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你的信。”
含烟再惊次醒来的时候,离的声音在她耳畔悠悠响起,让她的心忍不住抽了一下,接过后,心里不禁感激,因为完好无损的封口。含烟深知如果对眼前这个人有所隐瞒的后果,于是,她很大方的撕开封口,递到离眼前。但是如果她知道里面的内容,她还会不会这样做?
“陛下,含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算是不方便让陛下知道的,含烟也不想自己放在心里。但是,无论看到什么,都希望陛下不要动怒,如果含烟真有罪那含烟自然甘愿承担,只是,含烟怕陛下发怒。”触及含烟那清澈而诚恳的眼神,有那么一刻,他好想把她搂进怀里,对她立下所有的誓言。然而,看过她递过来的那张纸后,他很庆幸自己没有点头!他明显的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捅了他一刀!然后把一颗燃烧的火种硬生生的塞了进去,他所有的感觉就是燃烧、膨胀、几进爆炸的边缘!
他全身都在因为忍受而剧烈的颤抖着,他不敢看她,他没有信心让自己在看她的时候依然可以控制自己,担心一看她,就会把她给碎尸万断!他不想她死,但是理智却一点点吞噬!
“陛下,你怎么了?”
看过怒气冲天的他,看过冰冷无情的他,但是从没有一次,令她这么害怕!他的眼睛里,不像纯粹的悲伤,也不像彻底的发怒,反而,很痛苦!他紧握着信纸的手环节渐渐的松了,含烟狐疑的拣起,信上写着:
含烟,我是丞相夫人,不管你读这封信时有没有接受的能力,但是请你冷静,因为下面我要说的都是事实。你不是公主,而是我和老爷的女儿。我们生下了你,但是却没有能养你。三言两语说不清,如果可以,和童期一起回来吧,回到我们身边,具体的,我们都会向你解释清楚。孩子,等你回来。
信很短,但是含烟好像用尽了力气,她的手轻轻的松开了,纸张无力的飘落,如同断了翅膀的蝴蝶,没有依靠的下坠,想寻一片落叶,死去的时候不会显得太凄惨。含烟没有流哪怕一点点的泪滴,寂静的房间里唯一的声音,是她沉重的叹息,一声声,撕裂了她的心脏,爬出她的胸口,一圈圈,回荡在头顶、脚下,身边的任何空间,提醒她这个惨忍的事实,那些字,突然间就挣离了纸的束缚,获得生命,钻进她的脑子里,疯狂的撕咬着她的神经,发出唰唰的噬咬声,汇成一串串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的嘲笑。
她清晰的听到自己被催着赶着的心跳声,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才把肺里的污浊的气息送到外面,很重很重,重到自己的身体变轻,失了衡,唯一不变的,是他依然没有转过来的脸,冷冷的侧脸如世间最尖锐的刀刃,在她麻木的心尖添上一刀,血流不止,但是一点都不痛…
他听到她倒下的声音,吩咐婢女把她送回玉罗殿,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空气突然间冷的不像话,不然,他也不会失去所有的感觉。空气凝结了,全都压到他身上,不然,他怎么可能会这么累…逃到宫外的童期懊恼的垂打着身边的树干,额头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含烟怎么样,会被怎么样,逐出皇宫,或是直接杀头?
他想不下去,也不敢想,含烟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所以才会身陷危险之中,万一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怎么向他人交待?在他那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涅海国的皇宫,富丽而堂皇,他好想知道那沉静黄色硫璃瓦下,正涌着怎样的风波,然而,他什么也看不出,除了晨曦府下身来反射的那片泛黄的光芒。
小蝶坐在含烟的房里,从含烟被送回来就一直守着她,
“小蝶,你说含妃这是怎么了?昏迷不醒的,也不见太医过来。”
玉儿显得很担心含烟,但是更多的是纳闷,作为皇帝的妃子,昏倒了,皇帝本人不来也就算了,但是这宫里有多少太医啊,怎么连一个都不支过来!
“姐姐没事,放心吧,送回来的人说受了刺激,休息好了自然就会醒来。”
她心里何尝不觉得奇怪呢,但这宫里的事,谁能说得准?所有的决定,不过是坐在上座的那个男人的点头或摇头。或许自己就是卑贱到按照他的心情来上天堂或是下地狱。
日上三竿的时候,含烟还是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熟悉的房间,她也没有精力去想离到底打算把自己给怎样解决掉。心里太矛盾了,找不出拒绝相信的借口,也找不出接受事情的理由。关于童期还有那封信,自己该信还是不信?
“姐姐,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小蝶看到含烟醒来,开心又担心的问道,含烟摇摇头,浅浅的笑让小蝶感到异常的寒心,“姐姐,这红枣粥是小蝶让玉儿熬的,还热着呢,小蝶伺候你喝下吧。”
“先放着吧,小蝶,你先下去,我现在想静一静。”
含烟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很困难,总让人觉得有什么东西把她的声带给弄伤了一样,看着含烟苍白而痛苦的表情,虽然不放心,但是又没有拒绝她的理由,她点点头,把粥放下,
“姐姐醒了,并且能说话,这已经很好了。”
小蝶默默安慰者自己,走出了房间。剩下靠着床头含烟,呆板的坐着,像一个迷路的人,顺着旋转的楼梯,一步步走向黑暗…
脑子开始不听使唤,自己又掉入以往的美好里,永远对自己微笑、无微不置的关怀的丞相夫妇,在她临走时伤心欲绝的丞相夫人,和自己痛哭的丞相大人。
“相比于父皇和母后,为什么他们会给我温暖的感觉,让我期待?”含烟突然就想到了玉饰,“为什么父皇和母后会那么冷漠,难道感觉中一直缺少的就是这个东西吗?因为他们不是亲生父母,所以总有一种生疏?”她不敢想下去,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所有的想法都齐齐指向她是丞相夫妇的女儿这个设想!“太可怕了…”
含烟轻轻的叹息。离的出现显得有些突兀,她还没有从自己的设想中完全醒来,而他站在门口的样子如同一盆冰冷的水,泼得她所有的精神如同得到命令的士兵一样挤到一起,等他发话,含烟没有多余的脑细胞去预料他会怎么做,她只知道就算他直接拧下她的脑袋也不是不可能。离没什么表情,所以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他朝旁边的婢女斜了一眼,那女孩走向含烟,手里的正端着含烟当初被劫的衣服,令她惊愕的是居然还有她的玉饰!原来他还留着。
想到这里,含烟有些开心,但他的声音直接判了她死刑,
“你不用琢磨了,朕已经可以肯定你不是公主!既然你生来就是下人,那从现在起,就做回你的身份吧,会有人把你带到你该去的地方。你的国家卖了你,也背叛了朕!”
含烟听出他说这句话时的咬牙切齿,也明白其对自己的杀伤力。她不知道他嘴里的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顿时,那点微小的喜悦一扫而空,连来过的痕迹都不留。
“陛下,会把含烟给杀了吗?”
含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她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朕不会杀你!朕不为难可怜人!”
说完就走了,连个道谢的时间都不给含烟。她的手指就触摸着玉饰,说真的,她好讨厌,但是那只断镯还是引起了她的兴趣,毫无疑问,她也看到了,疑虑变成事实的瞬间,她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反而松了口气,也许是因为距离让她深感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