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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暴露

西原历567年春三月二十五日凌晨,在无数火把的照耀下,西北军麾下数万将士住进了友军修建的陵墓中,二十万西讨军将士静静地在心里向他们致敬。当天,西讨军在原来的西北军中军营地上重新修建了一个营盘,不过比之前的营地大了很多,二十万人就这样驻扎了下来,洛庆派了一个小队的骑士赶回云错城将西北的情况报告给杨不惑,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西北边境等待帝国的命令。

凌晨三点,迅速搭建起帐篷的西讨军开始了休息,欧阳路被带到了洛庆的营帐,洛庆正坐在一张华丽的毛皮毯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仿佛从来不离手的旧书,就那么不知疲倦地看着。欧阳路进来的时候,洛庆放下了书,站起来走向欧阳路道:“事实证明,你没有撒谎。你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是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就做出一些决定的。”欧阳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洛庆示意欧阳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你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斥候!”欧阳路正要坐下的身子猛然定住了,看着背对着自己正在喝水的洛庆,心里不停地打着小鼓,难道是被发现了吗?欧阳路定定的看着洛庆,当洛庆回头看到将坐未坐的欧阳路时,不禁笑出了声:“怎么?椅子上有什么东西吗?”欧阳路讪讪地摇了摇头坐了下来,疑惑地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洛庆双眼闪耀着熠熠的神色:“气质。你身上的气质说明你是受过正规的骑士训练的,”接着眉头皱了一皱,“但是很明显时间不长,你表现出来的骑士礼仪很生疏。但是你走路时腿脚之间的技巧却能看出来你经受过野外训练,应该不是在军事学院学到的……”欧阳路吃惊地看着洛庆,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书生一样的人居然能看到这么多,也难怪,如果没有什么能力,怎么可能做二十万大军的统帅?欧阳路接过洛庆递过来的茶杯,尽量淡然地说道:“你第一次见面就应该看出来了吧?”洛庆微笑着点了点头:“西北军根本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斥候在后面,所以……”欧阳路无奈地苦笑道:“不会这么蠢吧?撤退的时候居然不留下一个斥候?”洛庆哈哈大笑道:“西北军已经被打怕了,瓦兰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如果我是蛮族,一个大队的骑兵就可以轻易的把他们像狗一样追的满地跑。”欧阳路也笑了笑:“既然你知道我是假的,为什么不揭穿我?直接把我杀掉岂不是很省事?”洛庆淡淡地喝了口水:“杀你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我更喜欢让一个撒谎的人死在自己的谎言面前。”欧阳路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眼前这个柔弱的书生太可怕了,他有着一副与人无害的脸庞,隐藏在这张脸庞下的却是一颗游戏的心,一颗拿人命当做游戏的心。

欧阳路低头喝了几口茶水,抬头淡然地说道:“好了,我也没什么可挂念的,你可以动手了。”欧阳路知道,他跟自己说这么多,只是想看自己被揭穿时的脸色,只是一种玩弄自己的方法,自己难逃一死,他已经预测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当洛庆笑着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欧阳路惊呆了,原来自己在西北根本不孤单。

西原历567年春三月二十日,北征军在耶峰的率领下已经抵达疆北公国边境。因为西北战事事发突然,北征军根本不知道蛮族入侵的消息,耶峰正兴趣盎然的看着眼前的平原,只能说,太适合骑兵作战了。三月二十日下午三点,经过简单的休整,耶峰开始率军北进。因为事先西城帝国已经警告过疆北公国,然而公国并没有理会西城帝国的檄文,更没有补上岁贡,耶峰只是简单的告诉士兵们一个道理:“疆北公国几年没有缴纳岁贡,国主殿下很生气,国库已经很难周转,所以,你们的饷银要因此被扣掉八成……”士兵们根本没有理解为什么一个公国的岁贡对于伟大的帝国有这么大的影响,但是自己拿到的饷银居然要下调八成!士兵们很愤怒,你一个弱小的公国,在伟大的西城帝国的庇护下才得以生存,给帝国贡献点保护费这是很合理并且应该的,现在居然敢拒绝给帝国进贡,最重要的是让我们的饷银被扣掉了大大一笔,有你们好受的!

