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姆和拉旁此时正跟几个灰衣汉子在一片密林边说话,口中道谢不止。他们脚下,几个黑衣人被捆起来,萎顿得很。
此事还要从达姆二人从霍晶当日劫道的大本营出来说起。
他二人去见了霍晶手下,却听说霍晶一直没回来过,也与她们未曾联系。这下他二人真的忧心起来。虽说霍晶功夫不错,但这么长时日不见人影,也由不得达姆与拉旁不操心。
他两人正边走边商议再上哪儿找找霍晶去,拉旁却突然想方便,一时也忍不得。达姆无奈,只得叫拉旁到林子深处去,自己靠在树上等他。正不耐烦时,突听林子里拉旁叫了一声,接着便听见“呼呼”拳风。
达姆一听便知这是遇上了高手,出拳快疾劲道。他忙冲进林中,见拉旁被几个黑衣人围着打,他一手拎着裤头,一手抵挡,上蹿下跳,好不狼狈。
达姆赶快跳进战圈帮拳,但苦于这帮黑衣人武艺不差,人数更是众多,一会儿工夫便来了十多人,将达姆和拉旁打得颇感吃力。
正当达姆与拉旁双拳难敌众手,眼见越来越费力,心中连呼不妙时,却又有一队灰衣汉子冲进林里。达姆和拉旁互相看看,都冒了汗:这若是黑衣人的帮手,自己二人今日还真是跑不出去了。
却见灰衣人上来便助拳达姆、拉旁,他二人一看,这是帮手,便精神一振,与灰衣人两方合力,将黑衣人都拿了下来。
灰衣汉子们与达姆、拉旁寒暄几句,便说黑衣人是本门叛徒,他们奉命出来捉拿,跟达姆二人抱了抱拳,便提着黑衣人走了。达姆与拉旁心中虽觉蹊跷,但见灰衣人走得坚决,也无法追上去问,只得边犯嘀咕边往村里走。
却说这几个灰衣汉子,提着黑衣人,急急向林中一处掠去。到了林子深处,就看见一个弓腰驼背的老太站在那里,正是当日绑了霍晶的老太。
灰衣汉子站在老太面前拱了拱手,道:“主子,我们奉命跟着那二位贵人,正见这伙黑衣人想对两位小贵人不利,被我们捉拿回来了。”
老太低头看了看那几个黑衣人,“哼”地冷笑了一声,说道:“多少年过去了,你们主子就不能长进些?除了使阴招就不会点儿别的了?”
黑衣人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偷偷回了些什么。这老太别看一把年纪,火气倒不小,抬脚便向黑衣人踹去,神情竟像个赌气的小孩,口中还大声叫骂:“你主子都不敢跟我顶嘴,反了天了,个作死的东西!”
一群灰衣人站在一边,看自己主子返老还童,俱都哭笑不得。
老太这边训斥黑衣人,李老那厢回到了小白那儿。
霍晶心中一直担心李老,有没有从老太那里脱身。这会儿她正思量着师父再不回来自己便去寻找,却见师父手拿个不知道真假的紫砂壶,悠悠闲闲晃进了铺子里面,一时心里惊喜交加,竟扑上前去,抱着李老“哇”地一声哭开了,边哭边道:“师父,我担心死了!”
李老本待进来先将这不懂事的小徒儿臭骂一顿,却不防被她抱了个满怀,又见一向冷冰冰的霍晶居然在人前哭了,当下也心软了,假意“哼”了一声,意思意思,手却忍不住摸上了霍晶头顶。
呆鹅在旁边看霍晶掉眼泪,当下便惊呆了。她偷偷扯了扯小白袖子,低声道:“小姐快看!霍晶会哭!”小白被她逗乐了,眼波一扫呆鹅,悄声嗔道:“这世上哪有人是不会哭的?”呆鹅还是怔怔瞅着霍晶,声音都不觉变大了:“霍晶会哭,天要下红雨啊!她不是个冰雕的人么?”
