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人群,我走到那个写着安全出口的门前,里面灯光惨白,像张着大口的深渊,全然不似酒吧里的喧嚣。门外,一个偌大的空间,安静,诡异。里面整整齐齐的停满了车,原来是停车场。
一个面相大约六十岁的男人和一个豆蔻之年的女孩子相拥在一起,热烈的亲吻,水**融。虽然非礼勿视,但是我不懂,难道这就是爱情?
就像很多女人都会喜欢冥王哥哥,但是从来没有人得到过名分。这也是爱情?
算了,先办正事吧,黑蟾蛊....
刚转过身,刚刚亲吻的两个人就不见了,我隐隐听见一些细微的声音,循声而去,竟然是....
“黑白大哥,你们在这里干嘛?是不是又拘错魂了?”两鬼一怔,在确定我是叫他们后,立刻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哪里来的小丫头,政府办事岂容尔等多言,信不信我将你拘回酆都城,打入无间地狱?”白无常虽然牙尖嘴利,但那张脸看上去总是没什么压力,倒是黑大哥,拿着拘魂锁链,一脸的凶相。
他们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摸摸自己的脸,对哦,我现在是薄凉的样子,算了,我还有正事,要不就让你们两个呆瓜带我回去。我撅撅嘴说:“我是安魂,你们不记得我了?”两只鬼面面相觑,看来是人走茶凉,连鬼都不记得我,更何况人呢?
“安魂?你是说被困在禁魂决里的安魂?”白无常大笑:“怎么可能...”语调一转,尖锐的大喝:“哪里来的妖孽,竟敢冒充安魂丫头。”说着那招魂幡就打上来了。我连忙侧身,躲过招魂幡,双脚跃起,躲过黑无常的拘魂索。“蔓枝.”乘着落地的瞬时,我启动心诀,叶片飞起就千枝蔓延,像两鬼攻去,蔓枝主要是起到拘禁作用,属于防御攻击性的咒术,只要攻诀未启动,就不会伤人。两鬼和蔓枝纠缠起来,可是被打断的蔓枝会立刻抽出新枝,生生不息,没完没了。
“真的是安魂?”两鬼打累了,气喘吁吁的问我。我急忙收回蔓枝,不知好歹,非要给点颜色才学会懂事。“你怎么从禁魂决里出来了?冥王知道吗?”白无常问道。
“不知道,我自己也刚刚才知道,对了对了,黑白大哥,你们有没有见到下蛊人?”
“下蛊人?”白无常皱了皱眉问道:“他是死的还是活的?”
“都说了是下蛊人了,人啊,当然是活的。”当了那么多年的鬼,还是听不懂人话。
“安魂丫头,那你就问错人了,我们只负责死人,活的管不着,要不等他死了,你再来问我们吧。”白无常一脸谄笑的表示无能为力。
“那你们在这里干嘛?”一问三不知,浪费我时间。“当然是办公了,我们这么敬业,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晴天霹雳,从不迟到早退旷工,看,我这脸上的皱纹都是这么熬出来的....”我伸出手掌喊停,这么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那就不打扰两位哥哥办事了,安魂还要去追下蛊人,否则枉死城将会有很多流动人口。”说完,我就准备折返,白无常忽然叫住我:“安魂。”我回过头:“还有别的事吗?”“你,你要注意身体....”他吞吞吐吐的讲完,和我告别。
注意身体?我觉得身体挺好的。只是,不知道能呆多久。
一阵重重的喘息声在我耳边响起,惨白的灯光忽明忽暗的闪动了一下,静谧而诡异的空间里,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我亦步亦趋的移步,想找出声音的来源,果然,刚走几步我就看见在两辆轿车之间,有鲜红的液体湿了地面。我走过去一看,竟然是刚才那个和小姑娘亲热的老男人,他重重的喘息着,凸暴出来的眼珠布满血丝,嘴角挂着鲜血,“呜呜啊啊的叫着...”舌头已断,而身体竟然一点一点的在血泊里融化,他向我伸出手,希望我能够救他,那样的卑微,那样的期望。
我想拉他一把。小睿忽然尖叫一声:“啊....薄凉,好多虫好多虫。”一下拽起我就跑。好多虫?我甩开小睿的手,跑回去,“雾雪.”一朵雪花由我的指尖飘起,狂风卷起雾雪,围绕着血泊里的男人旋转,我掐起冻决,将他冰封起来。
“去找巫医,不,是丹丹。”我交代小睿,老男人依然张着嘴,乌黑的血液在嘴中流转,眼目凸出,狰狞而绝望的伸出手,就这样被变成了一座冰雕。我很清楚这种感觉,将死的痛苦绝望,求生的欲望,加上别人带来的期望,转瞬间又带来更深的绝望。
我忽然觉得好累,好想睡觉,双脚开始发软,呼吸也变得沉重,眼前的一切的开始变得模糊,这是怎么了?身体变得很轻很轻,我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白大哥握着我的手,守在床前,他说:“安安,你醒了。”一线温柔的微笑,恍若曾经....
