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光景转瞬即逝,逐鹿大会那天一早,大队人马便整装待发。
旭日东升,旌旗招展。身着藏青色骑装的高承宇,暗红色骑装的元隐泽和玄黑色骑装的均弟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在他们身后,各有两名副手,凑成至尊之数——“九”。这九个人身上的箭囊中各有三支箭,也就是说每人最多有三次出手的机会。而猎物则是十头矫健的雄鹿。谁能猎得更多,自然就是赢家。
父皇母后贵妃以及我们一众姐妹、群臣,都在露天临时搭建的大帐坐定。父皇一挥手,早已准备好的征鼓大作,十头雄鹿四散奔跑。马上众人也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出。
我紧盯着均弟,只见他和高承宇几乎同一时间向前跃出,动作敏捷,目标明确。我正暗喜,却见那团暗红略一停顿,却朝着更有利的方向奔去,真是比狐狸还狡猾。不过一直以为他偏于阴柔,却不想马上功夫却是极好,十分的干脆利落,这倒不能不让人佩服。
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我想起昨日母后让采薇姑姑给我带来的消息。澹台贵妃一心想帮女儿谋夺太子妃的位子,父皇以为她想的是东曜太子高承宇,就默许了。我的亲事已经不成,由另一位公主和东曜联姻也未尝不可。但事情看起来不是那么简单,她们母女不知怎么打上了南洲元隐泽的主意。
采薇姑姑还提醒我,姨母家的那位表哥,似乎还没有对我撩开手,在母后面前几次想提及只是被挡了回去。母后让我及早拿定主意,才好商量对策。
嫁给高承宇我是从来没有想过。不管这个人是好是坏,是真情是假意,都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也不担心。因为我好歹还有东曜国九皇子妃的身份,高承宇总不能逼娶“弟妇”。
只是澹台贵妃想把宛颂塞给元隐泽的话,有点麻烦。虽然我不喜此人,但他毕竟是表姐的未婚夫婿。如果被她们得逞了,蔓芩姐的处境就为难了。
正皱眉间,飞马回报已到御前。一个校尉在大帐跪倒,说道:“启禀陛下,九鹿已被擒,三位太子和副将每人射得一头。如今太子殿下和南洲太子各余两箭,东曜太子尚余一箭,其余人已用完箭支,退出角逐。”
“好!”父皇面露欣喜,朗声说道。虽然胜负尚未分,但均弟年纪尚小,又是头一次参加逐鹿大会,能有如此成绩已是不俗。一旁母后也是欣慰的微笑。
澹台贵妃悠闲地喝着茶,仿佛一切与己无关。
雅姐姐拉着我的手,开心地说:“太好了,均弟真是没给我们北祁丢脸。”
“傻姐姐,均弟自然不会给我北祁丢脸,他还要为北祁争光呢。”我握住她的手笑道。
她回握住我,笑得欢畅:“妹妹说得对!”
我抬起头,刚好对上宛颂看过来的目光。只是刚和我目光对上,就急急收回了。我暗哼了一声,明明就是心里有鬼。
接下来是不算漫长的等待。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回来了。
跑在最前面的是意气奋发的均弟,他到帐前飞身下马,跪倒在父皇面前,高声道:“父皇,儿臣为您赢得了逐鹿大会。”
父皇喜得离座而起,一把扶起他,连说几个“好”字。随后又对随后进来的高承宇和元隐泽笑道:“均儿年纪小,让你们两位当表哥的让着他,真是过意不去。”
那两位虽输了比赛,倒一丝一毫也看不出懊恼,只是拱手向父皇道贺。口中赞着父皇英明,太子神勇等等。
群臣也是交口称赞。
当日庆功晚宴上,我悄悄向弟弟问起当时的情形。
当时他们三人同时发现最后一头雄鹿,谁能拿下就是胜负的关键。最先动手的是高承宇,他第一个拉弓射出最后一支箭,而且又快又准。均弟立即抽出剩下的两支箭,同时上弦,只是按照我们以前练习的方法,把其中的一支角度稍稍偏过一些。一支追上去射中他的箭杆,把他的箭挤偏,另一支直中目标。
“那元隐泽呢?”我奇怪得问,“难道他就没有出手吗?”
均弟皱眉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结束的时候见他箭囊里还有两支箭。许是没来得及出手吧。”
我默默无语,饮下一杯酒。灵均不知道,箭可以用来射鹿,也可以用来射人,只看拿箭的人想不想。只是大部分的人只看到自己眼前的猎物,却没想到自己也正是别人眼中的猎物吧。这次的逐鹿,其实是他赢了。
不远处,那人依旧邪魅地笑着,跟澹台贵妃聊得火热,还不时接受着宛颂和一些大臣的敬酒。
另一个太子则似乎有些喝多了,失却了平时彬彬有礼的形象,偶尔扫向均弟的目光还带着几分不甘。
兄弟间无论如何也有一两分的相似吧。那充满醉意的脸上,我好像看到了清野的影子,一时间竟有些移不开目光。
罢了,芳心错付,是我一生的耻辱!何苦又想起他。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念头,却发现那只狐狸似的男人正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
我心中一寒,低头又连饮了几杯酒,然后起身借口微醉,先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