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白大摇大摆走出张家,小丫鬟呆鹅一溜小跑跟在身后,嘴里不停唧呱:“小姐您镇日扮得不男不女东窜西逛可怎生是好!女红厨艺一塌糊涂,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如此下去哪个门当户对的地主家能看上您?我还怎么跟着您出嫁当姨娘?别说吃香喝辣了,当一辈子老姑婆倒是可能!”
张小白翻翻白眼,随手摘了路边小黄花一朵叼在唇边,冲路过的春妞斜飞个媚眼,惹田畔一干闲汉大声起哄。春妞顿时双颊绯红,低头啐了一声急急跑走。
呆鹅恨恨跺跺脚,眼珠一转,软语道:“转眼老爷太太已西去几年了。也是老爷太太积善缘,也是小姐命好,张家宗族庇护我们,此地乡亲淳朴,小姐过得甚好,老爷太太大概也放心。”
她顿了顿,又开口:“只是张家我们这支只得小姐一个,老爷太太当年最不放心便是香火延续呀。”
看小白脚步停了停,赶忙一鼓作气:“我昨晚还梦见老爷太太了,站在我床前说不出话呀,悲悲切切,凄凄惨惨,小姐!”话音终止于小白的突然回身。
小白吐出嘴里的草根,盯牢呆鹅,眼神极不耐烦:“我爹娘不给我托梦倒给你托了?”
呆鹅瞪圆眼珠点点头。小白撩起眼皮再看她一眼:“一年给你托了七百多次梦让我给张家续香火?”呆鹅再点点头。小白望望天色:“天还不算晚,走吧,回家套车。”
“套车干什么?”呆鹅边转身回家边问。
“去市集。买个汉子回来生娃!”
轰!呆鹅头上炸雷了。
呆鹅真的像只呆头鹅一样坐在牛车上。她家小姐抱着一堆果饼蜜饯吃得正欢。车旁,两个高大壮硕的汉子悠哉闲散地跟在牛屁股后头溜达。
一个浓眉豹眼名唤达姆的倒还规矩,时不时拿柳条拂去拉车老黄牛身上的蚊蝇;那个凤眼薄唇叫做拉旁的便不那么老实,东张西望,隔三差五回头朝后面二女挑眉眨眼,一副风流样子。
仰望苍天无声地嚎叫好一会儿,呆鹅还是不敢相信下午的事是真的。小姐真的套车带她去了市集。天杀的市集里真的有传说中的新国奴隶。
虽说新国汉子高大健壮干活卖力忠心不二单纯质朴经常成为她们启国富户争抢的力士,可近年新国国力日盛百姓跑到启国卖身为奴已经鲜见,谁想能出现在她们这么个小市集?
她和小姐去市集时正赶上人伢子老张卖着力气推销那个达姆和拉旁。
其他几个新国男人轮着石锁的,拿着大顶的,讲着种地干农活攻略的,夸耀自己养牛放羊精通的,冲小媳妇大姑娘拼命放电的,各展所长宣传自己。
唯独达姆傻傻地站在人后,皮肤黝黑牙齿白白的看着便憨。拉旁冷着一张脸给市集来回的人猛飞眼刀。把老张急出一头汗。
她家小姐逆着阳光眯缝着眼把达姆闪亮的眼睛浑身泛着光的腱子肉看了半天,指指达姆冲身边的老张示意此人她要了。
呆鹅虽打算护紧荷包怎么也不让小姐拿到银子,奈何当过捕头的老张大发神威差点儿把她当贼拿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银子离手,达姆到手。
买下达姆就算了,挨千刀的老张硬说达姆吭吭哧哧不肯走是因为舍不得那个拉旁,想劝小姐连拉旁一起买下。
老张在那儿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拉旁与达姆是生死之交青梅竹马,达姆眼睛睁得比小羊羔崽儿都煽动人心,本来冷着脸的拉旁突然一脸热情对着小姐各种献媚。
她家那不成器的小姐呀,竟然又让老张绕着市集把自己追了三圈最后一个饿虎扑食扑走了荷包买下了拉旁。
所以回村的路上全村轰动出来看汉子呆鹅也不觉得丢脸了。
小姐对着春妞各种勾搭她也不再规劝了。
拉旁捏着她的脸蛋让她回神给她头发上别了一朵山桃花她也无动于衷了。
小姐擅自宣布达姆是她家上门女婿兼苦力她也没有尖叫晕倒了。
因为她的世界已经崩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