一眼,装作满不在乎昂首挺胸的踏着步子出门去了。含烟忧怨的看了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的关上门,似乎想要隔断外面的黑暗,炉子里泛着昏黄的光,一片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