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懂得原理哪够啊?
全世界都知道yuan子弹的原理,但一个国家想把它做出来,还是得摸索一段相当长的阶段。
当年天朝研制yuan子弹时,在得到苏联的一部分经验的情况下,还是遇到了不少沟沟坎坎。
以yuan子弹的内爆聚焦方法为例。懂得核武的人都知道,核材料有两种,一种是铀-235,一种是环-239。天朝用的是前者。
yuan子弹内部有两块铀,分开状态下,两块都是亚临界的,一旦合到了一块便成了超临界的了。当两块铀合到一起时,相互间的排斥力是巨大的,此时为了让它们产生核反应,必须使它们紧紧压在一起,不能分开,以获得足够的核反应时间。
因此,就得在外头给它们施加一个力,这个力还得是均匀分布其上的。
这个力的来源就来自炸药的引爆,这种引爆必须得实现同步起爆,同时往内压,才能将里头的核材料从亚临界状态压到超临界状态。
能够达到这一目的就是内爆聚焦方法。
一切都在摸索中,当时一共定了三种内爆聚焦方法:一是瓦片聚焦法,二是炸药透镜法,三是起爆元件聚焦法。在经过差不多接近两年时间的反复讨论和论证,直到62年底最后才确定了使用起爆元件聚焦法做为首颗yuan子弹的内爆聚焦法。
由此可见,即便懂得原理,但要进行具体的实践操作也决非是件太容易的事。
当然,与制造yuan子弹相比,建立信鸽情报站的复杂程度远不及万一,如果给庄旭以一定的时间,他自信自己一定会摸索出来的,而且会干得很漂亮。
说到底,世间的事,当你懂得原理后,接下来你要做的事就是用各种方法去进行试验,这些办法或正确或错误,或巧妙或笨拙,经验就在这其间慢慢地总结和积累,等到经验足够丰富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得心应手了。
不过,一切都逃不脱外部条件的限制,没有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支持,即使某人精通飞机制造的原理,穷其一生,也不可能造出一架飞机来。
建立信鸽站没有这方面技术上的限制,庄旭缺的只是时间。
光是训练一只稍好的超远程信鸽至少就得花上两年以上的时间,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啊?
这是件未雨绸缪的事,确实应该马上做,但不应该由他来做,就先让后胜去折腾吧。庄旭想道。
后胜沉吟了一下,道:“也好,此事倒也不是难事,无非是跟训练战马一样,多费些时日罢了,老夫即刻找人办起来。”
这后胜人虽老了,但思维一点也不显老,一下就看到了点上。庄旭暗暗想道。
接着,庄旭又谈到了造纸,此事远比建立信鸽情报站简单得多,但在概念上却难以跟后胜解释,只能解释说是跟竹简一样是可以用来书写的用具。
后胜闻言,显露出比刚听到信鸽时更大的困惑,不解地道:“既是跟竹简一样,那先生还要造这个……纸做什么?”
“因为它比竹简要方便书写,也更好携带。”庄旭只能简单地加以解释道。
他没指望后胜能听得懂,一种世上本不存在的东西,能指望对方明白那才叫怪呢。除非你做出了实物摆在对方的面前。
但出于尊敬和礼貌,面对后胜好奇地追问,庄旭又不得不对后胜作更深入的解释。
这不解释还好,当后胜听说庄旭将用竹子来制成纸时,更是觉得不可解,说道:“既是竹子本身可以做成竹简书写,那先生又何必……”
后胜话只说了半截就不再往下说了,但庄旭明白他的意思,意思是说自己何必多此一举。
知道越解释只能越糟糕后,庄旭笑了笑,中断了徒劳无益的解释,说道:“此事庄某自已想得也不是太明白,更不用说为人释疑了,难为相国如此热心,还请相国为我找几个手工匠人,这其中最好有篾匠、砌匠……等庄某制成纸张后,再请相国指教罢。”
“好,好,就这么办吧。”后胜满面堆笑地道。对于造纸一事,他虽是有些好奇,但并不以为然,就算这纸张真比竹简好使,也不过奇技淫巧罢了,实在不值得过份关注。
在他看来,这无非是庄旭个人的兴趣,自己反正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罢了。
“那就先谢过相国了。”庄旭拱手道。
他不难猜到后胜的心思,纸张的意义决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能认识得到的,就算是之后的许多时代的人也不曾认识到,直到近代的来华传教士、汉学家艾约瑟才将其列入了Z国四大发明之一,后又经英国汉学家李约瑟大力宣扬,才使之真正地深入人心。