霍晶听见,回头便瞪了呆鹅一眼,红着脸把眼泪擦了,靠在李老身侧挨挨擦擦,一幅孺慕样子。小白看见,心里想想之前跟霍晶置的气,暗叫不值:这霍晶分明就是个怕被人丢掉的小娃娃而已。
李老这会儿拉着霍晶的手走到小白与呆鹅面前,拿起紫砂壶灌了口茶,开口说道:“你们三个女娃娃可把话说开了?”小白和呆鹅见李老问话,都笑着说“已经说开了。”,霍晶眼望门外,却轻轻点了点头。
李老便笑得脸都皱起来:“说开了便好,以后都要一起过日子,我老头子还指望你们养老,可不能三天打两天闹的。”
李老说完,见小白和呆鹅满口答应,自己这个倔徒弟也没有二话,心中便畅快起来。他又嘱托小白和呆鹅几句,叫二女今后多多关照霍晶,小白和呆鹅当然满口应承。见霍晶仍是没有生气的意思,似是真的和小白、呆鹅和好,李老终于放下一桩心事。
李老心里一舒畅,顽童性子便冒了出来。想起方才看到买卖街有杂耍的,便打算去看看热闹。又嘱咐了小白几句,叫小白教教霍晶世情道理,他老人家手一甩,便走出门外,去看热闹了。
呆鹅见李老将霍晶托付给她们,便强拉着霍晶学铺床叠被做营生不提,单说李老,乐呵呵地哼着小曲儿,时不时跟买卖街知道他的人打个招呼,一路悠闲地向杂耍摊儿晃过去。
杂耍摊儿上,一个女子正在爬杆儿,动作还算利索,引得周围人群一阵叫好扔铜板儿。李老边看边点头,正掏出铜板儿也要扔几个过去,却听身边卖胭脂水粉的货郎乔七苦着脸跟榨油店的钱老板借一串钱回家交差。
钱老板皱眉道:“乔七你生意不是做得蛮好?每日我看你都能赚个一串两串的,怎的最近老是借钱使?”
乔七听问,那脸皱得苦瓜似的,看看四周,悄声道:“钱老哥你可不知道啊,咱镇里出了神人了!我赚的辛苦钱全孝敬他了。”
钱老板闻言奇道:“什么神人?算卦那老周么?他哪里算得准,都是蒙人的!”
乔七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压低声说道:“比老周可强多了。咱镇里出了霉神啦!”
接着乔七便讲了段奇事:镇子里最近来了位男子,号称逢赌必输,若有能让他赢了的,愿双手奉上银子十两,若是他真如所说,把把都输,便要跟他赌的付些赌资。
镇里这些好赌的,听着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都去试过了。说来也奇,那男子如同霉神转世,还真是逢赌便输。就因这个,乔七都三日没拿家用回家。
李老在一旁听了,心中也称奇:从来只听逢赌必赢,哪有把把都输的。便不禁插嘴道:“不是有什么猫腻吧?”
乔七和钱老板都认得李老,见李老问,乔七拱了拱手,说道:“李老爷子您不知道,说别的我乔七不行,这赌场把戏,我一看便知。便是我识不破,咱镇上有的是高手,哪有谁都看不穿的?”
李老一听,好奇心起,又见一旁的钱老板,仿佛也有跃跃之意,便扔了几个铜板到杂耍摊儿,伸手拍拍乔七道:“我便不信!这世上真有人这样倒霉。你带我去,我将他拆穿,为你把辛苦钱讨回来!”
乔七见李老这财大气粗的老爷子要去,他本性便好热闹,连忙拥着李老爷子和钱老板,往那逢赌必输的男子所居之处走去。
李老走了没几步,便看见达姆和拉旁垂头丧气地回来。他站住脚步,奇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活像刚挨完揍似的。”
达姆看了看乔七和钱老板,没说话。拉旁没好气地道:“可不刚挨完揍么。谁叫我没个好师父,教我这身功夫也就能欺负欺负平常人,遇上高手便只有白给的份儿。”
李老听得冒火,又不能在镇上揭开他与两个徒弟本就认识的事儿,便哼了一声:“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先别怨师父,看看自己是不是那成材的木头。”
拉旁歪了歪嘴,还想回话,达姆扯扯拉旁,便问李老:“您这是上哪儿去?”李老想起那个神奇的逢赌必输,便将达姆和拉旁的事忘在了脑后,笑呵呵道:“我跟乔七去会个奇人,你们先回去等我。”话说完,他一扯乔七和钱老板,忙不迭地便走了。
达姆站在李老身后,见李老急匆匆的样子,不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上次师父这样的时候,没几日便将他们师兄妹三人的兵器全输给山下铁匠铺了。达姆转头看看拉旁,拉旁也盯着李老的背影,嘴里嘀咕:“完啦!这老头又要给咱们惹祸了。”
李老似乎能看穿他两个徒弟想什么,手扯着乔七和钱老板越走越快,过了个转角便看不见了。
达姆和拉旁互相交换个眼色,都有些担忧,正要追上去拦住李老的时候,却突听呆鹅的声音在不远处吵闹:“三成!孙老板,就三成,我这可是吐血价了!”
二人往身后一看,却见呆鹅手扯着首饰店孙老板不放,嘴里直嚷嚷。孙老板脸都憋成了酱紫色,小白跟在后面劝呆鹅放手,呆鹅听都不听。霍晶远远地走后头跟着,脸也窘得发红,眼神恨恨的。有人注意他们这边拉拉扯扯,已经站在道边儿指指点点说开了。
拉旁便将李老的事忘了,气得一跺脚,嘴里叨叨着:“我怎么看上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媳妇儿!”,急急朝呆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