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力量是如此的可怕,而这种执念一旦起动,便彻底改变了韩磊的人生。他原可以选择放弃的。毕竟这只是一次简单的相亲。他也可以选择守护,让自己爱的女人,幸福快乐的生活。他也可以选择重新寻找。但这些都是废话。他选择了自己心中本能的意识,潜伏在心里的那股子血性。爱情,在一瞬间敲开心门,却又将这门关闭了,他不甘。
他在第二天醒来后。给姑妈留了一封信,大概意思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侄儿这是闯天下去了,不成功。则成仁。也许在他心底,成功,或许可以抹平他昨天的失意,财富和权利,是他重新得到璃儿的资本。他就这样离去,义不反顾。
杨夫人派人到老家查问。才知韩磊以极快的速度,回老家变卖了老家所有的田舍房屋,不知所终。有人说他做生意去了,有人说他投笔从戎去了,总之,他消失了。把一片伤心和后悔留给了疼爱他的姑妈。杨夫人悔啊,只得把气撒在吴妈头上,吴妈好心办坏事,也委屈得紧,过了一段时间,找了一个由头,辞了工。回家专门带孙了去了。
话分两头,不说韩公子负气而走,也不说当天杨夫人和韩公子走后,柳氏一家子如何如何,单说吴妈,原本就是一个快嘴多舌的人,中午才回去,不到晚间,李格非李公子的婚姻奇遇,就如春风般漂向柳镇的大街坊小巷,成为了当天,仍至今后一段时间,柳镇人们茶余饭后的主要话题之一。这段相亲奇遇记,自然也传到了****耳里。
****办事及是爽利,就在璃儿到扬州的短短两三天,已征得丈夫的同意,由王妈妈作媒,将丈夫的妹妹傅青凌,许配给了刘县令的长公子。开始作婚前准备了。这事转到她耳朵里时,她正在看一串珍珠的成色,掂量着要不要买下给青凌作嫁妆。
没有任何一种语言,可以形容****当时心情,珍珠霎间掉落地上,四处散开飞濺,叮叮咚咚的打在她的心上。她谋划了这么久,硬要说合小姑嫁给刘县令的长公子,不过是因为,这刘县令是李格非的表叔。等到以后成了亲戚,就可以经常走动,走动多了,了解多了,她总可以找到机会,找到李格非的弱点(她相信,再完美的人也会有弱点),打败他。她要将她所受到的蔑视,通通还给李格非。傅家的财富,就是她的资本,而与刘家结亲,就是她的桥梁和跳板。可怜的****,实在是陷得太深,早已不能自拨了。她和韩磊,殊途同归,选择了同样的道路。
正当她志得意满的筹划着这一切的时候,打击再次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袭来。她抛下一屋子送货的人,头也不回的回屋去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走出房间。
“让柳芳璃来见我。”她给春梅下了命令。
春梅忙忙的,坐了马车,去接璃儿。
马车摇摇晃晃的停在柳记绣铺门前。
见春梅来了,璃儿并不意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随春梅,回到傅家庄。她早就打算要来见****的,只是没想到****比她想像的,还要来得快。
****问:“这娃娃亲,是真的?”
“是!”璃儿平静的回答。谎言,有时候比真实,来得更温馨。
****又道:“你要真是我的好姐姐,就放弃,别在我心上放把刀!”
“对不起慧小姐,我不能!”璃儿眼中突然充满了泪水,她确实曾经感到对不起****,她也曾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犹豫过,但她最终决定,她要顺从她的心。
“是你不能,还是因为婚约而不能?”****步步紧逼。
“是我不能!”
璃儿原本可以说,是因为婚约而不能,这样,****的怒气可能会少些。但是,如果她这样说了,便是对不起李格非,对不起他那颗真心爱她的心。
****果然被激怒了:“我就知道,你想攀高枝,你这个伪君子,小人。装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露出狐狸尾吧了。”她狰狞的狂笑起来。突然收住了笑,阴测测的望着璃儿说:“你得感谢我呢,要不是我把你带上山,你怎么会有机会迷住李公子,让他到你家争风吃醋,我听说那韩公子,争不过,负气跑了,发誓还要回来的。璃儿姐姐,你确实有些手段,教教小妹,让小妹也学两招。”
阴测测的声音刚落,****又冷哼几声,傲然的一甩头,眼光直逼璃儿。见璃儿沉默不语,突然控制不住,狂叫起来:“你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我爱了他整整六年啊!你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凭什么是你,而不是我?”
