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方说完,寂静的人群后突然响起一道平淡沉稳的声音,仿佛漫不经心。“你倒是说说看,我是怎样安排了死士去谋害主上的。”
熹微在站在人群后,双手端在身前。她左右两旁个站了位提着油布灯笼的侍女,她脸上的表情,在几乎黑了的天空下显得朦胧不清。她微仰着头,语调依然不变:“你再说说看,我又是为何自寻死路的要杀主上。”
高瘦女子走至熹微身侧,福了福身道:“大人,您莫听她胡言乱语。您的一片忠心,整个附院都是清楚明白的。”
熹微转头向高瘦女子笑了笑,“妹妹有所不知。或许是我平日里教导无方,未管好那些个不甘做下人的。竟一个个想要爬到我头上来。今天我若不好好管教管教她们,或许明日里熹微就连怎样个死法都不得而知了。”眼神从各个侍女身上扫过,落在厚唇女子身上,“你说是与不是啊,雪兰?”
“...我...”雪兰低着头,手指在广袖下细细搅动,声如蚊呐,“雪兰并无此意,请大人明白!“
熹微冷哼一声,越过她走向桃红衣裳的女子。那女子见了熹微,只把腰背挺的笔直,豁出去一般,直勾勾望着熹微。声音却是温柔的不可思议,“熹微大人,您这样说,是要我桩桩件件的帮您把您见不得人的丑事都说出来吗?”
熹微理了理耳朵上垂下的银流苏,“噢,你且说说看。”
桃红衣裳的女子低着头抿唇一笑,“这便是你自己要求我说得,到时丢了性命,可别怨我。”
熹微理完了耳朵上的长长流苏,又去摸发髻上的碧玉簪子,而后忽的“呵呵”两声长笑,她看一眼桃红衣裳的女子,“倾城妹妹,你这话说得好。是啊,若是说错话掉了性命,可不要怪我啊。”
倾城仿佛没听见一般,亦浅笑着拿指尖触了触发髻旁斜插的素色绒花,手指顺势滑入广袖的暗袋中,笑盈盈拿出一封白纸信出来。
她用右手食指和中指的两根指头夹住信件,轻轻地抖动几下。
“这信上的字迹,姐姐难道就不觉得眼熟吗?”
熹微眼睛落在白纸黑字的信封上,上面的“熹微亲启”写得又大又方正,几乎要占满了整个封面。
倾城用指尖挑着白纸信的封口处,皱了漆黑的眉,“姐姐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手上这信里都说了些什么吗?”顿了顿,“还是说,姐姐是要听我念出来?”
熹微脸色大变,沉了嘴角,向她伸了细长的右手,:“不劳妹妹费神,但请将书信交与我。”
倾城把信件抵在下巴上,并不看她,只对着周围的侍女道:“众家姐妹在此,这封信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熹微买通死士,指使玲珑,想置主上于死地。如此行为,实在罪不可恕!”
“若不是我截获了她与匪寇来往的书信,怕是要永远也不知道她的真实面目了。”
熹微眯着眼看她,语气中已经有了萧冷的意味,“你敢!”
侍女们全都不说话,只看着她与熹微。倾城“嘶”的一声撕开信件封口,从里面取了信展开来。
“我为何不敢?”她斜眼去看熹微,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浅笑,慢悠悠的抖了抖书信。
熹微劈手夺了信件,捏在手里,大声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我的信也是你说看就看的?你这样想诬害我,目的何在!”
倾城只是笑,复又去拿手轻抚发髻上斜插的素色绒花。
“白纸黑字的在你手里拿着,怎么就说是诬陷了?”
她拿细长手指理着广袖莹白色的边,“还是说,大人要毁了它,来个毁尸灭迹?”
熹微定定地瞧她,举起那封拿正楷工工整整写了几页的信,手指用了力的握住,直握成了团。怒极了,倒是笑出声来,“即便我真的来个毁尸灭迹,你又能如何?”
倾城亦是随了她露齿一笑,“大人,毒死玲珑的那包鸳鹫可是在你衣服箱子底下搜出来得。”
熹微仿佛气的喘不过气来,压着唇角道:“谁给了你们胆子,竟敢私自搜我房间!”终究是压不住了,伸出一根长长地食指指着倾城,“还查出有鸳鹫,我几时制备过那种奇毒?”
倾城依然是淡淡地样子,”这叫要问大人您了,您几时备置的鸳鹫,我们又怎会知道?”
连翘在假山后露了眼去看倾城,因为离得并不是很远,可以清楚地瞧见她面色上的一片宁静。而熹微,虽是万分生气的样子,但也只是生气,并无一丝秘密被揭穿了的慌张害怕。
仿佛一切都是刻意排好了的。奉先带了一队侍卫提了油布灯径自走至熹微身旁。
他的声音在黑的透了的夜空下显得清冷不带感情:“熹微,请随我走一趟。”
客气的用了“请”字,手底下的侍卫却是一左一右在她身边站了四名。熹微低了头,夜色隐住她的表情,声音亦是听不出喜怒:“卫总管来的真是时候。”
奉先却是对着周围的侍女大声道:“都给我回去,今日的事情只当没听过,没见过。”
侍女们纷纷屈膝道:“是。”立刻低着头散了。
倾城低了头也准备走,奉先叫住她:“倾城姑娘,劳烦你也随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