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陌柳前个儿见何宫侍手上除了一枚彰显二等宫侍身份的青玉戒以外,还有两枚分别是“湘西白玉”、“遥河青玉”所制的玉戒,那些玉戒,看成色均非下品。叶陌柳便知那何宫侍是个喜玉之人,方才命安心送了“美人坠”给他。
安心倒也聪明,知道那明着送的坠子知道的人过多,何宫侍保不准还得送出去,于是挑的浅的那块。而叶陌柳又命安心夜间送了深的那块,无非想测试下那何宫侍可是贪财愚钝之人。暗示何宫侍,若是想留下深的那块,便可将浅的呈上去。
所幸,那何宫侍倒也会做人,按照在审室中他所言,他分明已将坠子赠了出去。
可如今,何宫侍又要“美人坠”,难道先前那块不在他手上不成?更何况,他要的为何不是深的,而是浅的,莫非……
叶陌柳转而又否定了。何宫侍断然不像害她之人,否则不会又送胭脂又在审室帮她说话了。更何况,自己与他无冤无仇,反而送了东西,他也收下了,又怎么会多此一举呢?还是……那坠子真的丢了?
莫非……与南才人的死有关?
“还请公公代为转告,赫月多谢内侍大人了。那坠子待赫月再见家父时,托人送来便是,还望内侍大人切莫嫌弃才是。”叶陌柳收了收思绪,冲那宫侍福了个身,然后回了话。
那宫侍也不卑不吭的还了礼,道:“莲秀女多礼了。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公公慢走。”叶陌柳点点头。
待那宫侍走后,叶陌柳算算时间,回去时育秀场那边怕也结束了早课。于是,便一个人回了兰院。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到了兰院,叶陌柳却看见了孙雅一个人站在青石路上看着路旁的梅花树发呆,也不见梅青的影子。
“姐姐……孙姐姐?”叶陌柳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前。
孙雅身子一顿,继而转过身。看清来人后,微微一笑,只是面上还有少许未褪去的哀伤。
“哦……原来是妹妹回来了……他们可曾为难你?”
叶陌柳摇了摇头,轻声道:“未曾。”
“哦,如此便好。”孙雅回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姐姐有心事?”叶陌柳问了一句。
“……刚教习秀女结束后,淑妃娘娘派人请玉家秀女过去了。”良久后,孙雅开了口。
那声音,却透着淡淡的凄凉。
叶陌柳也不知怎么言语。
昨个儿那事,想必孙雅也看得明白。
那玉环……如此心性,终究是让宫里那些女人心里横了根刺。
无关威胁,只是嫉妒。
孙雅叹了口气,离开了。也不曾与叶陌柳道别。
这时,又能说些什么呢?
叶陌柳的视线不禁看向了孙雅刚才看的那株梅树。
春天,还未来啊。
只是,这常年冰冷的**,还有什么春天呢。
叶陌柳缓缓地伸出了手,摘下了一朵梅花,在食指与拇指间旋转。
你,终究来错了地方……
如此热烈而张扬的笑,怕是……
唉……
松手,看着手中的花朵坠落,直至落地。
无声,却破碎。
空气中,隐隐传来一声叹息。
穿着湿衣服在水里挣扎的人,又怎容得,岸上干净无事的人呢?
要么,一起陷落。要么,便毁了罢……
叶陌柳回到东房时,便看见安心在门口站着,不停地张望着什么。见到叶陌柳,安心才方松了口气,连忙将叶陌柳扶进了屋子。
屋里,自是比外头暖和多了。
“等了很久?”叶陌柳任由安心解了她的披风,随口问道。
安心怔了怔,眼眶却略微泛了红:“回主子的话,不久。”
只是那声音有些低。
叶陌柳接过安心递过来的热茶,心下却叹了一口气。
唉,傻丫头……只是……
“以后进屋等就好。这茶,也不必时时备着,热茶的时间,小姐我还是等得起的。”叶陌柳捧着茶杯,靠坐在垫子上,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是……奴婢知道了。”安心垂着头。低着声音,看不出情绪。
“饭菜就不必再备了,你下去吧。”叶陌柳吩咐道。
看着应声行礼退出去的安心,叶陌柳的眼光却越发复杂了起来。
安心呐,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罢了,也是身不由己呐。姑且,放过你吧……
晌午的时候,安心正侍候叶陌柳用完膳漱口。叶陌柳将毛巾递还给安心时却突然开了口:“玉家秀女,可在菊院?”
安心接过毛巾,然后低声道:“未见有什么动静。”
叶陌柳叹了口气,想必那玉环,此刻还在淑妃那儿吧。
也不知……罢了……
“安心,准备下,出去走走。”叶陌柳淡淡的吩咐道。
“是。”安心行了礼,收拾好碗筷,端着下去了。
叶陌柳闭着眼睛,右手的中指蜷起,用指节轻叩着桌子。
一下一下,似闲,却极有节奏。
此时的叶陌柳心中打算去孙雅那边走走,可是潜意识又有一种抗拒感。
算了吧……还是,纯粹走走好了。
心中的事太杂,倒不如去散散心。
一切准备妥当后,叶陌柳方带着安心出了门。
叶陌柳也不想走多远,以免招惹是非。就在这储秀宫里四处走走,也没个目的地。一路上偶尔遇见几个育秀场见过的秀女,彼此也是点个头。
安心则跟在叶陌柳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小心伺候着。
叶陌柳的步子不缓不慢,到了某些地方还会开口问安心些什么,闲聊般的谈论着这一草一木,一山一石。
主子她……似乎……心情不错?
许是叶陌柳难得有了兴致,安心也跟着为叶陌柳讲解着。唇角,不自觉的染上了笑意。
看着天色稍暗,安心想开口请叶陌柳折返,但看着叶陌柳依旧那颇有兴致的模样,到嘴的话又不自觉咽了下去,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看着安心欲言又止的模样,叶陌柳心中自是明了。可不知怎的,见安心如此模样,叶陌柳的心情却蓦地好了许多。安心她……不过一个孩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