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碎了一地,李晏脸色比白瓷更加白,声音却甚至带了微微的笑意,只去看身边依旧是端着碗坐着的连翘,“给朕再拿一个过来。”
不知是对她还是对她身后的魏忠说。连翘忙放了手里的白玉羹,就要站起来。
李晏却突然伸手握了她的手,就手将她带到怀里,“爱妃该好好坐着。”却是两只胳膊将她圈在怀里,哪里能好好坐着,分明是坐在他大腿上。
她脸上立刻微微热起来,不仅有陈浣,连魏忠也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偏偏李晏故意一般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口,“朕哪里舍得爱妃去给朕拿碗?”说罢一手搂在她腰侧,一手支起银筷子在先前陈浣夹过的糖丝鱼尾里夹了一块红红黏黏的鱼尾,“爱妃不是爱食鱼尾?”将鱼尾递到连翘嘴边,在她耳边轻轻笑起来,“朕喂你。”
连翘只去看他含了笑的墨黑眼眫,张了嘴咬住他递过的鱼尾,细细嚼了嚼,亦是食不知味的,眼里只有李晏英俊的一张脸。
心里更是百转千回,只觉得猜不透。
连翘只定定抬了眼去看他,李晏却突然一低头,声音轻的一阵风过久会听不见,“吃的不干净。”仿佛宠溺又仿佛嗔怪的语气。
她还未反应过来,他薄薄的唇便在她的嘴角吮了一口。
她骇了一跳,就要站起来。李晏却将她抱的更紧,密密的贴在胸前,丝毫都动弹不了。
陈浣眉毛皱成一团,低了头不去看李晏的神情。想起什么一般,半响,方支起右手边的银款子,声音倒是万分平静,“五妹,傅老夫人也来了大秦。”
连翘终于转首看了他一眼,“啊母?”她万分讶异的瞪着一双黑黑的眫子,只一动不动的盯着陈浣。
终于是正眼看了他一眼。陈浣缓缓朝她点了点头。
“想着给你个惊喜的。朕已经将她安排在源清殿住下了。”却是头顶上李晏低低的声音,“劳累了几日,现下该是在休息。”他对了怀里的连翘,似乎是微微含着笑。
连翘闻言不禁笑起来,原来已经接来了宫里。她抬眼看了看李晏,眼睛里都是细碎的光,“皇上可否容臣妾见见祖母?”
李晏只低了头去看她,英气的眉头不觉皱起来。她以为他定是不答应了。却又见他唇角接着扬了起来,“爱妃这样思念祖母,不若将老夫人安排去潮汐殿?”
连翘闻言大大的将唇角挑起来,仿佛不能相信,“真的?”大秦的宫规,亲属是不得与妃嫔同住的。都是统一住去源清殿的。
李晏斜眼瞟一眼对座一脸正色端坐着正看过来的陈浣。方才转首对连翘露齿笑起来,“自然是真的。”
连翘想起将要见着多日不见的啊母,面上是止不住的笑。“谢皇上!”言罢也顾不得陈浣在场,抬了头就在他下巴浅浅啄了一下。
李晏身子微微僵住,放在连翘腰侧的手不由紧了紧。
连翘却是等不及了,握了李晏的手从他腿上旋着身子站起来,“皇上和三哥用膳吧,连翘可否先退下?”
李晏瞧一眼满脸是笑,满含了期待的连翘,又去看对坐不言不语的陈浣,几不可见的挑着眉角,低低“恩”了一声。
连翘出了德贤殿便直奔源清殿,啊母竟然来了。她以为,她待在大秦,再见到啊母的机会是没有了。不想竟然还能见得到。而且李晏方才还许诺她,可以叫啊母搬去与她同住。
她眼角眉梢都是笑,只恨不得多长了两条腿。小婵亦是一路含笑的急急跟在她身后。
待到进了源清殿里,果然见着了一身对襟紫袍子的啊母。她还未及说话,啊母却突然一下子蹒跚着走到她身前,枯瘦的手指紧紧握了她的手,眼里都是欲落的泪,“晴儿?”
连翘狠狠点着头,“是我,是我!是晴儿的,啊母。”话未落,也是紧紧反握了傅老夫人的手。
小婵亦是在一旁哑着声音道:“夫人和小姐去内殿再好好谈谈心吧。”
傅老夫人一手仍是握了连翘的手,另一只枯瘦的手去扶她细嫩的脸颊,“晴儿长大了。”连翘忙不迭的点着头,“晴儿已经是嫁了人的人了,再不能孩子气了。”
老夫人却是笑起来,脸上的褶子层层叠叠,“啊母眼里依旧是小孩子!”又摸了摸她细白的手腕,不禁皱了眉,“啊母给你的镯子呢?”
“晴儿收起来了。”
傅老夫人点了点头,不觉又将连翘好生望了望,“啊母不是给了你那么多桂花莲蓉糕,你怎么还是来了大秦?”
连翘便将之前的事情挑了一些向傅老夫人说了。
傅老夫人闻罢笑起来,“既然如此,便好生待在这里。”又想起什么了,不禁皱了眉头问一旁的小婵,“有人给了你一枚染血的符?”
小婵点点头。傅老夫人却仿佛陷入了沉思里,半响,方放了握住连翘的手,站起身来,“晴儿,事到如今,啊母不瞒着你了。关于你娘亲的死...”
连翘也不觉跟着她站起身来,眼睛只去看傅老夫人的侧脸。
傅老夫人像是轻轻叹了口气,“想必你也是知道了,舒环并非死于金店走水。当日她为你取了及笄簪以后,又去了城郊的玉观庙,就是在那里...你父王是知道这件事的,你娘还是他亲手埋了的。”
连翘不可相信的看着她,她只点了点头,“确实是你父王埋的。你没见着,是怕你伤心。”
可是她现下却更是伤心,“总不能不让我看娘亲最后一眼...”她只把眼睛落在源清殿内殿的五彩屏风上,声音低低的,“娘亲是被人害死的对不对?”
傅老夫人只把眉头紧紧皱起来,连额上的华胜都跟着动了动,“人死不能复生,你就不要追究了。”
“可是,晴儿连娘亲的死因都不能知道吗?啊母,您也是很疼娘亲的,你也不能叫娘亲这样死了吧?”连翘突然几步上去,过去握了傅老夫人的手。慢慢地握住了,啊母的手依旧是粗糙枯瘦的。
傅老夫人心念动了动,“啊母不知道。”复抬眼去看连翘,不觉想起舒环在世时都是拿真心对她。终究是说了出来,“你父王...自然是知道的,想必他也是不会说的。”她顿了顿,“当时...陈浣...也是在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