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梦初醒,若兰百无聊赖的,在回廊水榭间乱转,或临窗遥望,或临水浅照。盘算着心事。
嫁给李格非已三月有余。表面上看,夫妻之间虽谈不上特别恩爱,倒也相敬如宾。但是,自己的疼自己知道。他们夫妻之间,除了晚上那点****的冲动之外,实在也再没有别的了。不是说李格非对她不好,他从不在外面找女人,也从不在外面歇息。他每晚都会按时回房,在她房中歇息,尽丈夫的责任。对她的要求,从来都是满足的。新婚之夜的状态,变成了一种常态,一直持续到现在,从未改变过。从来都是她主动进攻,他被动接受。他从来没有主动要过她一次,从来没有。这让若兰很受伤害。有时候,她分明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饥渴和欲望,但他守愿独自忍受欲望的拆磨,也不会主动的伸出手来,将她揽入怀中。若兰觉得,有一种莫名的阴影,在阻止丈夫随心所欲的享受欢乐。有一双无形的手,准备着随时随地的,将他们之间仅有的一点欢乐抹去。会是什么?她绞尽脑汁的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不知是第几回临窗远眺了。她看到丈夫穿过花园,朝他们所住的院落走来。
若兰将丈夫迎进房中,吩咐丫环打了水来,亲自绞了湿手帕,让丈夫干干净净洗脸擦手,然后将丈夫让到左首座位上坐下。对于丈夫的饮食起居,三个月来,她都坚持亲自做,从不让丫环仆妇插手。她与丈夫之间的交流少得可怜。如果这些再让仆妇们做了,她还能干什么?她珍惜能与丈夫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既便很少交流,能在他面前侍候着,她也觉得是种幸福。
初为人妇,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若兰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新婚之夜过后,她收起所有锋芒,开始做一个低调的女人。白天的若兰,大部份是宁静安详的,颇有些人如其名的感觉。只有李格非知道,那不是她的本性。如果说白天的若兰,是一只安静的白鸽,那么,晚上的若兰,就是一只主动出击的,发狂的野猫,她夜夜永无止境的渴望着他的身体,挑逗着他的欲望和神经。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他承认,他经不起这样的挑逗,一次次的在她的肉体中沉陷和投降。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因为一个女人的离去,他把自己打在罪里,明明已失去了欢乐的权利。但他现在,分明从另一个女人的身体上得到了欢乐。他痛恨自己的放荡,象苦行僧一样的,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却在若兰的温柔乡里,夜夜尽欢。肉体的满足和精神的空虚,让两个初涉婚姻的男女,除了自由放纵自己的欲望,再没别的了。
李格非坐下后,一如往常的沉默,茶过三寻后,对若兰道:“明天就是中秋,太子妃传下话来,想念家中亲人,让家中的女眷明天早上到明凤宫觐见,共续天伦之乐,你明天和母亲大人及几个嫂嫂侄女一起去吧。你久在宫中,宫庭礼仪一切皆知,我很放心。对太子妃,不用特别亲近,也不必故意疏离,寻常态度既可。我明天要和父亲大人及几个哥哥到景福宫觐见太子,明早可一同进宫。”若兰应承了。正说话间,仆妇已摆上饭来。
原来,国公府因人口众多,家大业大,各房儿子都在朝为官,公事都很繁忙,因此各房都是分开吃饭的,只初一,十五,全家才聚在一起吃顿团园饭。夫妻二人对坐吃过饭后,李格非自到书房看书,若兰自到国公夫人面前承欢,一夜无话。
这是女儿成为太子妃后,第一次见女儿,国公夫人想念女儿,一夜不曾入睡。宫中从无消息传来。哎!太子以往的荒唐行为让国公夫人耿耿于怀,夫人很为女儿担心,不知女儿过得怎样。早早起来后,着急的装扮起来,便要出门,恨不得一气飞到女儿身边。
今天是中秋节,太**中装饰得极为喜庆,过得宫门,众人分开,一路往太子的景福宫去了,一路往太子妃的明凤宫去了。
