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头……痛……”叶陌柳朦胧中,只觉得头痛欲裂。明明……明明自己被那几个宫侍用白绫勒住了脖子,呼吸越来越困难。为什么此刻还能呼吸?难道是皇上放过自己了?不可能!她记得那个皇上亲手送给她的宫侍,长喜,用冰冷的声音说奉皇上密旨,秘密处死她。
不甘啊……她不甘!明明白天皇上还在金殿上为了护她而与百官相争,怎么会在夜里就派人绞死她?
她不信!不信他们十二年的感情是假的,不信皇上连给她辩白的机会都没有,更不信他如此薄幸!
可是,失去意识前,她清楚的听见自己的脖子咯嚓嚓的声响,为什么现在痛的是头?浑身像火烧了一般。
“……水……水……”叶陌柳无意识的呢喃着。
恍惚中,有什么人的叫声。一阵乒乓后,冰凉的水顺着她的喉咙滑下。终于,她神经一松,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疼痛已经过去,只是浑身软绵的毫无力气。
“来……来人啊……”叶陌柳的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咣当!”门开了,冲进来一名少女,约摸十三岁的摸样。
“主子!主子!您醒了?吓死奴婢了。”那少女说着就哭了起来。
“闭嘴。”叶陌柳皱着眉头。
这不是凤和宫的宫婢。凡凤和宫的人都知道,她喜静,最厌恶人哭哭啼啼。而且,这少女身上穿的,也不是宫装。
那丫头愣住了,也忘了哭,只是望着叶陌柳,低声的抽泣着。
“今个儿,什么日子?”叶陌柳示意那丫头扶起她,顺口问道。
视线扫了扫这所屋子,虽然比凤和宫小了很多,但甚为整洁。
“回主子的话,今个儿元月十七,您昏迷三天了。”
叶陌柳皱了皱眉头,接着问道:“哪一年?”
“啊?”那丫头很吃惊的张大嘴巴。主子她……不会是……烧傻了吧……天啊,她怎么对得起老爷?
见那小丫头又要哭,叶陌柳眉毛一斜,冷冷的道:“不许哭!没人教过你规矩么?下人只要好好的回答主子的话就是了。”
“是。回主子的话,如今是嘉和十年元月十七。”那丫头抽泣了一下,忍住眼泪,低下头认真回话。
“这里是哪里?”看来自己一昏便是五个月,只是不知道那丫头怎么说是三天。
“皇宫……呃……储秀宫。”
“……储秀宫……”叶陌柳呐呐自语。怎么到了储秀宫了呢?那分明是秀女的居所。
“你是谁?”良久,叶陌柳的声音才想起。
“回……回主子的话,奴婢秋云。”
“秋云?秋云……那么……我是谁?”在记忆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一种不安的猜测油然而生。
“主子……主子……您……”秋云很是无措的说了几个字,便跪下伏地颤抖。
叶陌柳转移视线盯着那丫头,刚要发问,又忽的明白过来,下人直呼主子的名讳都是算有罪的。于是,叶陌柳放柔了声音,说:“你起来回话吧,我恕你无罪。”
“是。”秋云这才慢慢起身,道;“主子您是当朝莲右相之女,唤名赫月,年十五,不久前才行了及笄礼。前天才入的宫。”
右相之女?莲右相……莲望风?那不是爹爹的死对头么?自个儿怎么成了他的女儿?难道……借尸还魂?这四个字一出现,吓了叶陌柳一跳。怎么……可能?!
