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竟然要和从前学茶艺时务必尊崇的茶仙、茶圣、茶神陆羽一较高下，比拼茶艺？而且还赌了一个输掉就要脱光了果奔的荒唐赌约？
尽管还无法百分百地确定此陆羽便是彼陆羽，但萧艺心中依然久久难以平静，直到被众人撺掇着上了顶楼，仍然有些晃神。
为免太多人打搅，这场比斗就定在了三味楼的顶层，四楼上，除了与萧艺同来的那些个掌柜、店东外，三味楼老掌柜还请了些闻风而来的熟客也上来瞧热闹，顺便也算是做个见证。
陆羽回客栈去取茶器了，而萧艺原本也是要和林钊一起回林记去拿他为点茶专门打造的一套器具的，却有那眼明嘴快的一位店东立刻吩咐了自家奴仆驾车送林钊前去，让萧艺留在三味楼一面与众人叙话，一面好整以暇地等待稍后的比试。
萧艺本来就很重视与这些城中名商之间的交流，也就不拒那位店东的好意，只是心里搁着陆羽的身份那件事，与这些商贾们之间的交谈便显得有些不咸不淡。不过，看在众人眼里，反倒觉得这位年少成名的茶道高人自有一番风度——这倒和原本历史上茶仙陆羽狂放不羁，却反而为知音们大加赞赏的情形颇有些相似。
想到对方可能是被后世尊为茶神，真正得享神仙祭祀的茶道宗师，萧艺的心情便格外复杂起来。
要说斗茶，他不惧会输给这位古人——毕竟他在后世所学的茶艺，是以陆羽所开创的那套理论为基础，又经过了后世不断发展完善的，就说点茶技艺，那也是领先于当前一个时代的烹茶方式；他倒也不觉得以今胜古就是胜之不武——否则一切穿越者任何的成就都是原罪，干脆穿越后就自戕算了。只是，与祖师爷立订赌约斗茶，把祖师爷拱输了，害他老人家一大把年纪却要出去果奔，自己这位千多年后的学生颜面上就能好过了？
总之，输了是惨，赢了也叫人不痛快，这茶该怎么斗？
萧艺心底不免幽幽一叹：做人难，做穿越人更难！
当林钊领着小六、余福，带着茶具来到三味楼的时候，那陆羽老头却已经在四楼被人临时划分出的比斗场地内摆放起他自己的器具来，身旁有两个小童和一个少女协助。
林钊一上楼，见萧艺神色凝重，便赶紧凑到他跟前，小声问：“怎么？这老头难对付得很？”
萧艺微微摇头：“这倒不是，只不过……”
“哦，我懂了。”林钊恍然大悟，“你是怕一会儿从这里跑到城西跑死了他，对吧？”
林钊没有萧艺的眼光，他哪里看得出陆羽其实身子骨硬朗得很，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羸弱。
“也不是……”萧艺仍是摇头，想了想，便压低了声音说：“贤弟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这茶艺传承自西域吧？”
林钊点了点头：“记得。”
“传我茶艺的那位老师曾说过，他年轻时在关内曾受一位茶道高人点拨，由此才得悉茶道真义，在我那位老师心目中，这位高人才是当世真正的茶道宗师。”
林钊“哦”了一声，又问：“然后呢？”
萧艺顿觉一阵牙酸，心说我跟这货说这些做什么呢，随便忽悠几句不就好了？却也只好耐心地解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师当年提到过，他那位恩师名讳就叫做……”
“叫什么？”林钊瞪着一双眼睛好奇不已。
萧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叫陆羽！”
