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湖边,男子找了个位置,便坐下来开始垂钓。艾薇让小希自己去附近玩,小女孩便蹦蹦跳跳跑走了。她在男子旁边就地坐下,安杰也坐在了旁边,男子开口了:
“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能不能告诉我,先前住在这里的那家人的情况?”艾薇想了想,轻声问道。
“那座房子是刘家的老房子,刘洪世和我差不多大,他们一家一直住在那里,直到前两年才搬到市里去的。”
“和你差不多大?”艾薇不禁叫了起来,“可他的女儿才那么小!”
男子笑了笑,又说道:
“刘洪世二十出头便结了婚,妻子是我们这附近诊所的护士,但奇怪的是,两人结婚很久也不见有孩子。起初还以为是他们不想要那么早的孩子,可后来眼看着两人都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是没一点儿动静。邻里议论不说,家里的老人也着急。于是两人就到市里待了一周左右吧,说是看医生去了,后来又三番五次往市里跑了几趟,也就奇了,那之后没多久,老刘的妻子的肚子就渐渐大了起来。家人都很高兴,纷纷说还是市里大医院的医术高明。”
“老刘妻子快生产的时候,他还特地找了辆车,和妻子一起去了市里,说是市里医院条件好,比较保险,我们还都笑他说是老来得子,神经兮兮。等他们再回来,手里已经抱着孩子了,虽然是个女孩,可一家人还是欢喜的跟什么似的。”
“可等到孩子七八个月大的时候,却生了场大病,当时连哭的声音都没了。两人忙急匆匆的连夜抱孩子去市里看病,可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再没回来?”艾薇问道。
“是啊!只记得好像只来了通电话,说是暂时不能回来,后来就没再听说了。”
“那后来呢?”安杰又问道。
“后来他们一家应该就在市里落脚了吧,直到几个月前,家中老人病重,他们这才赶了回来。不过,料理完老人的后事后,没过几天,便又离开了。”
“那…你可见过他们的女儿?”
男子笑了,说:
“当然见过,模样倒是讨人喜欢,只可惜啊,看上去身体不太好,蔫蔫的,晚上时不时能听见哭闹声。有时候我从院门口过,就见那孩子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呆,要不就是自言自语。叫她也不应,后来又有一次,我从那里经过,见她趴在院门上往外瞅,便过去逗她一下,谁知她竟对我说,‘叔叔,你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吗?’我当时就吓了一跳,但也没在意,心想应该是小孩子乱说的,但说真的,她当时的眼神还真是很吓人。后来他们一家离开后,我也就没再去关注。”
“死……”艾薇轻声重复着,脑子里又出现了小希的那句话,不知为何,心里却慌乱了起来。
“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安杰问道。
“一周以前吧!”男子想了想,说道,“你们要是能早点来,说不定还能碰上。”
“那个小女孩,是叫小函吧!”艾薇问道。
“是啊!也巧了,那孩子,简直就和你女儿……”
“一模一样。”艾薇接了过来。男子有些诧异的看着她,点了点头,又笑着说:
“世上真是无奇不有啊,还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艾薇沉默了,三人静坐了一会儿,安杰又问道:
“先前他们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刘洪世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男子回忆了一下,说道: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在那边,”他顺着房子的另一边指了指,“开了一家修理铺,顺便管理这个湖。但是到市里后就不知道了。”
安杰想了想,轻拉了艾薇一下,示意她到旁边,艾薇有些奇怪,但还是起身和他走到了稍远处。安杰小声说道: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突然就有了孩子,孩子病了之后就一去不回了,即使回来,又匆匆的离开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但是,现在也问不出什么啊!”艾薇回头看了一眼男子,“他说的这些,也没有太大帮助。”
“不,起码我们知道,孩子出生是有疑问的,这就够了。下面我们只需查查这个孩子的身世,也许就能顺着找出小希和小函的关系。”
“怎么查呢?小希的出生就已经不明不白了,更何况是从没见过的小函。”
“不要紧。”安杰神秘的笑笑,“我有一个同学,是在这里的派出所户籍处工作,待会儿我请她帮忙查查小函的户籍状况,不就知道了。”
艾薇的神色一下子轻松起来,她微微笑了一下,说道: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路子。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恐怕又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了方寸。”