纸张的全部意义在于它使知识和信息大规模的传播和传承成为可能。
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发明,同Z国另三样“四大发明”一样,同电灯、电话的发明一样,对整个人类的阶梯发展具有无可估量的价值。
艾约瑟在比较日本与Z国时曾说过,“我们必须记住,他们(日本)没有造纸、印刷术、指南针、火药那种卓越的发明。
可Z国后来为何落后了?庄旭的思维穿过了千百年的时空突然想道。
这里头或许有太多太多的原因吧,但最主要还是跟思想禁锢有关,若不是Z国一直以来只重视圣贤八股,而不重视其它的思想,比如科学思想,那事情就不会糟糕到发生鸦片战争这样奇耻大辱的事。
就不会发生人家用军舰来作战,咱们用马桶来应战这样的可悲可笑的事。
四大发明是简单而伟大的发明,却不是复杂而伟大的发明。
尽管它们的简单无损于它的伟大,但它们的确是简单的,是需要智慧但不需要太多的科学知识就可以发明出来的东西,而且这里头还有一定运气的成份。
电灯、电话、蒸气机……我们发明不出来,因为它们是复杂而伟大的发明,是既需要智慧也需要大量科学知识的发明。
这其中包括了数学、化学、物理、机械、材料等等各方面的知识,而这些知识我们几乎没有。
没有真正有影响的科学思想哪会有什么科技知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一切都扼杀在思想专制的大棒下,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落后是必然的了。而落后就要挨打,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庄旭更觉得自己身上的使命是如此的重大,而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一步步地去改变历史的河流。
“足下所提官奴之事,依足下要求,二百名官奴已然选毕,俱是精壮男子,年纪一律在十八至三十岁间……不知足下何时见他们……”
见庄旭似乎陷入沉思,后胜主动提及此事道。
“啊,庄某失礼了,还请相国包涵。”庄旭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致歉。
“无妨,无妨。”后胜摆摆手,浑没当一回事,笑道:“若足下即刻要见,我这就命人传他们到庭院中来,若是足下不急着见,那么……”
说着,他含笑望着庄旭的脸,等着他的答复。
“自然越快越好,他们现在何处?”庄旭追问道。
在他的第一步计划中,可说这些官奴将是最重要的力助,在当下,可比信鸽、纸张重要得多了。
衡量事物的价值其实并不在于贵不贵重,而在于你需不需要,这就好比在灾年时,对于一个饥汉来说,一块馍馍的价值远比一块金子大得多了。
因为这块馍馍也许能让他活下命来。
“他们在城东的一处营房里,从那里过来还需一些时辰,足下稍候。”后胜说着,击了下掌,处头守候的奴僮快步入内,道:“相国何事?”
“你去跟长史说,让他调城东营房的那二百名官奴即刻到此。”后胜命道。
长史是相国、将军等高官的属官,相当于秘书的性质,当相国、将军不在时,可代行日常事务。
“诺。”奴僮答应着去了。
尽管城东距此的距离不过半里地,但庄旭估计这一番上传下达,直至那些官奴召集着前来,至少也得半个时辰,正好趁这段时间可以谈谈自己那点私事,便在略略地思忖了一下后,直截了当地向后胜提了出来。
虽然早知后胜会满口答应,但后胜对此的反应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还不等他将话说完,后胜已然生气地打断他的话道:“庄先生,这等大事怎么不早些说,还要等到此刻才说,这些都是安身立命之本,岂可草率?你早说嘛……亏老夫还将你当做心腹之人……”
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话听下来,庄旭几乎要汗流浃背了,这老头真不是一般地笼络人的本事啊,幸亏是他这样穿越来的先知一样的角色,随便换一个人,从此必对他死心踏地了。
明知后胜话中不无演戏的成份,但庄旭还是不得不再次领情,陪笑道:“相国勿怪,因是私事,无关紧要,所以庄某就放在后头说了……”
“什么私事啊,老夫适才不是说了,此乃安身立命之本,还有什么事比这事更大的……你这些事,我即刻派人去办,务必使足下从此无后顾之忧……”后胜将酷装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