“啊？！”
众人只听到噗通一声，便齐齐扭头朝林钊这边望过来。林钊倒是对这些人的目光不以为意，一骨碌又爬起来，紧紧抓着萧艺的手：“既然这样，那一会儿你输了就想办法赖账！”
萧艺为之气结，抬手抹了把脸：“他是我恩师的恩师不假，可我恩师的茶艺早已在这位陆先生之上，我比起恩师来或有不如，但今天想赢却不难……只是，要费点工夫，不像昨天那么轻松了。
林钊这才松了口气。他对什么宗师恩师的才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自己兄弟今天的输赢，并且已经心里暗暗拿定主意——万一萧艺输了，他也会脱光了陪着一起出去果奔。
蠢人虽蠢，然则心思之纯，待人之诚，岂是奸猾世故之辈可比？
萧艺又嘱咐了林钊几句后，便任由他带着俩伙计去摆放自己的茶具了，而他则继续安坐，看着陆羽和他的三个帮手忙碌。
四人分工协同，将风炉摆好，从都篮中取出诸般茶具，将茶碾、茶罗合、焙笼、汤瓶并茶盏、纸囊、水囊、木瓢等物逐一置于几案上陈列开，在炉上烧起热水，又从一只精致小巧的银盒子里取出已经碾磨好的茶末来，预备起火烘焙。
萧艺心中暗想：
“看来，此人就是后世膜拜为茶神的陆羽没错了，他的这套茶具既有总结前人经验，又有自己独创、改进之处，可谓面面俱到，号称‘二十四器’，今天看来全都搬上来了……他明明已经准备好了茶末，却还要把茶碾和茶罗给亮出来，这就不是展示茶技，而是在宣扬他的饮茶理念了。只可惜，陆前辈，陆宗师，陆……大神，晚辈身为你的不知多少辈徒孙，在理念上与你一脉相承，在技法的摸索和积累上却赢了你一千多年啊，今天为了晚辈的个人前程，可要对不住您老了……改天，改天找个机会单独再向您赔罪好了。”
那边林钊和两个伙计却是把萧艺自己当初从街市上搜罗来并小作了一番改进的茶具也摆好了。两相一比，萧艺这般明显简陋得多。
萧艺要用到的是现成的茶末，所以无需茶碾，也无需茶罗来筛，只是细末大小参差不齐，远不如陆羽那边细细碾过筛好的来得精致。而烘焙、煮水的用具，萧艺不过是买了大小合适的普通瓷盘、陶釜和一只城里随处可见的炭炉，更不及陆羽那边清一色纹画镶制的银质茶釜、焙笼和精巧雅观的红泥风炉来得醒目与华丽。至于滤水、取茶、分茶所需用器，萧艺都是能省则省。
萧艺这边唯一独竖一帜的，便是他跑了好几家竹篾铺子才找到一位老师傅专门为他打造的一只茶筅。筅长七寸有余，筅丝四十根左右（实在是匠人技艺有限），束笼的筅丝覆盖面直径足足有五寸上下，可应对最大号的茶碗甚至是盛放羹汤的汤碗。而握柄处则有机关约束，可随时调节，让筅丝收紧，以便适应更小的碗盏。
茶筅是五代及宋以后茶人必备用具，也是真正缔造点茶、斗茶辉煌的关键器具，对于将茶艺视作与书、画、琴、棋等同的茶人来说，也是所有器具中最为珍视的。《红楼梦》第二十二回书里，元春就曾送给她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宝玉弟弟“一柄茶筅”。只可惜，后世中国茶道渐趋没落，此物反而只能在承袭古茶道的日本得见。不过萧艺所用的这只茶筅，其形制却是他从前那位茶艺老师苦心研究多年自创的成果，如果不是萧艺本身不懂竹器制作，而只能画出草图让工匠仿制的话，这支茶筅应当更加精妙。
见到萧艺这边一件件摆出来的用具，陆羽是一下接一下的嗤之以鼻，仿佛摆上来的是一堆又一堆牛屎般，那眼睛望上翻得就快要下不来了。
