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自是相信莲秀女不知此事的,只是还得劳烦莲秀女前往内侍府走一趟,与上面的人作个交代。相信莲秀女很快就会平安归来。”这宫侍倒是句句在理。
可叶陌柳听明白了,那宫侍的意思很简单,内侍府要叶陌柳一个人去,不必带上安心。也变相说了,若莲赫月真有事,怕也甭想轻易出来了。
这宫侍倒是会说话。乍一看是向叶陌柳示好,表示相信,可其实又谁也没帮。若叶陌柳无事,定会觉得感激,生出亲近之意,如有事,也不会为难这宫侍。
再看这宫侍年纪轻轻,说话如此老成。这让叶陌柳
不禁怀疑,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六等宫侍呢?
“赫月明白了,公公请。”叶陌柳说完颌首示意那名宫侍带路。
知道出了育秀场,叶陌柳才看见,不远处大约七八名宫侍。看那架势,怕才是“送”自己去内侍府的。
果然,那宫侍领着叶陌柳走到那群宫侍面前,冲那领头宫侍行了礼,道:“大人,人带来了。”
叶陌柳发现,那领头宫侍赫然就是那天为了青盐查检东房的领头宫侍。
叶陌柳虽诧异,还是福了福身子,道:“赫月见过内侍大人。”
那领头宫侍为二等,等同于六品。叶陌柳是一秀女,无品级,向那宫侍行礼倒也没有错。而秀女虽无品级,但一旦为宫妃,就算再不济为一小主,那品级与宫侍不同,却也是主子。所以那日那领头宫侍向叶陌柳行礼,虽看似不妥,实则合情合理。
那领头宫侍许是碍于旁人,语气有些冷淡。但也微福了身子道:“莲秀女,咱家今个儿来是为了善才院南才人的事,劳烦莲秀女随咱家去一趟内侍府了。”
“赫月明白。”叶陌柳微微颌首道,“还劳烦内侍大人前面带路了。”
叶陌柳这才明白为何来“请”她去内侍府的人只有一六等宫侍只身前来了,想必是那领头宫侍授意,给了莲赫月面子,以免闹出大的动静,影响不好。
想到这儿,叶陌柳不禁心生感激。
这宫侍,到是会做人。
这份情,她叶陌柳记下了。
“不知内侍大人如何称呼?”按理说,区区一秀女问一个二等宫侍的姓,有些越矩,但叶陌柳知道,那领头宫侍相必听的明白叶陌柳这话的潜在意义。
“咱家姓何,在刑房赵大人手下做事。”果然,那领头宫侍也不计较,反而笑着回了话。
其他的宫侍却眼观心,心观鼻,并无任何反应。
叶陌柳心下明了。内侍府刑房有三名管事的一等宫侍。那赵大人叶陌柳早有耳闻。
那人原名赵得新。为人圆滑,口碑不错。
早些年季妃落水那事,叶陌柳依例去了趟内侍府,与那赵得新有过一面之缘。那案子恰巧是他所审,其人倒也聪明识时务。
清在叶陌柳去内侍府前送了她一块玉佩,玉质普通,呈环形,上有镂空镀金纹。
那赵得新倒也聪明,不知从何得知此事,当下就在审理时极力为叶陌柳开脱。后来,安然归去的叶陌柳还向清提过这事,记得清当时正在批阅奏折。
清听完后放下朱笔,沉思了一会儿,道:“他到真懂我的意思,是个通透的人儿,罢了,就让他做那刑房的管事好了。”
一句话,赵得新便从五品的一等宫侍变成了唯一一个从四品的一等宫侍。而从四品,相当于内侍府副总管。
难怪这姓何的宫侍如此会做人了,原来是他的手下。
叶陌柳心下暗叹,世事多巧合。
“咱家前个儿见到莲秀女家的丫头安心了。想起前个儿莲秀女生病脸色不佳,托安心带了一盒胭脂给莲秀女,愿莲秀女早日康复,不知莲秀女身子可好些了,那盒胭脂可用的惯?”才行了几步路,那何宫侍便开了口。
叶陌柳一边听一边猜测这何宫侍的用意,只是仍不明就里,于是颌着首道:“赫月谢过内侍大人关心,身子好多了,只是有些虚罢了。那盒胭脂,有劳内侍大人挂念赫月了。”
那何宫侍却笑了,道:“咱家见莲秀女未用,还以为莲秀女不喜欢。但今个儿瞧见莲秀女气色好多了,想必也是用不到了。那盒胭脂是前个儿晌午常嫔娘娘所赠,咱家瞧着不错,便托莲秀女家那丫头送了过来,也只有那么一盒。若莲秀女喜欢,也只能找常嫔娘娘了。”
叶陌柳听着这话,心下却疑惑了。
若单说胭脂,那何宫侍分明在那天走之前就提醒叶陌柳第二天不可再“继续病下去了”。怎么又会在晚上送胭脂提醒叶陌柳“气色”应该好点?
而如今又提到那盒胭脂来自常嫔。宫侍们涂脂抹粉的不少,那常嫔为何送一盒胭脂给何宫侍?而何宫侍为何又将它转赠给自己?
“赫月谢内侍大人好意了。”叶陌柳颌首谢道,心下却未曾停止思考。
那胭脂是常嫔送的,常嫔是琴妃的人。那么她可不可以猜测,那胭脂是琴妃授意的?
何宫侍说是前天晌午送来的,也就是“青盐案”事发,文秀女被抓以后。难道,那盒胭脂与“青盐案”有关?
胭脂……胭脂……
叶陌柳心中不断重复。忽然间,灵光一线,霎时豁然开朗。如果自己所料不错,那胭脂可理解为“严治”,或者说“盐治”。意思是让何宫侍等人严查“青盐案”,严惩文秀女,或者说……文家。
而那何宫侍想必是听闻那天晌午菲儿那丫头前来求自己的事了,怕自己心软答应了,所以送了那盒胭脂,表明内侍府已然答应严办“青盐案”的意思,给叶陌柳提个醒,切莫插手此事。
想通这一层,叶陌柳不禁松了一口气,心下放下了一块石头。
还好,是为了青盐那事,还好,自己当初就暗示菲儿,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秀女”,未曾插手此事,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