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已经又走回她身侧,脸上起了淡淡的笑,“日后要防的,可不止一位了。既然人家不仁,咱们也自然不必义!”
这次倒并未朝连翘招手,倾身伏在连翘耳边轻语了一番。言罢冲连翘眼角微挑。也不待她说话,便唤了莲儿回了自己的寝宫。
连翘低了头伫立了一会,又去了偏殿瞧了瞧阿母。两人一道用了午膳,方才吩咐了小喜过去请储秀宫的那位。
苏潇潇来的倒是快,只带了陪嫁的贴身宫女,提了莹白的裙边便极为恭敬的托手朝她行了一礼,“见过贵妃娘娘。”
她头发在耳侧松松綄了个髻,插了两支莹润的羊脂玉簪子,底下的那支簪子顶端坠了粒大小适宜的浅粉东珠。她这样低了头说话时,连那粒坠着的珍珠都未动分毫。
连翘瞧一眼她娴静的脸容,嘴边扬了和气的笑,“妹妹不必多礼。”又偏头吩咐一旁的水仙,“快快为淑妃娘娘奉上好的花茶过来。”
水仙低头答了个是便匆匆下去了。苏潇潇已经直起腰身,抬了头,面上一片的淡然,声音亦是丝毫不见起伏,“不知贵妃娘娘召见臣妾所为何事?”
连翘连眉梢都是笑意,她抬了脚缓缓行至淑妃身前,“论年纪,该是连翘唤妹妹一声姐姐才是。”又抿了抿唇,笑意更深,“瞧姐姐这话说的,倒像是连翘要拿姐姐怎么样似的。连翘只身来了大秦,举目无亲的,只想着要结交一位姐姐这样的姐妹罢了,姐姐可别嫌弃了连翘。”
苏潇潇依旧是淡淡地,托手行了一礼,声音却是冷的,“贵妃娘娘言重了,妃嫔本就一家。与娘娘姐妹相称,臣妾不敢高攀。”
水仙沏茶的速度极快,片刻就托了银盘子恭候在连翘身侧。连翘闻的苏潇潇语中隐隐带刺,并不在意。伸了白皙的手端了杯银托盘上的百花茶,两只手稳稳的递于淑妃眼底。她却并不去接,只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立着。连翘也不恼,依旧是微微含着笑,秀气的眉角轻挑着,“姐姐是不敢高攀呢,还是压根就嫌弃连翘呢?”
淑妃只把头低着,发上的浅粉珍珠依旧是丝毫未动,“臣妾不敢。”
连翘一只手点点手上的青瓷茶盏,笑意顿无,“既然如此,姐姐为何不接了连翘备置的茶水?”
淑妃不得不双手将青瓷盏接了过去,却也并不去喝,只拿两只修长的手捧着。那青花瓷茶盏的白色茶盖子上还隐隐冒着丝丝热气。
连翘淡淡瞧着,淑妃只作不觉。连翘忽而眼角斜着身侧托了银盘子垂首立着的水仙,斥道:“怎么泡的茶,淑妃娘娘连一口都不愿喝!是不是潮汐殿里待的不耐烦了,想去浣衣房住住?”
水仙忙将头叩的更加低,“奴婢该死!”
连翘做出还想训斥几句的样子来,淑妃不忍的皱了眉,终究掀了青瓷盏的白盖子,将手里捧着的百花茶浅浅嗜了一小口。
连翘这才作罢,朝水仙不耐地挥了挥手,“下去吧,叫了小婵过来。”
淑妃手里的百花茶即将饮尽时,小婵双手捧了个紫檀木匣子低了头行至连翘身后侧,“娘娘。”她轻轻往前迈了一小步,开了紫檀木匣子的小木屐滑锁,“奴婢遵娘娘吩咐,将皇上赏赐的深海黑珍珠项链拿来了。”
那珍珠粒粒饱满,色泽匀称柔和,几乎都是一般大小,放在白锦里衬上,更显得黑亮好看。正完完全全呈现在淑妃眼前。
连翘点点头,伸了中指轻轻的一粒粒拂过,微挑了眼朝淑妃笑道:“这珍珠是连翘册封那日皇上赐的。连翘一直没有戴过,一来是舍不得,二来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它。连翘听闻姐姐素爱珍珠,姐姐这样好的气质,这串珍珠简直像是为姐姐量身而制的。今日就赠了姐姐,望姐姐不要嫌弃,能够收了下去。”
淑妃眼睛早定在了紫檀木匣子里的黑珍珠上,她素来大爱珍珠,首饰几乎都镶嵌了珍珠点饰。闻言喜色微露,双眼都亮起来。不觉提了脚上前了一步,顾不得手里还有青瓷盏,就要伸手去扶,才刚将手扬过去,忽而想起什么一般,问她,“皇上...赐的?”
连翘笑抿着唇角轻轻点了点头。不想淑妃却是一怔,绘制适宜的眉毛微微皱起来,眼睛里的光也是渐渐暗下去,最后只青寒了一张脸,“无功不受禄,娘娘的东西太贵重,臣妾受不起!”
原本淑妃还是淡淡然然的样子,现下却已经是气息不稳,眼底含了无数情绪,眉头紧紧皱着。
她话才说完,就将手里的青瓷盏搁置在一旁的桌角上,回身又是极恭敬的向连翘托手行了一礼,“夏日已至,正是晌午,娘娘该午睡了。臣妾先行告退!”
也不等连翘叫起,径自唤了贴身的宫女便往潮汐殿外走去。
连翘暗暗咬了咬舌头,苏潇潇并不吃软的。她唇角紧紧抿着。只去想长公主在她耳边的一番话语。长公主的话,她不得不听。她轻轻眨了下长卷的眼睫。
仿佛是漫不经心,声音却并不小,扬在空广的潮汐殿里。“若本宫记得没错,淑妃娘娘的父亲大人,现下是官在太尉吧。”
淑妃闻言脚步轻轻顿住,然而只一下,又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连翘只去看她匆匆的背影,轻轻笑出声来,“现下西南边乱不断,本宫还记得,为尽早停止战乱,军中正缺了一位如...苏太尉...这样的...劝和文臣。”
淑妃不期然的停住脚步。劝和大臣,自然是位份高的去。可是西南乃蛮夷之地,此时正暴乱不断,现下去劝和,不是将她父亲往火坑里推吗?
她白色绣花鞋微微一折,急急转了回来,瞧着连翘的一双大眼闪着气愤的光,“你没有这个决定权!”
连翘一只手虚虚端在胸前,另一只手轻轻去扶小婵手里紫檀木匣子里的黑珍珠项链,“姐姐说的是,连翘自然是不能做这个决定。”冲了她挑眉笑着,“决定权自然是在姐姐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