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冏赞赏的看了看面前的段戈，只见段戈也是如他一般披头散发，满脸的鲜血，状若鬼魅。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填，了不起再厮杀上这么杀一场！”
姜冏还未说话，马玩却上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话音为顿，李堪已经赞同的拍了拍马玩的肩膀，附和道：“马老二，认识这么久了，就你这句话咱爱听！”
王方慢慢的走上前来，看着正在休整的囚徒，轻声道：“都尉，阿戈，咱们这些牢狱里的人，死了快两百了。”
一句话，说的就连正在嘀咕着争吵的马玩，李堪也是心里沉甸甸的。
而正在后面的陈屠，也艰难的拄着手中砍刀，无比沉重的说道：“一场厮杀，大家伙都是腹中饥饿难耐，要是羌人再来这么一次…….只怕咱们都不会好过啊！”
陈屠这话一说，众人顿时感到腹隐隐作疼，就火烧一般的难受！
自卯时集结到现在，也只在午时在城内吃了碗稀粥，又是经过厮杀，谁还能扛得住？没有力气厮杀没结局可想而知！
“都尉！”段戈猛的一抱拳，凛然道：“如此情形，要保得咱们这些人，还要都尉尽快的决断啊！”
姜冏想了想，慢慢站起身子，说道：“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依着成公先生的意思办，绝对不能从东门进城，只能走西门。可若是羌人尾随而来的话……定要有人挡住后面的羌骑！”
“可这一次必定是有死无生……..”姜冏叹了口气，顿了顿问道：“你们谁愿意？”
姜冏这话一出口，众人顿时默然！
经历了一场厮杀，谁都明白活着不易，谁还能傻的去送死！可若是没人去的话…….后面羌骑尾随而来，似乎…….也难逃一死！
“都尉！小人愿去！”段戈猛的一抱拳，说道：“只是小人家里尚有老母，以后…….就要劳烦都尉照料了！”
“阿戈！你疯了？”陈屠怒喝一声，拉着段戈的胳膊，“你不知道，那是要死人的？”
段戈微笑着拍下陈屠的手，“屠子，我若不去，咱们都得死！”
说完段戈拉起一匹无主战马，翻身上马接过王方递来的马刀，对着姜冏抱拳一礼，“都尉，事不宜迟！你们这就带着候选去西门！”
“阿戈！我随你一起！”王方大喊一声，也是翻身上马，立于段戈身旁。
“拼了！”陈屠呆愣一阵，猛的喝了一声，紧跟着艰难地上马，也是立于段戈身旁。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囚徒，攥紧手中兵刃，翻身上马，默默站在三人身后…….
姜冏叹了口气，来到了段戈的面前。
跳下马，抱拳行礼，正色对着段戈身后的囚徒喊叫道：“咱们凉州人不经那些文绉绉的一套，今日情形，九死尚无一生，本该姜某来的，只是允吾城中战将不足，为保城中百姓，姜某只能……请受姜某一拜。”
武将本来最是干脆，行礼皆是抱拳。此时姜冏却是躬身施礼，可想心中感动！
站起身子，姜冏继续喊道：“若是诸位命硬，待日后回到允吾。姜某拼着这都尉不做，也定然让耿刺史赦了诸位劳役！”
“都尉莫要说了，小人相信都尉…”段戈策马上前，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像是要搀扶姜冏，只是忽然中途猛的一变，闪电一般击在身后陈屠后颈。
陈屠闷哼一声，紧跟着落于马下。
“都尉，屠子伤重，他该…….”段戈一笑，不理尚在惊讶的众人冲着姜冏说道：“该休息一阵，屠子小人就交给你了。”
姜冏只是都尉，在这武人地位低下的时代，说出来的话绝对没有一般文人的重要。可姜冏如此言语，足见情义深重。
可惜的是，就是姜冏拼着都尉不做能赦免其他囚徒。可自己呢？自己的父亲曾经可是太尉？他能被赦么？
段可苦笑一声，“若是屠子醒过来，就代小人向他说声救命之恩当来世再报了！”
姜冏摆摆手，说道：“莫要如此说，羌人若要杀来，只需阻挡一阵，依着你们的身手，杀透骑阵立刻撤退也有一线生机！莫要耍楞，保命最为重要！”
说完姜冏伸手架气陈屠，抱拳一声“保重！”转身带着其他人向西门而去…….泪水已随着棱分明的脸庞滑落。
“保重！”
“保重！”
“保重！”
紧接着张横，马玩，李堪一个个从段戈身旁经过。
“王方，你怎么不走？”默然看着重任离去的身影，段戈向身旁王方悠然问道。
他从来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可如今的形式…….却必定要有人去死！陈屠救过他的性命，他不想让陈屠跟着，可是王方，这个一直不打眼的少年却金鼎的跟着他，不由段戈不感动。