裹挟着无限愤怒的北征军呼啸地冲进了疆北公国,显然,公国是有防范的,边境线以内二十里的村民全部被转移进了城市,迎接北征军的第一个城池是疆北公国防御级别仅次于国都的纳科城。现在纳科城收纳了周边近百个村庄的居民,加上原先的住民,现在纳科城已经积聚了将近二十万的军民。疆北公国为了迎接这一战,也将内地所有的军队调到了纳科城,在纳科城北驻扎,他们不敢跟帝国打野战,疆北公国的国主林啸也知道耶峰的厉害,他也有自己的底牌,所以他敢于把全国所有的兵将全部集结在纳科城。纳科城原驻兵力两千,疆北公国所有战力集结之后才堪堪达到八千人,但是对于同样的公国而言,疆北公国的兵力绝对是最多的。

攻城战,骑兵是没有用的,林啸也懂得这点,所以他准备和耶峰打一场阵地战,己方防守的阵地战。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耶峰全力攻击纳科城的场景,那将是一片片的尸山血海。纳科城城守府中,林啸此刻正亲自坐镇纳科城,他正神游在耶峰败退在纳科城下后公国军队奋力追杀的场景中,嘴角自得地扬起一丝丝微笑。一个身着锁甲腰挎战刀的将领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国主殿下,西城帝国的军队转向东进,不知去向,我军派出去的斥候都失去了消息。”林啸脸色瞬间定格,肌肉扭曲在一起,恶狠狠地喊道:“去给我找!一定要把他们的路线给我弄清楚!”那将领深深行礼道:“是,殿下!”当即转身离开,林啸心里一阵苦恼,如果耶峰不来纳科城,他要去哪儿?东边,公国大半的居民可都在那里,耶峰,你不会这么狠吧?

林啸已经等了很久了,纳科城外仍然是一片寂静,耶峰很明显打的不是声东击西的战术,林啸思考了一会儿就不再为公国的百姓担忧了,因为帝国不会对没有反抗能力的民众痛下杀手,林啸担心的只是耶峰去攻击别的城池,而且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救援,帝国的军队全是骑兵,在平坦的疆北公国用仅有的两千骑兵去追击一万帝国骑兵,那简直是在自己找死。机动力,这时候已经决定了林啸的战术,只能固守。林啸现在确实是使用的坚守战术,而且他有援军,耶峰肯定坚持不了两天就会撤退的。

接下来的两天,纳科城城守府中,林啸收到了一个又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三月二十日晚八点,耶峰军袭击公国境内五座村庄,聚集民众两千人,于纳科城东三十里的石头坡全部屠杀!三月二十一日早六点,耶峰军突然出现在公国首府洛萨城南,裹挟百姓一千余人,在洛萨城下全部屠杀!三月二十一日正午,吃过午饭的耶峰军顺手烧掉了洛萨城城郊的军营,留守的二百余士兵全部被活埋!三月二十一日夜,耶峰军突袭纳科城北的公国军营,公国军死伤两千余人,耶峰军没有继续追击,在三月二十二日早上又一次出现在洛萨城下,耀武扬威的骑士们绕着洛萨城巡逻了一圈,又转而向西……方圆不过百里的疆北公国在耶峰军的铁蹄下颤抖着,林啸的心在滴血,他不敢将纳科城的军队派出去,公国军的斥候侦察范围已经缩小到直径不足十里,林啸苦苦等待着他的援军,他知道,援军很快就要到了,到时候就是耶峰的死期。

