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我又精神抖擞地来到了我的工作岗位上。人们看到我的表情显得有些复杂，但我不去管他。
老师傅很关心地询问了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说，有人给我洗了脑子，把我大脑里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洗掉了，现在我已经完全好了。同时，我还告诉老师傅，公安局怀疑我的那些事情是不成立的，我不可能杀人。老师傅点头称是。
“张浩啊，干活已经生疏了吧，过来练练手。”老师傅说。
“好的。”我高兴地坐到了那张可以挥汗的凳子上。
但是，还没当我坐稳当的时候，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不是一个人发出的。我转过头来，看到了生产主管和一个女人，当我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吓得差点背过气去。我想起了那天晚上，把我从天堂拉到地狱里去的那个女人，那个在我的肩膀上留下了狂犬病病毒的女人。
我吓得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生产主管冷冰冰而又带着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唐师傅，”他说，“这是刚分到我们车间的小周。”
这时，我冷静下来，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女人比咬我的那个女人要年轻许多，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小周朝唐师傅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哦，小周。”唐师傅点点头。
“唐师傅，以后，小周就是你的徒弟。”生产主管说。
唐师傅愣了一下。接着说道：“徒弟？”然后看了我一眼：“但是，我已经有一个徒弟了。”
“张浩我们会重新安排的。”生产主管说。“以后，小周就在这个岗位上。”
“是这样，但是张浩干得很不错，现在很多东西都差不多学会了，为什么突然把他调走？”
“这是工作需要。”生产主管脸上的表情不明显。
“没事，没事。”我说，“在哪里工作都一样。”
生产主管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奇怪的现象。
而我也发现自己变得开朗了。
“走走走，我去看新岗位。”我说。说完，我走出工房，去新的岗位之前，我得先上个厕所。
当我朝门口走去的时候，生产主管轻声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看，到现在神经都还没完全正常，他适合呆在这个关键的岗位上吗？”
“不适合，不适合。我这就搬出去。”我回过头来对大家说。
生产主管一愣，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我。
“以后不要当着我的面说悄悄话。”我说完，就朝厕所全速前进。
当我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生产主管已经不在我一直工作的那个工房里了。那个女人正坐在我的位置上。女人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把唐师傅拉到了门口。
“唐师傅，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她...她曾经咬过我一口。”我说。
听完我的话，唐师傅惊讶地看着我，惊讶过后，他的眼神里慢慢地流露出了警惕的神情，就好像我是一个疯子。
女人站了起来，笑了笑：“你叫张浩吧，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我，是我的姐姐。”
“你的姐姐？”我说，我盯着她看了片刻，是的，不错，她确实要年轻许多。
好了，不是疯子就行。我放下心来。
“那个主管跑哪儿去了？”我说，于是我四处寻找起来。
“在他的办公室里。”唐师傅有些小心地看着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打了个哆嗦。“放心，唐师傅，我不是疯子，别那么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再见，我走了，离开这里了，大伙儿再见。”我朝他挥了挥手。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来到生产主管的办公室。
“宋主管，我应该在哪里工作？”我问。
他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对我很有意见？为什么不说话？”
他有些吃惊地愣了一下，然后厉声说道：“我去分配工作，你却往厕所里跑，现在还来问我对你有没有意见！”
“上厕所你能控制吗？”我说。
“你！”他气得有些发抖。
“主管，让我们吧话说明了。你为什么总是瞧我不顺眼？我哪儿得罪你，你就直说出来。不要总是想着怎么打击报复人。”
“你...你说什么？！我打击报复你了，你怎么不看看自己的表现。”他气得站了起来。
“我的表现你当真没看见吗？你不就想让我下岗吗？那就直说，不要总是搞出那么多花式出来，还给我扣那么多帽子...”
“好了，你不要再在这里跟我胡扯了，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你去那间最大的工房工作，我问过了，那里没有人愿意当你的师傅，你就先在那里自己干着吧。”
听到这话，我一下子蹦了起来：“没有人当我的师傅，你叫我在那里怎么干活，我什么都不会。”
“你平时不跟别人处好关系，现在，我也不能强求别人收你这个徒弟。这能怪谁？”他垂着眼睛，不冷不热地说。
“行，”我笑了起来，“很好，很好。到处都是关系，离了关系，就没法工作。很好，那我就去工作，现在就去工作！”
“工作！”我冷笑。
我坐在新的工作岗位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水盆上的玻璃在磨具中慢悠悠地晃动着，然后，往里面加着研磨粉剂。玻璃磨具每转一圈，就会发出嘎吱一声，于是，我面前的嘎吱声有规律地一声接着一声，平均三秒一次。这是一个二十人的大工房，于是，在三秒中内就会出现二十声嘎吱。这很像音乐伴奏，我心想，一边哼起了歌。
组长走来了。
“上班不许哼歌。”他说。“腿不允许跷在机器上。”
我懒洋洋地放下了腿，停了机器，去上厕所。
“闹肚子了吗？一天去那么多趟厕所！”组长在我身后叽咕。
“这里的人是不是都喜欢当着别人的背后发牢骚。”我转过身来，朝他瞪着眼睛。但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那种以前我曾熟悉的冷漠与轻视。
火气腾地从我的心里伸了起来，我朝他走了过去，然后，把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
很快，我就被一大群人给拉住了。
组长摸了摸已变得青紫的脸。“疯子。”我听见他这样说。
听到这句话，我更加恼火，我想朝他冲过去，但是，却被一群人死死地拉住了。
“放开我。”我使劲一挥手，挣脱了他们。“别影响老子上厕所。”我朝厕所走去。
当我回到工房时，工房里寂静无声，没有人敢对我说一句话，也没有人敢再正眼瞧我一眼。我又吹起了口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