因是中秋共聚天伦之乐,尊太子妃旨意,众人并未接品装扮,皆是寻常打份,捡自己适心可意的穿了,个个花枝招展的进得宫来。若兰依丈夫所言,只着了一身淡绿罗裙,鬓边斜插一只碧玉五彩珍珠簪,素面朝天,淡扫娥眉。她原本长得丰腴美艳,却是极适合素打扮的,这一打扮,极其清秀可人,再配上那妩媚妖娆的眼神,别有一番动人心魂的美丽。
太子妃端坐正位,等一行人参拜已毕,行了君臣之礼后。亲下宝座,亲自将国公夫人扶起送到上位,又依依来到众位嫂子侄女面前,与众人一一见礼,以示谦逊,虽位尊而不忘根本。来到若兰面前,一双审视的眼睛,将若兰看得混身不自在,若兰只得屏声静气,低眉敛首,等待太子妃问话。只听得太子妃道:“三嫂果然出众,与三哥恰是一对壁人。”语气中却是说不出的惆怅。若兰不解,心中一动,抬起头来,放眼望去,见那太子妃身穿玫红牡丹烫金云纹宫装,发髻高绾,发髻根部斜插数枝白玉鎦金宝钗,气度从容,雍容沉静。不仅大吃一惊。同样身为贵胄千金,逢年过节,内眷互相串个门,拜个年什么的,也是常有的。若兰以前见过太子妃的,映像中的太子妃,是一个机灵精怪,调皮捣蛋的绝色美少女,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却历练得如此沉稳大气。心中慨叹。却不想太子妃李瑛灵,也在同样品评着她的变化。眼前的若兰,火辣辣的青涩冲味已褪,展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妩媚妖娆,花儿般美丽绽放的少妇,没有经过男人的一遍遍锤打,那得如此娇颜。心中恼怒嫉妒,却作声不得。将自己手上的一只清灵通透的翡翠镯子褪下,给若兰戴上,道:“给三嫂子作见面礼。”若兰慌忙跪下谢恩,太子妃坦然受了她一拜,扔将她扶起,送到坐位上来。
太子妃道:“今日中秋,得蒙圣恩,得与母亲和众位嫂子侄女共叙天论之乐,哀家心满已足,这明凤宫的后花园,一片片秋菊开得正艳,别有一番烂漫的味道,哀家陪母亲和众位嫂子前往一观如何。”
众人皆道:“愿听娘娘吩咐。”
司礼太监唱道:太子妃娘娘启驾后花园。”
于是一大群宫娥太监,簇拥着太子妃及众位,往明凤宫的后花园徐徐而去。
太子的宫殿群,与皇宫,隔着一个大大的御花园。可以互通,但又相对独立。太**里的人们,包括太子妃,寻常也不到御花园里来的,只在自己的花园里游玩,每一个嫔妃的宫殿,都有一个单独的花园。这样做的目的,是怕嫔妃们都往同一个花园里来游玩,争奇斗艳,频惹是非。明凤宫的花园,是太**嫔妃宫殿中最大的一个花园,正值千百盆秋菊盛开,花香十里,遍地金黄翠绿。行致一水榭长享。众人坐下歇息,太子妃便命就在这长亭里摆下午膳。
“今日家宴,众位不必拘礼,放开怀抱,尽兴才是。”
众人依言尽欢,兴尽方回,回到国公府,已差不多临近晚饭时间,因中秋赏月时还要开宴,大家都不饿,也就懒吃晚饭,等男人们回来后,再行开宴。众人纷分回房小息。
若兰坐在屋里,等着丈夫回来,心中惴摸太子妃的一言一行,已有好一会了。自从她进到明凤宫,一直到回转家来。她觉得太子妃的一双眼睛,一直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像要看到她心里似的,看得她直发毛,非常的不自在,回到家里,犹自觉得那一双眼睛,还在紧紧的压迫着她,她想着想着,觉得有些困,便倚在睡塌引枕上,睡着了。
她醒来时,发现丈夫侧座在睡塌边上,正死死的盯着她手上的那只翡翠镯子。见她醒了,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翁声翁气的问她:“这镯子是哪儿来的。”
自从成亲以后,丈夫虽然对她冷淡,却从未用这样的眼神和语气跟她说过话。若兰诧异的起身道:“是太子妃娘娘赠送的。”
“以后不要戴了,我不喜欢它。”李格非的眼神中有一种变幻的漠侧,令若兰不知所措。她听话的将镯子取下,随手放进塌边的小柜子里,说实话,一想到太子妃那剌人的目光,她也没有兴趣戴这鬼东西。取了更好。
她发现丈夫今天有些异样,只是怔怔的发呆。惴摸不透他的心思,凭以往的经验,她不问,因为她知道问了也白问,只得道:“离晚宴还有好一会呢,饿不?要饿,我先弄点吃的给你先垫垫?”
李格非摇摇头,却似有话要问她。
“若兰,你在宫中待了十来年,你觉得,我跟太子像吗。”
“像!,你们就像镜子的两面,一个阴,一个阳。”听到若兰如此干脆快捷的回答,李格非并未感到特别意外,只凝视静思,作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