西城帝国北征的战争中,耶峰的表现在后世的史学家们眼中疑点太多了,耶峰本人根本不是嗜杀的将领,麾下一万骑士的骑士精神更约束着他们不会对平民举起屠刀,但是,耶峰和他率领的一万北征军却屠杀了一大半的公国居民。然而他们也没有专注于一味的杀戮,他们在公国的领土上穿插了几个来回,很多时候更像是在游玩,很难想象当时耶峰的心理,这也是后世对于耶峰的评价众说纷纭的原因。

西原历567年春三月二十三日正午,纳科城迎来了一个小队的骑兵,所有人对这一小队的骑兵都没有丝毫关注,因为这太平常了,纳科城几乎每天都有几十队的骑兵进进出出,就连耶峰军的斥候对他们都没有太大的关注,他们对于没有反抗能力的弱者实在是兴趣缺缺。然而,就是这一小队骑兵的出现,改变了整个大陆的势力格局。

林啸此时正在城守府门口恭敬地等待着,他泛着丝丝激动的脸上洋溢着很久没有见到过的笑容。一队骑士慢慢地出现在城守府外的大街上,林啸赶紧迎了上去,恭敬地对着骑士们躬身道:“林啸恭迎大祭司!”骑士们扯掉了身上的黑色斗篷,露出一身洁白的长袍,在胸口上绣着一个黄色的剑与盾的标志,林啸眼睛一亮,神色更加恭敬了。前面几个骑士拉动坐骑让到了一边,一个年级足有七十多岁的老者颤颤的坐在马上,低沉的说道:“光明的主将赐予你荣耀!”林啸带领疆北公国众将领齐齐躬身:“谢大祭司!”

林啸将那些骑士全部带到了城守府,在议事厅中,那老者静静地坐在首座,林啸恭敬的站在一边,只有他们两个。那老者喝了口水,轻轻地道:“国主殿下,不知异教徒们现在在哪里?”林啸深深低下了头颅,惭愧地说道:“大祭司阁下,帝国军现在的去向我们根本不知道,我们的斥候根本探索不到纳科城外十里的地方。”那老者点了点头:“我们来的时候看到了异教徒们的凶残,”林啸吃了一惊:“大祭司,您说您撞见了帝国的军队?”那老者说道:“在洛萨城东边,他们屠杀了几百个忠诚的信徒,神终究会给予异教徒以应有的惩罚。”那老者的声音似乎有一种抚慰人心灵的能力,林啸悸动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试探地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那老者道:“找到他们,我会跟你们一起去。”林啸大喜,他清楚的知道这老者的能力。耶峰,也许在林啸眼中是很强的,但是在那老者看来,只不过是一个会一些谋略的将领而已。

春三月二十五日,正在西北边境的欧阳路惊讶地张着嘴,回忆着洛庆刚刚说的话:“我不会杀你,我和你身份是一样的。”欧阳路愣了半天,试探地问道:“你也是帝都军事学院的?”洛庆挑衅地看向欧阳路:“难道你只是军事学院的学员吗?当然,我也在军事学院读了半年的兵书。”欧阳路有些控制不住心跳了,但是他知道,自己如果说出了自己的身份,那结果很难猜测,他还不相信洛庆,也许洛庆只是在试探自己。欧阳路疑惑地“哦”了一声:“这么说你也是只读了半年书就进入了军队?”洛庆看着欧阳路的眼睛,欧阳路尽量努力地表现着自己的无辜,洛庆摇摇头笑了笑:“果然防备心很强,可是你的眼睛太容易出卖你了。”欧阳路知道瞒不过这个好像会读心术的统帅,索性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洛庆很开心地看着欧阳路的表情变化,轻轻地品了一口茶:“像我这种已经做到高级军官的人,第三厅会给我一些新人的资料,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提携你们一下。要不然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不知名的小斥候而犯险西进呢?”欧阳路有些不敢想象,一个后原帝国的侦侯居然能在西城帝国做到统帅的级别,而且并没有被人发现,但是他心里却有些开心了,至少,自己不是孤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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