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三年冬御花园
初冬的京城刚下了一场雪,御花园全被白色覆盖。对于兆佳氏·宛凝来说,这是记事以来第一次随额娘入宫,也是人生中第一场大雪。稚气未脱的她对雪充满着好奇和喜爱,可这雪对她而言,带来的却是人生重大的转折。若干年后,瑞雪纷飞时却只是她倍感孤独和感伤的季节。
“姐姐、姐姐!”
6岁的宛凝着紫色夹袄向亭子跑来。在亭中端坐着二位着旗服、梳把子头的女人,她们都披着厚厚的斗篷,手中握着手炉。一个安静乖巧却和宛凝有着同样精致容貌的女孩偎在那绿色旗装的女子身边。听到宛凝的声音,另一位腹部隆起的女子拿起手帕遮住口,伴随着轻微的咳声道:
“姐姐真是好福气,生了这一对孪生姐妹,每天簇拥在身边,多幸福。”
“可别这么说,你现在不是也备受龙宠吗?我倒是真的很遗憾没有为我们家老爷生下一儿。”
“唉……我这身体自生下十五格格之后就大不如前了,这次盼着能为十三留下个兄弟,今后就算我不能庇佑他们,兄弟间也好彼此有个照应啊。”
两个人正说着,宛凝已经跑进亭子,冲到孪生姐姐面前。马尔汉家的福晋拉过她,仔细擦着她额头上的汗:
“宛凝,不要乱跑乱跳,雪后容易摔倒。何况出了汗要是着风是要起病的。看看你姐姐宛凌,文静的坐一会才有八旗女子该有的样子。”
宛凝望着娘亲,小小的心里有了些委屈。在她记忆中,姐姐宛凌总是那么安静,美丽,阿玛和额娘最喜欢她,家里的管家嬷嬷也都喜欢她,每次大家赞美宛凌时都那么多话语,而到自己身上,得到的只是微笑而已。照顾自己的慧嬷嬷说,宛凌从出生时身子就弱,这些年家中也总是有御医进进出出为她看病,每次自己都躲在走廊旁,趁父母送大夫时溜进房间,把自己的玩意放在姐姐的床头,博她一笑。这时,怀有身孕的皇贵妃章佳氏轻轻拉过小宛凝:
“姐姐这么说可就偏了,妹妹我到觉得咱们宛凝活泼可爱,不比安静可人的宛凌差呢!”
随后,宛凝的额娘和章佳氏依旧聊着她听不懂的话题,而宛凌又对她的眼神和蠢蠢欲动无动于衷,她只有自己磨磨蹭蹭出亭子去寻好玩的。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宛凝趴在池边百无聊赖时,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冬天池塘都冰封了,有什么好看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宛凝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掉到池塘里去,却被传来的一股力道拉了回来,她抬头望去,身边站着一个着藏蓝色长袍、天蓝色夹袄、腰间系紫色荷包的少年,身后还簇拥着一堆太监宫女。宛凝有些不知怎么回答,却又不想让这个人觉得自己奇怪,仰着头说:
“我就是想知道冰封下的鱼还游不游,会不会被冻起来。”
少年听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宛凝不服气的问:
“你笑什么?很可笑吗?”
少年笑着摸摸宛凝的头,道:
“不可笑,就是有点傻气……傻气的可爱。”
说完,不理会撅起嘴、忿忿不平的宛凝,转身迈进凉亭。宛凝望过去,只见额娘拉着姐姐宛凌起身行礼,口中说着“拜见十三阿哥”,而少年拜过表姨章佳氏后,几人便落座闲聊。望着她们的宛凝坐在池边,摩挲着袖口的图纹,百无聊赖间抬头望向亭中的一群人,只见刚刚放下手中盖碗的章佳氏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手紧紧抓住圆桌。直至多年后,宛凝仍清晰的记得当时一拥而上的众人及夹杂在耳边无数的叫喊声,以及随簇拥着章佳氏离去时人群中,十三阿哥回头望向宛凝时露出的那如有所思却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