然而，当那只老竹茶筅被摆上案几时，陆老头却先是“咦”了一声，随后便目不转睛地打量起来，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说的什么。
周围人多，场面喧闹，以萧艺的耳力也无法听清陆羽自言自语些什么，但他大致也猜得出来。
以陆羽对茶艺、茶道的理解，见到茶筅的形状，他必然能猜出这东西的用法，只要想明白是做什么用的，那也就能推及此物的功用，进而也就能明白萧艺的煮茶技法与他自己的煎茶法最大的差别在哪。
简单来说，煎茶是将茶末投入二沸水的釜中，而点茶则是取水入茶盏，与事先放入的茶末相混，以避免茶叶受热过度而失其味——这也可以看作是古法煮茶与后世散叶泡茶的一种中间形态。
这就好比一直在研究如何改进蒸汽机的人，突然有一天发现有人制造出了内燃机，此时陆羽的那份心情，未必是震撼，也不一定是惊羡，但必定是种十分复杂的心态了。
萧艺颇为无奈地看着这位大宗师怔怔地入神，忽然见他身后的釜中腾起的水汽，便出声提醒道：“陆先生，你的水二沸了！”
陆羽如梦方醒，斜乜了好心提醒他的萧艺一眼，转过身开始忙活起来。他陆羽煮茶，最后要的是恰好三沸的水，于二沸时便要开始击拂汤心，加入茶末了。
萧艺不禁有些奇怪，他身旁那几个“助手”为什么好像对他的烹茶路数一无所知似的，一切都只是听他的吩咐，连水要二沸了也不及时提醒。
此时他才留意到，三个助手中最为特别，也最为亮眼的那个少女。女孩约莫十六七的岁数，虽然一身旧衣裙，也无脂粉打扮，却自有一段豆蔻女儿芳华初绽的韵味，说不出的清丽可人，伺立一旁更显婷婷大方。这一点上，在萧艺见过的大周女子里，只有赵记的小芸娘可与之相比——那位宇文璃帝姬是习武之人的英气，林星儿身边的听香丫鬟却是自以为是的傲气，只有像芸娘和眼前这位少女一般，从小就在外谋生，见多了世情冷暖，才会有如此风度。
一旁的林钊忽然干咳了两声。萧艺脸上一窘，赶紧收回目光，开始出声指点林钊和两个伙计忙活开来。
那陆羽见状，不禁惊问：“怎的，你不亲自烹茶，而是让手下的人来替你？”
萧艺微微一笑：“陆先生不允？”
“哼！”陆羽又是从鼻子里吹起，想来他是一定没有鼻炎的，“你这般做派，一会儿输了，必定要赖账！”
呵！敢情这陆老头以前是不是干过这种事，这么熟门熟道？
萧艺便又道：“老先生有所不知，这一来，我这几位友人并非是我的下属，二来，他们烹茶都是我亲自传授过的，如今又当面指点，若是输了，我也没什么不认的。”
“你记得这些话才好！”陆老头又哼了一声，不再搭理萧艺，埋头烹茶去了。
萧艺一笑置之。
点茶法比起传统的煮茶和陆氏煎茶法，在点茶以前的工序上其实简单得很，任何人都能学一手，萧艺决不担心自己私底下调教过多次的林钊和两个伙计会出什么错。至于那关键的最后一步——以茶筅点茶，萧艺又岂能疏忽大意，不亲自上阵？
只不过现在，他要节省下每一点时间，用来观赏古今茶道第一人亲自烹茶——此时已无关技艺高地，而仅仅是作为一个茶道中人的朝圣心理罢了。
过不多时，陆羽那边的茶已然煎好，陆老头将事先舀出的二沸水倒回茶汤中以抑住釜中的水继续沸腾，便立刻开始着手准备倒茶入盏了。
萧艺看了一气，心中哂然：“看来，茶圣在他那部《茶经》里当真是把毕生所学倾囊注入了，如今茶圣当面，我却能从他的煎茶手法里看出一些不合宜的缺憾来，非是老先生不济，而是这位传世高人著述不藏私，而后世的徒子徒孙们也不无勤勉，很为老宗师争气的缘故！”
