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浪卫中个子最矮的那个人被迫走向了沈玄浪,只见沈玄浪大掌一挥,五指扣在那人头顶上喝道:“长相可以作假,这身材可是做不了假的吧?识趣的赶紧给我出来!”
话音未落,只听“嘶”地一声,五名黑衣人统统撕下了脸上的面具,赫然正是雪玥等人,雪玥上前一步,拦在沈玄浪面前道:“住手!”
“哈哈,好,好戏!”怀王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击掌道:“临渊啊…你这出戏演得真不错,如今你还有什么借口啊?”
“臣…”穆临渊拱手低头,不再言语。
“来人!给我讲这群贼子压入天牢!三日后处决!”怀王大喝一声命道,铁甲侍卫上前将雪玥等人拖了出去,穆临渊站在一边,用余光瞥了一眼众人,满是不舍。
正在这时,雪玥竟然猛地突出一大蓬血,殷红之血染在玉阶上,甚是凄厉,却见沈玄浪望着雪玥轻蔑一笑道:“诶,既然你的利用价值已到此结束,就不必再惺惺作态了…放心吧,以后再没人会来救你,你说是吗?穆大人”旋即冷眼斜睨了穆临渊,看其作何反应,却见穆临渊身子僵直愣在一边,表情如凝固了一般,看不出悲喜。
“爱卿…我南楚正值用人之际,如今藏龙江遭逢不明原因而干涸,朕派你即刻去打探一番,看是否有妖怪兴风作浪,如果这件事你办得漂亮,那便可将功补过…”怀王说着拍了拍穆临渊的肩膀徐徐说道。
“臣谢主隆恩!”穆临渊欠身回道。
怀王挥了挥袖摆,又负手背对着众人说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沈玄浪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气势汹汹地转身离去,瞪了穆临渊一眼,却见这白衣谪仙双眸失神,缓缓地朝另一边走去,心中顿生诧异,但怀王即已宣旨三日后处决雪玥众人,也算给了穆临渊一个下马威,思及此处,沈玄浪又心满意足的一笑,领着剩余的浅浪卫退了下去。
月影黯淡,人影摇晃,那白衣人失魂落魄地走在深宫之中,宛如孤魂野鬼,这昔日大祭司的光华不复眼前,却满是颓然无力地伤感,似堕楼人般断了气焰,这还是穆临渊吗?自然不是,雪玥从御书房中退了出来,双足如陷沼泽般,迈着踟蹰的步子,他不明白一路走来,缘何大家都在帮他救他,而他自己却如烂泥扶不墙上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为他受苦,方才穆临渊与他互换身份,更以巫术“夺魂”将意念倾注在自己身上,才有了方才在御书房舌战沈玄浪的一幕,谁知沈玄浪竟识破了穆临渊的计策,将小泥鳅揪了出来逼众人现身,穆临渊大病初愈动用法力,这才血染玉阶,如今众人被拖入天牢,不知等待着他们的会否是严刑拷打?想到这里,雪玥恨不得马上回去将其余人换回来,可惜现在回去,不但自己也会被打入天牢,更给沈玄浪留下了一个天大的借口,如何是好?愁上心头无处话凄凉。
霜寒露重,寒意彻骨,雪月踉踉跄跄走着,却听耳边传来一阵箫声,如泣如诉,飘渺宛转,徐徐低回,正在此时,又分明嗅到了淡淡的檀香味,雪玥愕然抬眸,只见远处大树边,一袭紫衣的三皇子长身玉立,横萧唇边,夜风撩起他披散至腰际如黑色锦缎般的长发,别有一番出尘之意。
循着那抹紫影望去,对上那空洞的眸子,那恬淡地笑意却如春日里和煦的微风拂面袭来,让雪玥周身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暖意,雪玥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三皇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正是来等你的…”三皇子淡淡一笑,黑夜白昼于他来说,毫无分别,他的世界里本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微弱地光明是厚赐,雪玥便是那皓雪,他唯一觉得白而明亮的东西,他自然不会轻易让这皓雪消融,从指尖溜走,他要保护他,这是他的责任。
雪玥缓缓踱着步子,跟着三皇子回到了养心殿,夜色中的养心殿内没有繁花锦簇,没有美貌歌姬,连摇曳的红烛也不需要,只有朴素的人与淡淡的檀香味道。
“三皇子都知道了?”雪玥心中忐忑不已,一来到这养心殿内室便止不住发问道。
“那是自然…我看不见,却听得见,心比常人更透彻…你不要想着去救人..三日之后,一切自当恢复原样,你一定要耐住这三日的煎熬,不然一切便功亏一篑。”三皇子静默地立在暗夜里,云淡风清地回道。
雪玥猛然惊觉这神秘的三皇子竟与穆临渊又不少相似之处,那份以柔克刚的气魄寻常人绝然装不出来,那是经过大风大浪后沉淀下来的淡定,但是真的要如他所说不去想办法救人吗?怀王已经下旨三日后将他们处以极刑,虽然穆临渊在出穆府前曾叮嘱过万事按计划执行,就算计划败露,也不要想着去救他,他自有办法,可是小泥鳅等人毕竟与自己同生死共患难过,就这样撒手不管,自己心中决计过意不去。雪玥想着,心中愤恨不已,一拳砸在假山石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相信我吗?”三皇子忽地幽幽问道。
相信?这二十年来自己相信过谁?自己相信的师傅已经去世,这世间还有谁可信任?眼前这个眼盲皇子真的是好人吗?为什么穆临渊和他总是不计回报的救自己?雪玥顿时觉得自己很窝囊,自己的命哪怕是一条贱命也不需要别人来干预,三皇子一次次地救他,倒让他觉得无以回报了,但这份情意却绝对不是兄弟之间的信任,甚至比不上与小泥鳅的情谊,是一种很莫名的感觉,但如今若是不相信他,还能怎么办?虽然自己现在筋脉尽复,功力大涨,但单枪匹马闯南楚天牢,也是铤而走险的下下策,既然如此,那如今也只有暂且信他一次了。
“不信我,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三皇子咻地折下一朵寒梅,轻笑道:“兵符可还在你身上?”
兵符?连日来兵荒马乱,马不停蹄,不提倒把这茬子事情忘了,雪玥摸摸自己的胸前的口袋,还好,兵符尚在,只是不知有何用处。
“三日后,一切即见分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休要轻举妄动!三皇子语罢即拂袖离去,雪玥行礼后也退了出去。
谁知这树影之后却躲着一个人,一个女人,她黑黢黢的脸庞没入暗夜之中,浑然一体,正是长公主芜妍,她本打算来找三皇子商量对策,却不想碰到这一幕,那这天牢中押地不是雪玥而是穆临渊,自己更要想方设法去救他了!想到这里,长公主大步流星的离去,却踩踏到了一片枯叶,发出轻微的响声,三皇子默默地立在窗棱边,如水月华,如斯长夜,他唇边勾起一丝浅笑,还有三日,三日后血盅就可生效了,再忍三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