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夜无眠的宛凝终于等来了未央的苏醒。见到她,未央的神情明显慌张起来,宛凝扶起她,深深的望着她,未央怯怯的开口:
“格格,我……”
宛凝从袖中掏出那张纸,双手有些莫名的颤抖,却竭尽全力平静的开口:
“未央,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未央望着她,许久都没能开口,宛凝也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尽全力的平息自己的心情后握住她的手说:
“未央,我被送上山前就和你玩在一起,这些年来我和宛凌一直将你当作亲妹妹看待,虽然你在这里是下人,但在我们姐妹心中,你就是一个小妹妹,即使是服侍宛凌的婢女,可她都从未亏待过你什么,对吗?”
未央不敢看她,低垂着头,只是轻点几下。
“未央,你非常清楚宛凌对十三爷的感情,也很清楚,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份感情是超越亲情、爱情的,对吗?”未央依旧未开口,还是轻点几下表示她的答案。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去做伤害他们的事呢?也许你还不知道,昨天皇上已经将十三爷押到宫里去了,原因,就是这个人让你做的,你知道吗?”
宛凝扬扬手中的纸,继续说着:
“未央,他为什么这样我不清楚,他是怎样和你取得联系的我也不清楚,说实话,现在的我已经没有时间来弄懂了。因为现在,我必须要进宫去救十三阿哥,如果你还是当年那个陪我一起玩、一起说话的未央,那么我恳请你一件事。”
未央听到宛凝要进宫,慌忙抬起头,双眼里嚼着泪,宛凝略带不忍,却还是忍住了嗓间的酸楚低声说:
“照顾好宛凌,你可以做到的,帮我和十三爷做到,对吗?”
宛凝盯着未央看了几秒,然后将那张纸叠好放到她身前,起身准备离开房间。此时的宛凝,心底仍然很乱,仍然有很多事没有想清楚,也不清楚该怎么救十三和十四,但她知道,唯有先替他们顶下那莫须有的罪名才是当务之急。正当宛凝一脚要迈出房门时,未央哭喊的声音传了过来:
“格格!奴婢…奴婢错了!”
宛凝顿住脚步,却没有回身,未央从床上跌下来,似要跑到她的身边,听到响动,宛凝忙回身扶起她,未央哭泣着说:
“格格,他…他是奴婢的亲哥哥啊!”
听到未央的话,换宛凝说不出话了。在那张从未央身上滑落的信笺上,分明就是宛凝师哥楚文斌的字迹,捡起它的时候宛凝就明白了十三阿哥被押解进宫的原因。
楚文斌一直以来都还有另外的一个身份是宛凝不知道的,那就是大阿哥胤褆的门下。在十八阿哥的整件事中,宛凝和十三的注意力都被八阿哥和十四所做的事吸引过去,全然忘记了争夺皇位的不仅仅只有八阿哥党,显然大阿哥在这期间隐藏在众人身后,派楚文斌做了一些宛凝还没有想通的事情。可,未央怎么会成为师哥的妹妹?未央握住宛凝的手说:
“起初我也不相信,但他真的拿出了能和我自小脖颈所带相契合的玉佩。他告诉我,我们的父亲曾是苏克萨哈的得力门徒,而我们的母亲恰是大阿哥的母亲、惠妃娘娘的远方表妹,在苏克萨哈大人被害死之后,父亲也曾被牵连,在逃难的过程中正是因为有了惠妃娘娘的庇护才得以从京城逃生。我们的父亲不愿再牵扯进这些宫廷的纠纷中,便带着我们全家在山东定居,原本多了些时日,也过了几年快乐安逸的生活,却在哥哥8岁那年全被打破了,我和哥哥也在那个时候被迫分开,从此走散。”
想不到,未央和楚文斌的背后还有这么多的故事。宛凝不禁开口问道:
“那…你们找到是谁下令杀害你们全家的人了吗?”
未央摇摇头:
“哥哥没有告诉我,他只是说这些年他一直跟随着他的师傅习武,前两年才在下山的时候意外得知了父母当年的一切。他投奔到大阿哥门下,就是为了报恩,顺便寻找真正的杀父仇人。”
“那你为什么要去十四阿哥府?”
“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哥哥在做什么,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一些他不能做的事。这次是他告诉我,让我将一个东西扔在十四府的任意地方。”
“什么东西?!”