她瘫软在坐椅上,双手蒙住脸,放声大哭起来。
璃儿也是泪流满面,只静静的等着,等****哭得差不多了,上前轻轻拉开****的手,只轻轻说了一句:“我也爱了他六年。”明亮的眼睛,坦诚无惧的望着****。这几天来,她的心里辗转反侧,一开始觉得确实对不起****,不过后来她明白了,爱情本就是你情我愿,两不相欠的清白,李格非不欠****的,她也不欠。
****呆住了,她以为璃儿此次前来,一定会满怀歉意,一定会不停的跟她说对不起,对不起,但璃儿却只说:我也爱了他六年
爱,可以是一个人的事,相爱,却是两个人的事。飞蛾扑火的无畏,只在飞蛾,与火无关。
她突然哑口无言,有气无力的对璃儿说:“你去吧,我要休息了。”
说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不再理会璃儿。
璃儿无语的退了出去。
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需要的,只是冷静。
终于与****见过面了,也终于了却了一桩难以开口道出的事。璃儿很感谢,感谢那个将此事说给****的人,说实话,如果不是那个人事先告诉了****,她需要怎样的勇气,才开得了口呢?
她回到家里。见顾三娘正跟柳氏闲话。开心的跑上前去。三娘搬来璃儿家住,主要是要教璃儿做菜。
“三娘,你果然来了,房间都给你准备好了,来,我带你去看。”
三娘爽朗的笑道:“你娘都带我看过了,不用你来献殷情,三娘这次来,你可得有吃苦的准备啊”
“三娘放心,能做三娘的徒弟,是璃儿几生才修来的福气呢,璃儿一定好好学。”
三娘爱怜的将手轻戳在璃儿的额头上,叹道:“厨艺一道,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是修不成家的。一个月,实在是学不了太多东西,三娘也只能教你一点皮毛,实实在在的教会你做几样拿手菜,以后还要靠你自己领悟了。谁叫你那李公子,猴急成那亲,非得着慌着忙的立刻将你娶进门。我就专挑格非平时爱吃的,教你做几样吧!”
璃儿羞红了脸,忙忙的将头低下,不好意思再看三娘。
三娘是个风风火火的人,说干就干,当天,就在厨房另砌了一炉灶。从怎样烧火,火候怎样掌握开始教起。将自己平生所知,一一教给璃儿。真恨不得将自己所知所学,一股脑的倾囊相送,一时来不及学,或消化不了的,三娘就在闲时,将这些写在本子上,积少成多,也写了两大本,在璃儿出嫁前,通通交给了璃儿。
出嫁前一个三天,三娘就璃开柳家,到杏花巷子去了。虽说李格非不愿张扬,但二十桌家常菜,还有要准备的。首先,远处的虽然赶不过来,但苏州、扬州等附近的自家店铺,有头有脸的掌柜伙计,不能不请,不然他们会认为被小看。其次柳镇的亲戚朋友,也有好几十人要来。李格非的初衷,只是想办个简单纯净的婚礼。不过朋友们不干,也就乐得让大家也乐一乐。虽说只是小规模的请一请,请贴也发出了近两百张,单等着初八那天,迎娶新娘。说起来,这李格非的手够快的,自打在扬州城里重新遇到璃儿,攻坚克难,到定下婚期,也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李格非在柳镇,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个闲散的桃源富翁形象。不过,从这件事上来看,便足以看出他的性格的另一面:只要认准目标,就会坚决果断,决不犹豫半分。
璃儿何尝不是这样,对于自己曾经卑微的身份,她也曾自怨自艾过。不过一旦过了这关,她也同样变得异常的勇敢。她和李格非能走到一起,说明他们有着共同的一面,都有着一无反顾的决绝。
明天就要出嫁了,璃儿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将弟弟从学堂接回了家。一家五口,吃着这出嫁前这最后的晚餐。柳氏百感交集。
难舍难分的情愫,使她在餐桌前落泪了。不过,一想到二十二岁的女儿,明天就要出嫁了,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将女儿交给李格非,她现在是百分之百的放心了。这些天来,李格非每天都来看她们,将她像亲娘一样的孝敬起来,便是靖儿,也被他哄得开开心心,直追着他叫姐夫。他看得出来,李格非确实很爱女儿,他们一定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