“喂,你,你,还有你..你们谁偷了我的朱钗。”女子妆容精致,衣着华贵,她的晋王府的王妃,千金之躯,万千宠爱。站在身旁的男子一脸冷艳的说:“夫人不用担心,在下有办法帮你找到。”
下人用金盆打来清水,男子将符咒,以及与朱钗成套的耳环浸于水中,嘴念咒术,指尖掐诀,那脸盆中的涟漪慢慢浮现出一个女子的容颜,她正拿着朱钗,不知道在摆弄什么。房间阴暗,女子的脸亦同样诡异。
“是她?”王妃眼神一转,嘴角勾起一丝阴险的笑,对,那个女子就是我,我是晋王的女儿,前妻所生,长居府内偏厅,终日不见人。
她带着家仆闯进的房间,说:“给我搜...”当然是找到了,那朱钗确实是我拿的,因为朱钗是千年素银所造,我取之有用。我跪在大厅,只字未吐,女人狠狠的打了我几个耳光,我头晕目眩,嘴角溢血。她说:“小贱人,学会偷东西了,人赃并获,看你这次怎么狡辩。”男人就静静的站在旁边,没有表情,没有言语。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长得很好看,俊逸,精致,神秘。
父亲回来了,女人立刻换上一副容颜,温柔,娇弱,添油加醋的说了事情经过。父亲脸色微变,有些震怒的看着我,他也是恨我的吧,因为我的出生,换来了她心爱女人的死,从小,我就很少见到他,我不爱说话,不见他人,就终日窝在房间里研究一些他们口中的邪门歪道。包括下人,也很少知道,府中住着我这个大小姐。
父亲威严的说:“你有什么要解释的。”我咬咬牙,低头不语,“来人,家法伺候。”说完拂袖转身。那笔挺的背影,有着一种悲戚的无奈。
“爹,你不要打姐姐,姐姐会被打死的,朱钗是我偷的,是我拿去给姐姐的。”银环冲进大厅,跪在地上,哭求着。女人怒吼道:“你发什么疯?秋菊,还不快带小姐回房”几个人拽着银环将她带离,她哭着大喊:“爹爹,你不要打姐姐,不要...姐姐,你说呀,不是你拿的。”
银环是我唯一的朋友,她是我的妹妹,现在这位晋王妃所生,小我一岁。朱钗就是她帮我偷的,她小时候常常在我的窗前,看我做一些奇怪的事,但是她从不给别人说,有时候还帮我找材料,银环生得漂亮,嘴甜,很懂事,母亲又是这晋王府的正宫,身份我自然比不起。但是她待我确实极好,这冰冷的府邸,她是我唯一能倾诉的人。
晋王府的家法,偷窃者,重责四十,赶出府外。父亲格外开恩,最终没有将我赶走。
女人坐在我面前,花染的红色指甲格外显眼,她托起茶座,静静的欣赏我的惩罚。我把嘴唇咬出嫣红的血印,满脸密集着汗水,终究忍住了,在剧痛下不哼一声。四十棍,几乎要了我的命,我虚脱的趴在地上,脑子空白。女人拂袖骂了一声“贱人”便离去了。男人走到我跟前,冷峻的看着我,不声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