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就是农村老百姓嘴里所谓的街。
要去买东西都会说“我上街去买东西去”等话。而县城是很少去的,除非要买什么大件的东西才会往县城奔。
街是孩童时代的乐园,每次父母说去上街,孩子都要跟后面磨蹭好久,不带上街也行,回来要带什么什么吃的。
每次苏秀上街回来,家里的小崽子们就会一拥而上,扒拉着苏秀带的包,看看里面有没有好吃的。
谢兰韵到镇上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街边上到处都是小摊贩。
大红纸的对联,和各式样的福字。
镂空剪纸的大红门心,土话叫“红钱”,挂在门楣上,风一吹就飘飘。
金色的纸折成的大元宝,银色的银锭子,还有大额的冥币……
小批发部里挤满了人,谢兰韵想到了她最喜欢吃的辣条,叫保镖停车。
车旁有个油炸小吃摊,豆腐干,虾片,火腿肠,自己搓的圆子瞪小食品琳琅满目,摊前围了一圈的小孩。
“尽管吃!哥哥我今天请客!”围圈的小孩里有人喊话,声音谢兰韵感觉很耳熟。
那小孩也不高,一米四左右,瘦条条的。穿着件灰褐色的棉袄,害了冻疮的手在口袋一掏,摸出一沓百元大钞,“pia”的拍了一张到油炸小摊上,油炸小摊底下支撑的三轮车都跟着滚了滚。
围着的小孩立即前涌,点着各种吃食,但也没忘了不断的恭维掏钱的小孩。大哥,老大的叫唤着,那小孩的头都差点仰折了。
“小松!”谢兰韵怒火腾腾。
小松比谢兰韵小三岁,正是十三岁的年纪。小男孩发育慢,小松比谢兰韵矮了将近两个头。
而那掏钱的小孩正是小松。
看那一沓百元大钞,起码上两千的数目!他哪来的钱?是偷的还是抢的?
她真庆幸没有脑子一热往家里砸钱,就只给了妈五千块而已,大儿子就有手机了,小儿子也成富豪了。
小松听见一声吼,回头一看是谢兰韵,愣了会神。
谢兰韵风风火火的冲过去要抓小松。
小松大叫:“拦住她。”撒腿就跑。
一干小孩子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团团的把谢兰韵给围住了。小松眼看就要跑没影了。
谢兰韵连忙吩咐保镖跟上。
一群小孩子手上都是油腻腻的吃食,擦得谢兰韵满身都是,谢兰韵气不打一处来。
谢兰韵她最讨厌6到14岁的小孩子。
农村小孩子脏不说,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十分讨嫌。
以小卖小的打你一下,吐你口口水,你能怎么办?打他吗?可能追都追不到。打没打到,还要被小孩的家长说你以大欺小。
城里小孩更损。第一次去嫁到上海的二姑家拜年,明明就是个农村,家里贴了瓷砖就搞起脱鞋子的规矩。
进门脱鞋,二姑家那小孙子大叫脚臭,熏死了,搞得一干大人尴尬要死。
这也就算了,九几年的西瓜子对农村人来说,绝对是稀罕货。二姑家媳妇高调的拿了点西瓜子出来吃,小松小菊一阵抢抓,连苏秀也忍不住嗑了几颗,结果那小孙子在一边笑岔了气。
“那都是我舔过的瓜子,哈哈……”
谢兰韵仔细一看,上面的瓜子都还好,比较干燥。底下的都是湿漉漉的。苏秀嘀咕了一声:“我说怎么都没味。”
谢兰韵恶心的想吐。显然这瓜子都被人塞进嘴里,舔了外面的味道后又吐了出来。
小孩子的各种恶搞层出不穷,家长溺爱,大人们无可奈何。
谢兰韵自此再没去亲戚家拜过年。她绝对是那种想做便做,不怕得罪人的人。
谢兰韵想及此,小宇宙爆发,一阵呼喝推攘,小孩子“哎呦呦”的叫唤着,倒地一片。
谢兰韵根本没下重手,但是一个个小孩子人精儿似的,倒在地上不断的叫唤,一个都没打算起来。
更有稍小点的,看着手里的吃食掉到了地上,伤心的大哭起来。
很快在各个商店里的家长听到孩子的哭声,都跑了出来。
“这谁家的死丫头?这么没教养!打小孩子很威风吗?”
“哎呦,我的儿,你哪疼啊,别吓唬妈……”
“哎,打人的不准走。把我孩子打伤了得赔钱!”
一干老妈妈个,叫嚣着拦住了谢兰韵。
“你们真想钱想疯了。”谢兰韵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知道这衣服多少钱么?啊?!这些小孩一个都不能走,必须赔偿我的衣服。”
“哎呀,你这破衣服还能值钱,真是搞笑。”
“值不值钱自有警察鉴定,走走,一起去警察局。他们这群小孩子受没受伤,警察局也能看得出来。”谢兰韵拉扯上期中一个妇女。
那妇女一把挣开了谢兰韵的手,嘴里说着狠话,但却扶起孩子,一溜烟的跑了。
跟风的家长也都带着孩子跑了。
谢兰韵看着身上的油渍,大叫晦气。
“谢兰韵?”一个疑惑的女声。
“恩?”谢兰韵回头。
是初三的同桌,可以说是初三时期,谢兰韵玩得最好的同学。
马蕊有着一米七五的高挑身材。运动头,英气的五官。穿着件宽大及膝的土黄色外套,底下一件黑色紧身打底裤,一双黑色的长靴。
在如今这个时候,时尚得过了头。
谢兰韵是不好意思这么打扮的,因为鹤立鸡群从来都不是她能泰然处之面对的境界。
穷苦的被人看不起,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富贵的显摆也不是她所追求的。
当然人家打扮也不是代表她就是在显摆。
马蕊的家境好,爸爸在镇上算是一个小富翁,最主要是她的姥姥家,在南京很有钱。
马蕊的成绩不太好,初中毕业就去了南京舅舅家,找了后门在城里的高中就读。
两人在初中上学的时候,谢兰韵经常去马蕊家玩。占了马蕊的光,跟后面吃了不少好吃的,看了不少租来的言情小说。
那时候风靡一种小霸王学习机,可以玩魂斗罗这种游戏,谢兰韵就经常和马蕊一起玩,也经常在马蕊家吃饭。
说苏秀巴结讨好也好,说是还情也好,反正过年腌制的咸鹅还有一些自家地里产的土特产苏秀都会送去一些。
谢兰韵记得前世的苏秀说过,一次谢永金和人打架受了伤,被送了县医院,苏秀当时没带多少钱,不够医药费,医生就不愿意抢救伤者。
最后苏秀找了马蕊的父母。
可在这危急关头,苏秀开口借两百块的要求被马蕊的父母回绝了。
这事应该发生在明年的时候。
其实事发后,谢兰韵也没有疏远马蕊,毕竟父母是父母,孩子是孩子。可是因为辍学,谢兰韵的刻意躲避下,同学啊什么的,慢慢就都不联系了。
浑身油渍的谢兰韵和英气勃勃的马蕊,就是一个丑小鸭,一个美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