王方无所谓的一笑，“阿戈！自娘走后，你是第一对我好的人，我不跟着你还能跟谁去？”
“王方…”段戈回头一笑：“自我父走后，除了我娘和福叔…….我的意思你也明白，从今后，只要不死，咱们就是兄弟！”
“恩！”王方闻言，重重的一点头，“还有屠子，和咱们后面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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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首领！”
北宫伯玉闻言霍然抬头,仿佛正在择机而噬的毒蛇一般，“怎么？”
“大首领…对面的汉军已动，向允吾西门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
亲兵赶紧说道：“只是汉军似乎发现大首领的计划，后面还留着几十骑兵未动！”
“骑兵？”北宫伯玉疑惑道：“怎么是骑兵？”
“说来还是咱们的战马。”骑兵说：“汉军将咱们的战马收拢起来，组成了骑兵….”
“不管他！”北宫伯玉挥手打断亲兵的话，马叉高举眸子里掠过一丝残忍，凛然说道：“几十骑兵挡不住破羌的勇士，传令骑兵集结，攻击允吾！”
“尊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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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戈你看,骑兵,是大群羌族骑兵！”
很熟悉的大喊声，段戈猛的回头看去，却是李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策马跟到了他的身手，手中也换了一根铁杵，身上也背了把长弓。
只是此时却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抬头望去只见一大群黑压压地骑兵正从茫茫雪原上席卷而来,铁蹄奔腾之间激起震耳欲聋地地蹄声,充塞了整个天宇,听那声势,少说也得有一千多骑…
“吁…”
段戈缓缓喝住骚动的战马,右手马刀悠然举起,身后加上李堪带来的总共五十多囚徒骑兵缓慢列成了单薄的一字长蛇阵,呼嚎地狂风卷起漫天雪花,激打在他们本就褴褛的衣衫之上,慢慢渗透进去,激起丝丝凉意，浓烈地肃杀之气随之慢慢的漫延…
“王方，把大旗打起来…”
“阿戈，我明白！”
王方轻应一声，将手中姜冏所留已显残破的大汉军旗高高举起，同时用力一抖,斗大“汉”子军旗顿时展了开来，迎风猎猎招展….
“举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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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北宫伯玉高举马叉往前狠狠一挥.厉声大喝道,“羌族地勇士们…杀…”
他已经看到对面孱弱的汉军，只是…..他从没见过如此汉军，衣着褴褛，就像是一些囚徒骑乘在战马之上。可不管是谁，定要被自己的羌骑撕碎！
“杀….”
“杀….”
“杀…”
上千破羌骑兵追随北宫伯玉身后汹涌而前,千万只马蹄叩击着大地.激溅起漫天飞溅的雪尘,战马地鬃毛在夜风中猎猎飘洒,千余骑破羌骑兵就像千余头狂叫着的野狼.露出了冷森森地獠牙,扑向了前方猎物！
“举弓准备….”
段戈轻喝一声,眸子里掠过一丝杀机.同时将右手的马刀轻轻的插进腰间,右手则探至马鞍后摸出黑弓破奴，搭上一根箭镞，平举胸前,锋利地箭镞直勾勾指向前方汹涌而来地破羌骑兵…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地对决.
即使姜冏将所有的武器都留给他们，但是人数的差距永远弥补不了。
杀过骑阵？说来容易！可就这么些人就算面前杀过去了，还能留下几人？
可这些所留囚徒均是悍不畏死的猛士！
即使回去了又能怎样？还去做那无休止的劳役？
他们累了，也烦了！
就战死在这里吧，身为凉州的汉子，铁与血代表的就是激情，而不是在无尽劳役中累死活着是饿死！
况且姜冏说过了，命硬的回去了就是自由之身！
自由，很久没有听到的让人渴望的词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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