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一擦吧”,不知怎地,李格非已来到璃儿面前,体贴的递上了一块面巾。然后又迅速的离开了,回到自己的坐位上,带着一种玩味的表情,示意璃儿继续说、
“谢谢!”璃儿低低的道了一声谢,接着说:
“前些年,媒婆也曾踏破了高家的门槛,可小姐低死不从,咬断铁钉的就是要嫁给公子你,劝了多少回了,不管用,每天还是照样守在南窗前。老爷夫人眼见着不对了,前些日子,已作主,将小姐许配了傅家庄的傅青云公子。哎,那傅家公子的容貌、才情、家世,跟小姐再般配不过了。我也替小姐高兴,指望着傅家早点来下聘,将小姐娶回去,也好治治小姐这痴病,那曾想,小姐听说已将她许配傅家时,便神情恍惚,痰迷了心窍。更没想到她会玩这一出,直接奔到山上来找公子你了。”
“公子也许会觉得我家小姐这样的行为举动有失礼议,有违闺训,我这样半夜三更找你,也是相当失礼不当的,但是现在,只有你能够帮助我家小姐呢”
李格非站起身离开坐位,神情有些凝重的在屋里来回的踱着步,猛一转头,突然直视着璃儿:
“姑娘的意思是?我必须要回报你家小姐的这份深情啰”
璃儿今夜前来,原本有这层意思,但也不完全是,没想到李格非的话这么直接干脆。先是一愣,马上反问李格非,道:
“像我家小姐这样才貌双全的姑娘,放眼柳镇,你还能找到第二个吗?何况又对公子情深意重,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公子才三十出头,难不成永远不再成家,我想就算公子答应,李老先生和李夫人,怕也是不答应的。难道我家小姐,不是最佳人选吗?”
“找不到第二个?未必!”李格非原本凝重紧缩的眉头突然有些舒展开来,似笑非笑的望着璃儿:
“接着说!接着说!”
璃儿有些捉摸不出李格非的意思,不过既然让接着说,璃儿也就大着胆子的只管往下说了:
“哎!我与小姐情同姐妹,看小姐这样拆磨自己。真是看不下去了。我背着小姐跑出来找公子,向公子陈情,就是想问问公子,拒婚的事,能不能挽回呢?真要让我们家小姐,嫁给她不愿意嫁的人吗?现在傅家还未正式下聘,一切都还来得及呢。我家小姐你也见过了,那相貌人品,没得说的,也不委屈了公子啊”
李格非在屋里来回踱了一会,正色的对璃儿说道:
“璃儿姑娘,真是抱歉了!我帮不了你,帮不了你家小姐。我很感谢你家小姐的深情厚意,感谢她六年来的付出,也能体谅你的忠心。但是,我不会因为感谢而结婚,如果我要结婚,那只有一个理由——爱。”
“致于你”,李格非冷哼一声:“我的婚事我自己会作主,不劳姑娘安排。”李格非显然并不乐意璃儿问这个问题,老实不客气的直接拒绝了。
听了李格非的话,璃儿羞红了脸,低下了头。虽说遭了李格非的抢白,但自己前来的目的并未达到,她是不肯罢体的,她可不是个半途而废的姑娘。遂又勇敢的抬起头来。
“璃儿也知道,上面的要求是有些过份,不过有一件事公子一定做得到,也只有你做得到的,你可不可以劝解一下我家小姐呢,如果不能娶她,至少让她死了这条心,不再抱有无谓的希望。让她能够安安稳稳的嫁给傅公子。
“这个当然,我答应你。”李格非一刻都没有犹豫,便爽快的答应了
“真的吗!谢谢公子”璃儿突然笑了,这是整个晚上唯一的一次展眉而笑,滟滟的笑容,让满室都失了颜色。
李格非怔怔的望着璃儿,突然有些迷糊了。
这个女人,真是婢女吗?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他有种预感,这个女人,将是他一生的纠缠
夜已很深了。
夏叔送走璃儿后,回来时发现李格非站在屋外,对着院内的那几珠梅花沉思。
“我再次拒绝了,我很坏吗?夏叔?”
“不!少爷,这不是你的错”夏安饱经风霜的脸上,充满着理解和坚定。
“我确实伤害了高小姐,但我却不认识她,这很奇怪是吗”李格非幽幽的语气中透着无奈。
“我也许见过她的,也许还跟她笑过,还打过招呼,点过头。但我确实不记得她的脸,她当时还太小,长什么样,我都忘了。我很坏是吧。十二岁到十八岁,一个少女的全部梦想,最美好的时光!”