“太子的腰牌!”
太子的腰牌?!宛凝的脑海中一亮,似乎有什么一直以来不明白的地方连上了,忙抓住未央的双手问道:
“未央,热河狩猎,你是不是也被文斌带去了?!”
未央没有想到宛凝这么快就参透了这一层,害怕的点点头,轻声说:
“你们刚走,他就来找了我,并说明了我们的身世,然后他问我,想不想借你们狩猎的时间和他一起出去转转,我答应了。后来就被他带到了热河,而且……”
“而且,你还不止一次的帮楚文斌将太子的腰牌交给十四爷的侍卫,对吗?”
未央点点头,没有再开口,只是继续流着泪。虽然不是完全明朗,但宛凝确信自己已经了解了里面的大部分事情。宛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立刻起身到福晋屋里交待,为了查清事实,她要即刻启程。而在启程前,也必须要再进宫一次。然而还没有等宛凝准备好,便意外的接到圣旨,皇帝召她进宫。
穿过了重重的宫门,宛凝跟随着皇帝身边的太监来到了暖阁。经过通传,她见到了疲惫的皇上。半倚在榻边的皇上身上银色绣袍已经有了褶皱,双眉紧锁,平时炯炯有神的眼里此时也充满了血丝。虽然只是猜到了几分,却也被这阵势吓呆了几分。宛凝跪下请安,皇上微微睁开眼,望着宛凝,似在打量,又仿佛在审视:
“听十三阿哥说,你曾被父亲送往五台山习武,后因府中需要人照顾十三福晋,才被你那个在尚书府做外谙达的父亲接下山?”
宛凝一时听得有点糊涂,不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传召她进宫,难道是为了说她的身世?这和十三阿哥等人被圈禁有什么关系?
“回皇上,是。”
“那…你在五台山,师从何人?”
“我师傅叫楚欹。”
“是他……”
皇上的声音有些飘忽,似是听到这个名字后在回忆着些什么,可师傅和师母多年隐居山中,皇上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宛凝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谈及几位皇子的事,皇上却突然回过神,口气突然严厉而冷漠了起来:
“你可知道,召你进宫是为了什么?”
宛凝稍稍犹豫了一下,谨慎的回应:
“是…为了十三阿哥。”
“你可知道你们家十三爷犯了什么事?”
“奴婢不知,可奴婢信我们家爷。他一向是最敬重皇上、体恤旁人的。请皇上恕罪,如果十三阿哥真的做了大不敬的事,也请皇上念在父子情分及这些年十三爷敬忠职守的面上开恩。”
“啪”的一声,皇上将手边的一本折子扔到了宛凝的身边,东西不大,却惊出了她一身冷汗。一时呆愣下,暖阁里竟没有了任何声音。不知过了多久,皇上终于又开口了,但声音里有了些许暖意。
“十三年轻气盛,可朕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前些时间他与你一同随朕热河避暑的情景朕都还记得,何况十三是朕的儿子,朕又怎会不知道他的心里?但我大清的子孙是不可以像他们这样兄弟阋墙的!朕现在给你个机会,你敢不敢应?”
跪在这冰冷的地面上已经许久了,双腿都有些麻木,宛凝握紧双手,知道成功失败仅在此一搏了。2秒钟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响起:
“奴婢为了大清、为了皇上、为了十三爷,在所不惜!”
“好!朕命你在三十天内找出真正的背后凶手!如果找不到,就不要怪朕对老十三无情了。”
“奴婢…奴婢有一事……”
“讲!”
“奴婢一定会揪出背后真凶,但如果那个人是……”
宛凝的意思是,如果那个人是姓爱新觉罗的,她一个奴婢又能如何呢?皇上似乎早有打算:
“朕只是着你去调查整件事,不需要你抓出真凶,只要把事实的全部过程查清即可。”
“奴婢遵旨!”
耳畔传来皇帝的一声叹息,宛凝大着胆子又开口:
“皇上,奴婢逾越了,在出宫之前还有一请求,盼皇上可以答应奴婢!”
皇上的脸上多几丝不悦的神情,宛凝不敢多耽搁,龙颜触不得:
“在奴婢南下查清事实的这段时间,十三爷可能还会因自己的年少气盛而引火上身,恳求皇上允许十三福晋进宫劝解十三爷。”
听到宛凝的请求,皇上倒出乎意外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