此时林钊却走到跟前来，低声提醒：“咱们的水也快要沸了，你可要留神了！”
萧艺颔首，最后看了一眼已然倒出了第一盏茶的陆羽，便起身走向两个小伙计正满头大汗侍弄着的火炉。
后世的点茶法在陆氏煎茶注重火候的基础上，除了对水的沸腾程度同样有讲究外，还额外注重了炉中的炭火强度，只因炉火旺衰会影响到水温的变化以及变化的节奏。所以，除了和煎茶一样要“候汤”，注意水的沸腾状态之外，还要在烧水的过程中控制添加炭火的时机，与水之“三沸”相近，点茶的添柴加炭也有“三炭”之说，指的是在不同水温情况下添加三次炭火。
当然，实际上不同的炉子，不同的烧水器具，不同质地的木炭所带来的结果大相径庭，实际操作时，是不可能按部就班去死守什么“三炭”的，只能凭借经验，自行调节。这也是茶道修行的困难所在。也因如此，后世杰出的茶人，包括扶桑茶人，往往都要用自己称手的一套茶具才能烹制最好的茶出来。
此时在萧艺的指点下，两个伙计，一个小六盯着水，一个余福守着炉火，不敢有一丝疏忽。两人虽然不懂茶道，也不明白那些做买卖的大道理，但他们都知道，今天这场比斗至关重要，他们林记茶庄不能输。
待炉添三炭，水至二沸，萧艺便命小六舀出一小瓢水来，倒了少许在案上几只茶盏中，其中一只大号的茶碗则稍多一些。这些茶碗和茶盏里早有林钊在萧艺授意下备好的茶粉。点茶法承袭前人，尤其是茶圣陆羽的经验，使用细碎的茶末而不是每次仅仅从团茶上掰下一些来用，只是陆羽的茶末由近似药碾的茶碾来碾磨，仍然只是碎叶、碎末的形态，然而萧艺今天带来的，是用改进过的盘磨彻底碾为了粉末的茶粉。此时滚水一入盏（碗），便将茶粉搅动了起来。林钊再以竹筷在其中逐一搅动，很快便调好了这些作为最后分茶基础的茶粥。
眼看釜中的水已经有大量气泡汩汩泛起，将近三沸，那小六眼神便朝萧艺望过来。萧艺微微一颔首，小伙计便立刻让到一旁。
萧艺走上前来，将湿冷的粗葛布缠在左手上，伸手握住陶釜把手，用力提起，右手拿起茶筅，转身到案几前，一边朝茶盏、茶碗中倾倒滚水，一边用茶筅在其中击拂搅动，手法轻灵而不失力道，缓急有序而不拘于套路，一切只因盏中茶汤的变化而变。
先将几只茶盏中的茶水调好，最后，他才向那只大号茶碗中注水，此时，右手中茶筅的力道便与之前明显不同，击入时更加用力，但常常力发则止，筅入水中，打旋搅拌时又缓缓上提，如是反复几次后，他又陡然高提茶筅，看似卯足了气力般猛地砸向碗中。
众人只听得极其沉闷的一声“啪”，然而定睛去看，却没有见到一滴水花溅出来。
萧艺低头只看了一眼，便放下茶筅，将茶碗双手平端，缓缓走到围观人群的正当中来，此时便有余福搬来一张矮几，他便将碗置于几上。
“诸位，此茶已成，请上前一观！”萧艺拱手，声音洪亮有力，带着变声后期少年人特有的沙哑，更具穿透力。
那边陆羽还在请几个看上去年纪老成的掌柜、店东们品评他的茶，这边萧艺的结果一出来，呼啦抄一票人全都聚拢了过来。
萧艺有意准备了那只特大号的茶碗，又将碗放置在众人正中间，为的就是这个效果。
此时朝中间看过去，但见茶碗中无数泡沫所组成的一朵艳丽牡丹开在水面正当中，花瓣花芯轮廓鲜明可辨，而在它周围，更有十几朵形状各异的小花和叶片环绕拱卫，共同组成了一幅《百花争艳牡丹殊》图景。
围在最里边的一群人集体沉默了，而因为身高不够，又站在外围的人则急不可耐地想要拨开旁人挤进去看个究竟，见其他人缄默不语，便急忙询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当这些人最终挤入人群当中，望向茶碗中那幅牡丹图景时，便也和旁人一样彻底僵住了。