“是的!我确实很坏!很坏!”李格非用肯定的,总结性的语气结束了这句话,好像非得这样说,他的心情才会好过些。
“她们家来提过好几次亲了。”夏安说道
“是啊!要不是她家多次前来提亲,我早就不记得这个人,连名字都不会记得。”
“我们都是可怜人,都是可怜人!”李格非喃喃的自言自语,心里充满着无言的无奈和悲伤。
他没有理会夏安,独自背着手,在院中踱着步,很久……很久…….。夏安无言的望着小主人,眼中也慢慢侵满了泪水。
李格非独自踯躅了很久,不经意间,发现夏安还站在旁边,突然有些欠意
“夏叔,回去睡吧,太晚了。”
“哎,人老了,就觉得更深夜长,再陪公子呆会吧。”
李格非不再言语,夏安将火炉从房间提了来出,添了些煤,又到外面弄了一壶洒,弄了几碟下酒菜。主仆二人就在梅树下,烤着火,赏梅,品酒,闲话。
夏安既是李格非的大管家,又是夏逐阳的奶爹。从李格非出生那天起,就在身边了,三十年多年来从未离开过。把李格非当亲儿子一样看待。两人名为主仆,情同父子。李格非的家事,夏安也作得一半主的。李格非是他看着长大的,一举一动,一抬手一扬眉,夏安都能体味出个八九十。李格非也从不许他自称“老奴啊,奴才啊”之类的,只让他以夏叔自称。今晚,看李格非万般寥落,却又意兴澜姗的样子,知道李格非肯定是睡不着了,便想陪着他喝点酒,一来驱寒,而来也散散他心中的抑郁之气。
几杯酒下肚后,李格非紧皱的眉头有些舒展开来,夏安察言观色,知道这郁气是散开了。便放下心来。夏安也是个豪爽之人,酒量是极好的,便陪夏逐阳多喝了几杯。
“公子啊,咱们来这柳镇也有六年了,日子过得真快啊,从未有什么波澜,夏叔以为,这日子,会这样平平静静的一天天过去。没想到今天还真是热闹啊,一惊一喜一惊,实是出乎意料啊。”
“何为一惊一喜一惊?”李格非有些诧异,倒有些不明白了。
“哎,公子怎么反倒不明白了。这高小姐就这样毫无防备的闯了进来,且不是一惊?”
“那一喜一惊呢?”
夏安由衷的赞叹道:“璃儿姑娘啊,没想到柳镇还藏了这样一位绝色美人,真是意外啊,那高家小姐虽然美貌,但一脸的孤傲和怨恨,哪像璃儿姑娘这样的落落大方,秀外慧中,看着就让人开心舒服。这可不是一喜?不过可惜了,这样出色的姑娘,却是个丫头。这又是一惊”夏安叹了一口,虽然接触不多,他还是真心喜欢上了璃儿姑娘,真心的为她感到婉惜。
“是啊!同人不同命,造化弄人啊”李格非叹道,语气中有着无尽的惆怅
“不过,家生奴仆,怕没有这样大方得体的谈吐和气质,怕是落难了,才当了奴仆的。”夏安肯定的说。
李格非沉呤了一会:“让夏婶去打听打听,要快。”
李格非有什么想法和需要,从来不会瞒着夏安的。夏安会心的点点头,李格非不再言语。
主仆二人又喝了一会,夏安方才离去。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李格非就突然听到院里一片大乱。家仆来报,****小姐独个走了,璃儿姑娘要去追她的时候,惊惊张张的去牵马时,惊吓了旁边的一匹怀孕的母马,母马狂乱起来,将璃儿姑娘蹄伤了。
原来天还没亮,****就执意要回家,大嫂只说了一句,这样不告而别,怕是有些不妥当,****就使气的跑到院里,牵了自己的马,跑出院外。璃儿当天晚上是睡在隔壁的,听说后,急急的跑到马厩里想去牵自己的马去追****小姐。因为马栓在最里面的,便想越过前面的一匹棕色马去牵,没想到那匹棕色的母马正在怀孕,护犊心切,激怒起来,便将璃儿姑娘蹄伤了。
****却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以她高傲的性格,和饱受伤害的自尊,她是不可能继续呆在李格非的山庄里。昨天听到李格非问她是哪家的姑娘时,便已羞愧得要死,想到自己相思六年的人,根本早已不记得她时,几近疯魔。整个晚上脑子里乱哄哄的,从未平静过一刻,因夜深了,只好强忍一晚,天刚朦朦亮,便要起身回家。,因此牵了自己的马,强令小厮开门后,便跑下山去了。没想到却害璃儿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