“当今皇后是谁?”叶陌柳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做着最后的求证。
“回主子的话,自去年睿馨皇后自尽于凤和宫后,**主位便一直悬空。不过,听说凤印是由当今淑妃娘娘代掌。传言,她将是新皇后。”秋云不明白主子为什么突然那么异常,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了话。
自尽?淑妃!哈哈……想不到自己果真死了,更想不到如今从别人口中i听见自己的死讯,何等讽刺?明明是皇上他……对了,皇上!她不甘,她还没有见到皇上,她的丈夫,那个与她无话不谈的丈夫,那个教她政治的丈夫,只因为他说过:“我要的不是一个只会讨我欢心的女人,我要的是一个能与我比肩,为我分忧的妻子。”
何其有幸,她能遇见他。她不信他要她死。所以她要弄清楚真相。如果不是他的本意,那么她又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如果……如果是……那么,她也,毫无遗憾了吧……
秋云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突然大笑,笑着笑着又一脸黯然。只是,主子们的事又岂是她小小的一个奴婢可以妄加猜测的。
“秋云。”
“奴婢在。”
“说说,我这身子是怎么回事。”叶陌柳收敛好情绪,随口问了一句。却见秋云反而扑通一声跪下了,一下接着一下的叩着响头,口中不停的说:“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不一会,原本光洁的额头上就沁了血。
叶陌柳只是安静地看着,未置一语。心里却在摇头叹气,这事,怕是与这丫头脱不了干系,如此单纯的丫头,到这宫里,可惜了……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叶陌柳看差不多了,方才说道:“起来吧,你尽管回话就是。”淡淡的一句,却让秋云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得摇晃着站起身,呆呆的应了声:“是,主子。”
叶陌柳也不急,她在等,等那个傻丫头回神。
而秋云还在因平时柔顺谦和的主子突然之间变得威严犀利而错愕。待她回神时,叶陌柳早已懒懒的靠着床枕,好似睡着了一般。
“……主……主子?”秋云小声的唤了一声。
“嗯?”空中传来某人懒懒的鼻音。
原来是假寐。秋云松了口气。但心又立刻提了起来。最后一咬牙,说道:“回禀主子,主子的身子是前个儿落了水,加上主子身子本就单薄,受了寒,夜里起了热。太医说……说您今晚再不醒,以后……以后怕是……”话没说完,又要哭了。
叶陌柳被她着哭闹弄得心烦,说了两字:“原因。”便不再开口。
秋云知道了主子落水后转了性子,也不敢再哭,忙道:“主子前个儿入宫,不知怎的,遇见了善才宫的南才人……”
“哪个南才人?”叶陌柳皱了皱眉头。
“就是前皇后娘家的表妹,南湘雨。比主子您长了四岁,为人嚣张,与主子向来不和,只是当年选秀主子尚幼,那人才早入了宫。听说前几日皇上喝醉时,在曲幽亭趁机攀上了皇上,混了个才人之位。”秋云忙解释道。
“继续。”
“是。前日子您刚入宫,谁知道那南才人见到,要主子向她行宫礼。主子您按规矩行了,她还挑三拣四,处处数落主子的不是。还说……还说主子您这般不懂规矩,将来怕是见了圣颜也不懂伺候,早晚撵出了宫去。奴婢气不过,才回了一句‘规矩还不是要慢慢学的’,便惹恼了南才人。南才人要……要将奴婢掌嘴,主子您冲上来护着奴婢,说‘下人小,不懂事,一时昏了头,冒犯了南才人,望才人高抬贵手,放了她。这丫头自幼跟随与我,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以后怕是有诸多不便’。这话本也在理,可那南才人却说‘什么样的主子教什么样的奴才。这主子不懂规矩也罢了,养的这奴才也越发没了规矩’。又说要替圣上管教主子,让主子到池塘里醒醒脑,省的教出来的下人一起犯浑。主子……是奴婢对不起您……”秋云说着,便又要跪下叩头。
叶陌柳挥了挥手,说:“我乏了,扶我躺下吧,你也出去吧。”叶陌柳说完闭上了眼睛。
秋云连忙服侍叶陌柳躺好,行了礼,灭了烛火,方才告安退下。
叶陌柳虽然闭了眼睛,但脑子却越发清晰了。南才人怕是个不好相与的主,秋云又顶撞了她,以后怕是麻烦不断。这丫头的性子,怕是以后在这宫里,也是极易出事的。唉……南才人的话倒是不假,什么样的主子教什么样的下人呐,这原身的小姐,怕也是注定要葬在这里的……
叶陌柳正准备睡下,门外却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小姐……小姐?”对方显然是男声,只是压得颇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