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与希望又再度被敲碎,宛凝想不通为什么师哥楚文斌要骗她,于是宛凝将自己关在十四爷家的客房里几日没有出门。这期间,即使是十四过来她也不见。直到第四天的黄昏,十四福晋觅柔轻轻地走进了房间。她来的时候,宛凝倚在窗边没有说话、没有行礼,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因风吹落的花瓣。觅柔走进来,摆摆手让下人将端着的东西放在小桌上,随后她走到宛凝身边,轻声说:
“璃儿姑娘……”
宛凝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觅柔也没有强迫她什么,只是并肩与她站在一起,房间里沉默了许久,宛凝转头望着她,发现这位十四福晋清秀可人,未必比自己大了多少,而她的笑容拥有着宛凝所没有的成熟、稳重和满足。此时,觅柔的嘴角轻轻扯出一丝微笑,双手放在腹间,她脸上洋溢着的那种幸福微笑让宛凝深深沉浸其中,似乎羡慕又抗拒,觅柔轻轻地问道:
“璃儿姑娘,你…是为了什么而活呢?”未等宛凝回答,她又继续说:“嫁给我们家爷,自然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家。现在,是为了弘明,也是……”
宛凝突然明白了,那手抚摸着的是另一个生命,是她与十四爷之间爱的延续。想到这儿,再想到他们曾说过十三与宛凌感情和睦,那么自己在这里究竟算什么呢?没有身份的自己还会有一天为了阿玛、额娘而活吗?为了宛凌和十三活吗?现在看来,全都不是吧,自己不但是没有身份的人,还是被抛弃的人,有或没有兆佳氏宛凝,又有谁会在乎呢?宛凝努力的露出笑容:
“恭喜福晋。”
“璃儿姑娘,你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呢?或者说,就没有一个人能让你为他担忧或难过吗?”
担忧或难过…胤祥的那张笑脸突然出现在宛凝的脑海里,可是……她摇摇头:
“曾经我以为有过,但他…不可能属于我……”
觅柔突然转过身,拉过宛凝的手,轻轻地说:
“璃儿姑娘,几年前爷从谒陵回来后,奴婢就发现他变了,奴婢一直服侍他身边,却觉得他与奴婢之间越来越远。那天爷带着你回府,奴婢似乎又找到了初嫁入府时的爷。”
觅柔的话让宛凝大惊,难道她以为自己刚才所说的不属于自己的人…是十四阿哥?
“福晋误会了,璃儿和十四爷只是单纯的朋友。”
觅柔笑笑,拍拍宛凝的手说:
“别急,其实这没什么。我们做女人的活在这个宫内,能嫁给爷,本就是福分,这辈子也只求能服侍爷,抚养子嗣,其他的,都不是女人该做的。只不过,我看你总是忧心忡忡,虽然我并不十分清楚你的事,但这些年多少也听来了些,我想和你说的是,如果你留下,那就是和皇子、甚至是当今皇上打交道,时时小心,步步为营才是生存下去的根本。人处在这个宫廷,很多事都是迫不得已的,也有很多事,是自己选择的。在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抱负,都有自己的计谋,今天的一小步,可能是为了多年之后的某一件事情留下余地。心不多转几个弯,可能死的时候都还被蒙在鼓里。璃儿姑娘……”
觅柔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外面的通传声突然打断:
“十四阿哥到!”
宛凝跟在觅柔的身后走向门口,躬身行礼,十四爷扶起觅柔:
“身子不便就别行礼了……璃儿,你终于肯见我了?”
“奴婢不敢,之前只是…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
“多得别说了,今天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我见到十三了。”
宛凝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既然他和宛凌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现在的自己并不想见到他们。不过一切都还是等到见到十三阿哥再说吧。
“谢十四爷,璃儿没什么了,这些天就再叨唠福晋几天,在这里等候十三阿哥。谢爷成全!”
听到宛凝的话,十四阿哥没有再多说什么,觅柔站在他的身边,虽没多说什么,但从她那被握紧出褶皱的锦帕,宛凝已知她心底除了弘明,还有位置重于弘明的人,这个女人虽然表面淡淡的,又在自己耳边说了这些推心置腹的话,可其实内心对十四阿哥比什么都看重,她未必不知宛凝和十四之间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这样的话,看似开导劝解,实则是在敲打。这时外面的人再度通传:
“启禀十四阿哥,八阿哥和九阿哥已到前厅!”
十四阿哥回头看看我,然后对觅柔说:
“你身子重,多在房里休息吧,过些天十三哥过来就可以把璃儿接走了,你也就可以安心了,我先到前面去了。”
说完,十四便带着下人往前厅去了,觅柔也由丫鬟搀扶着回到她在府邸西侧的琦香园休息去了。宛凝从门口恭送他们离去之后转身回到房间,扶着椅背坐下来。几天来,很多事宛凝都没能静下心来思考,楚文斌从身边消失的杳无踪影。既然十四阿哥说他们都没事,那或许就真的是自己多虑了吧?过些天见到十三阿哥,该说些什么呢?宛凌失去了难得才拥有的孩子,宛凝在这个时候该出现吗?脑子里正混乱着,突然撇到地上那块锦帕,是觅柔的,什么时候留下的?宛凝起身拾起,想了想,出屋阖上门往花园另一端走去,准备到琦香园还给她。一路上曲曲折折,宛凝竟有些迷路了。还未找到琦香园,一阵吵闹声先传入耳朵。宛凝忙躲到房门外,隐约听着里面的人说话:
“这消息是准确的吗?”说话的这个人就是十四阿哥胤禵。
“当然。马齐是我的门下,是他亲自登门和太子达成的一致。太子,要动手了!”
这个声音很熟,但宛凝一时想不出究竟是谁,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她瞬间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十四弟…最近,四哥那边有什么动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