“老天！这真地还是茶吗？！”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随即便有更多的声音附和惊叹起来。
萧艺对这些早有准备，甚至，他一开始便只让林钊和两个小伙计代替他做那些前序工作，就是为了最终营造这样的反差效果，他要让在场的每个人都通过今天的比试明白这样的道理——
其一，我萧艺的茶技，无人可比；
其二，我不怕你们任何人来学我的茶艺，想学就只管来；
其三，我萧艺的烹茶手法，前面的工序任何人都可以学会，哪怕是小伙计都能学，但谁也学不到我的高度。
现在看来，他预期的效果均已经达到。这场比斗带来的好处，恐怕比他原先预设中的单纯茶艺表演还要多得多。
突然一个咆哮也似的声音响起：“让开，让开，都让开！”
发狂似的陆羽将身旁比他年轻力壮得多的掌柜、店东们纷纷推开，挤到茶碗跟前，也不管其他人拿何等鄙夷的目光望过来，两手捧起茶碗到嘴边，先嗅了嗅，随后便喝了一口。
萧艺不禁苦笑：这终归不是大宋朝啊，看来这欣赏茶沫汤花的观念还没有足够的群众基础，茶圣老宗师也会做这样暴殄天物的事。
其实，萧艺点茶所用的器具还相当粗糙，但由于他自己前世也只懂得使用，并不曾学过如何打造器具，如今限于匠人的手艺，很多细节的要求无法满足，再加上茶叶脱青的工艺，磨制茶粉与保存的方法及茶种、水质本身的缺陷等等因素，他的这碗茶，味道远不如卖相来得好。不过也只有他自家知自家事罢了，外人被那幅牡丹图给震住，赞叹都来不及，谁还会去细细品味。
陆羽喝下那口茶之后，竟然举着茶碗，两眼紧闭，许久也不出声，不动弹，仿佛老僧入定，仙人神游了一般。
此时，有几个掌柜、店东因为先前已经尝过了陆羽烹制的茶，对这个看似疯癫的老头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轻蔑，并且将自己品尝陆氏茶的感觉与其他人分享，使得在场的多数人已经知道，这个疯老头其实也是个厉害角色，所烹的茶乃是他们平生所未遇过的佳品——当然，那是因为萧艺的茶暂时还处在欣赏外观的阶段。
萧艺悄悄在一旁为其余那些小盏中添好茶，同样以自己精熟的击拂技巧击出形态各异的简单图案后，便吩咐余福和小六将茶水分发给众人。当然，人多茶少，能分到的都是年长之人。
而不少见多了生意场面的店东、掌柜们心中也不禁赞叹：“这个萧艺，看起来精明老练，却又极重长幼之序，以年长年幼而不是资材多寡来决定分茶，当真是个可造之材，他的前途，怕不止是在林记做个掌柜……”
萧艺却是不知，自己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竟然被人误解。其实他决定分茶的次序哪里有过那么多考虑？他只不过是和这些生意人不熟，不知道在场的谁的资产多谁的资产少，所以只好让小伙计给年长的分茶了。
不等萧艺这边分出去的茶被众人亲口品尝到，便听得陆羽那一侧传来一声悲号：
“呜呼！吾深迷茶道数十载，今日方知，虚度了如许年岁，竟不如一个黄口小儿！”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见那陆老头猛地跳了起来，开始扒拉自己的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