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森就是那个小地主,此人留给庄旭的印象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阴鸷的家伙。
从庄平几人口中获知了庄森蓄意报复的证据,庄旭面色缓和了些,道:“如此看来,你们的确是受人指使的,那庄某也不过份难为你们,不过,你们毕竟是打了人的……”
“是,我们该死,我们该死哩……”
“这样吧,”扫了他们一眼,庄旭沉吟道:“此事因涉及我大兄,庄某倒不便居中裁决,说句实话,就算要处置你们,庄某也没这个权力,无非是将你们送至官府……”
庄平几人闻言,脸又绿了,忙道:“还是请先生裁决吧,无论先生如何裁决,我们都服气的。”
庄旭自是不肯,最后达成的意见是循例请乡集上有声望的长者来居中裁决,至于里君庄封,本来是不可或缺的人物,但庄旭坚决将他晾在了一边。
由于庄旭的特殊身份,此事没有丝毫的拖沓,裁决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一、未参与早间打人、但有聚众闹事勒索钱财之嫌者每人罚粟一石。
二、参与早间打人并聚众闹事勒索钱财者每人罚粟三石,并罚鞭笞五记。
三、挑事者庄如罚粟五石,并罚鞭笞十记。
四、指使他人蓄意报复者庄森罚粟五十石,并罚鞭笞三十记。
听了长者们给出的结果,庄旭表示同意,同时他大度地表示,由于庄户人家种点粮食不容易,除了庄森外,余人的罚粮他一概不要,只是鞭笞不可免,以示薄惩。
此举令长者们感动不已,经过重新商议,他们做出了一条新的裁决:将庄如等人的罚粮改为罚役,罚他们负责收割庄旭家的庄稼,用来补偿因其滋事而使庄旭家耽误的农时。
庄旭考虑一下,同意了他们的新裁决。
当裁决结果向众人宣布时,乡集中人人都是心悦诚服,就连庄森诸人也是无话可说。
特别是得知庄旭主动提出免去庄如等人罚粮的举措时,乡人无不交口称颂,认为像庄旭这样的相府上宾,不仗势欺人就已经算是好的了,更别提还为对方着想了,真正算得上是仁义君子啊。
庄如等人的家人更是对其感激涕零,纷纷登门向庄旭一家致歉,并表达了感激之情。
庄家集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乡良人费凌耳中,费凌听说事涉相府上宾,立即驾车赶至庄旭家中。交谈中,庄旭只提了一点,就是撤换里君庄封。费凌自是满口答应,且在物色新里君人选的问题上,提议由庄旭之兄庄槐担任该职。
对于费凌的提议,庄旭婉谢之,并不认同。
若真让大兄担任了该职,那岂不意味着他处置此事的真正意图是为了谋求私利,这种授人以柄的事庄旭是决计不为的。
不过,想到自己即将启程去赵国,未免祸福难料,为了日后照应家事,选一个亲近自己的里君还是必要的。
于是,庄旭亲自提议由叶传担任庄家集的里君。叶传是此次纠纷居中裁决的长者之一,为人正直,庄旭对其印象很深,认为其是里君的不二人选。
既然叶传是自己亲自提议当的里君,便会对自己天然怀有亲近之意,这一点毋庸置疑。
最重要的是,叶传连自己的族人都不是,以往更无任何交情,且在乡集中名望甚佳,此事自不会授人以柄。
依照庄旭的提议,费凌当即在乡集上宣布了新的任命,由叶传担任新的里君,并让其到庄旭处言谢。此事至此,算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叔叔,热水已经烧好了,快请去洗个澡吧,洗完澡,马上就可以用饭了……”
耳边是大嫂庄姜氏殷勤的招呼。虽然已经回家两天了,也一遍遍听着她殷勤的话语,庄旭还是觉得有些不大习惯,不仅不习惯,而且还生出了一丝厌烦。
大概当年苏秦的感受和现在的我是一样的吧?庄旭暗自冷笑道。
当年苏秦读书落魄时,妻子、嫂嫂等都不理会他,看到他就当没看到一样,后来苏秦发达了,六国拜相,回到家中,家人无不敬畏之,苏秦半开玩笑问他嫂子说,“为何前倨而后恭?”
嫂子答道:“见季子位高而金多也。”
此话真是一语中的,道出了世间多少势利者的嘴脸。
和大嫂一样,大兄也同样殷勤起来,一张往日里总是冷着的脸,现在也在他面前嘿嘿笑个不停,好像凭空添了许多高兴的事似的。
也许真是这样,那天当他们猛然间看到车上满满当当的黄金、圆钱时,惊讶过后,简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真是受不了这二人。庄旭决定立即择地建造新宅,购置田地,分柝户口。
因为想着要带小妹离开,便琢磨着要跟小妹先透个底。庄旭便到房间内找小妹,只见小妹正同楚娘玩得不亦乐乎。可能是年龄相仿且性子相近的原因吧,俩人一见面就成了好朋友,这让庄旭很是欣慰。见了他进来,两人都乖巧地站起身,分别叫了声“二阿兄”和“先生”。
“都坐下,都坐下。”庄旭怜爱地看着在这个时空中自己最亲近的两个女子,揽着俩人的肩头,招呼她们重新坐下。
“二阿兄,你今日有空了?”季姒关心地询问道。
“哦,是啊,今日找你说个事。”庄旭有些歉然地道。这两天尽忙着跟乡邻们打交道了,几乎都没怎么顾得上阿妹。
“什么事啊?”看到庄旭一脸的郑重的神情,季姒不觉有些好奇和慌乱。
啊,莫非二阿兄要跟我谈他那位同窗上门纳采之事?季姒猛然间想到那天庄旭说过的话,脸上登时飞起一片红云,一颗心也砰砰跳个不停。
直到庄旭开了话匣子,她才知道自己想岔了,不过,一颗心却没平静下来。二阿兄要分家?要带自己离开?这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事啊。
尽管她也不喜欢大兄大嫂,但要叫她离开这个从小熟悉的家,她毕竟舍不得,何况……
“二阿兄,”低头细思了好一阵,季姒艰难地开口道:“阿妹自然愿意同你在一起,可是你忘了娘去世时说的话啦,娘叫你们兄弟俩永不分家呢……”
“这……”庄旭努力地搜寻了下记忆,确实有这件事,不由地有些发窘起来。
“还有,嫂嫂她就要生孩子了,咱们……咱们要都走了,日后有个事,没人照应呀……”
庄姜氏确是怀了孕,而且已是五、六个月的模样,庄旭自然看得出来,不过,由于太厌她的缘故,却不曾想到这上头去了。
想着,庄旭的脸微微发起烫来,无论怎么说,阿妹的话占着理呢。
留意到庄旭低头发窘的模样,季姒“啊”地一声,道:“二阿兄,阿妹知道你不是存心的,你只是同大兄大嫂性子不和罢了,不过……阿妹还是求你不要分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