安杰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是刚巧……”说着便向湖边的男子走去,道了谢后,便示意艾薇离开。艾薇扭身去找小希,不料却发现一会儿工夫,小丫头又跑得没了踪影。她无奈的摇摇头,心想必然是又去了房子那里,便喊了安杰,往房子那里走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艾薇推门走进去,却不见女儿的影子。
“小希!”她叫道,无人应答。她上前推了推屋门,仍是紧锁着,艾薇又叫了一声,还是无人回应,她心里开始焦急起来,难道小希并没有回到这里?可是她又会去哪里呢?她转过身,安杰正站在门口看着她,不知为何,她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眼圈忽的就红了。
“小希不见了。”她说着,别过脸去揉了揉眼睛。
“别急。小希这么喜欢这里,她一定不会跑远。”安杰安慰道,也开始在院中四处找寻。
艾薇出了院门,想看看周遭有没有小希的踪影,忽听安杰在里面叫自己,她慌忙又折了回去,只见安杰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有些不解,却也是静静的走了过去。只见安杰指了指樱桃树后,示意艾薇仔细去听,艾薇凑上前去,只听一阵细小的抽泣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她忙弯下身从树下过去,在围墙和房屋间的一道窄窄的缝隙中,找到了小希,小女孩蜷坐在那里,肩膀一抽一抽在哭泣。艾薇忙伸手把女儿拉了出来,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轻声问道:
“怎么了?为什么躲在那里?”
“她不在那里,妈妈,小函真的不在了,她回不来了!”说完又哭了起来。
艾薇不知所措的看着女儿,又求救般的看向安杰。安杰蹲下身来,摸摸小希的头,问道:
“为什么小函回不来了?”
小希伏在妈妈肩上抽噎了一会儿,把头转向安杰,轻声说道:
“她害怕,她总是躲在这里,躲在这里就没人能找到,只有我知道她在这里。”
艾薇把小希从怀里扶起来,替她擦了擦眼泪,又试探着问道:
“那她现在在哪儿?”
小希低下头,安杰见此,便又问道:
“是她告诉你,若是你在这里找不到她,就表示她不会回来了吗?”
小希点点头,末了又轻声说道:
“好多红色的泡泡,好冰……妈妈,妈妈,小函不在了……”
说着又哭了起来。艾薇只得抱起她,安杰打电话叫了出租车,示意她到台阶那里去坐一会儿,平息一下小希的情绪。小女孩紧紧靠着她,手紧抓着她的衣襟,仿若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艾薇在台阶上坐下,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安杰:
“她说小函害怕,可她又在害怕什么?”
“别慌,我这就打电话请我同学查一查。”安杰安慰道,随即便拨了一串号码,到一旁去打起了电话。
艾薇贴着女儿的脸,感觉她的皮肤又湿又冷,她又将女儿往怀里搂了搂,心里又掠过一阵恐惧和绝望。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安杰叫她,示意她车来了,她才匆匆抱着小希往外走去。
回到旅馆时,已经是下午了,小希早已睡熟了,艾薇把她放在床上,又从包里翻出了女儿之前画的画。上面的两个小女孩,一个在哭,一个在笑,在哭的那个,一定是小函吧,她想着,又想起今天从男子口中听来的关于小函父母的事情。也许安杰说的对,这里面一定有隐情,不然为什么会只是看个病,就不回来了呢?说不定…说不定就是因为孩子有问题,怕被人发现才不会来的,她越想心里越急,可安杰那边还是没有回音。头又疼起来,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不断在屋里踱着步,恍惚一瞬间,似乎屋里设施全变了模样,一片灰白色刺得她浑身一颤,待她站定,一切仍旧是原样。艾薇敲了敲头,心想自己是累出了幻觉,想着便要去倒水喝,刚拿起水杯,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她忙跑去开门,是安杰。
“查到了吗?”她急切的问。
“恩。”安杰点点头,随即朝屋里看了一眼,“小希睡着了?”
艾薇点点头,安杰又说道:
“我同学想请我们过去一趟,电话里着实说不清楚。”
“这……”艾薇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女儿,“我不放心小希。”
“那…要么你就在这里等我?”安杰提议道。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艾薇忙接道,她进屋拿了外套,说,“她今天闹累了,一时醒不过来,我们快去快回,应该没事。”
安杰看着她,随即点点头,说:
“好吧,我们把电话留给前台,若是有什么事,可以请她们直接和我们联系。”
艾薇锁了门,两人便匆匆向楼下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