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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心寺中论佛法

天心永乐禅寺在武夷北山天心岩上,古诗云“始知九曲外,又有南山南。森邃更险豁,深篁倚烟岚。”

王道来的时候是黎明,正是天高气爽的时候,在武夷山灵气的浸润下,红瓦绿树白砖分外动人,头顶上漂浮着几朵白云,一缕朝阳给各个大殿抹上了金光。这里是离仙界最近的地方,王道在心里默默的赞叹。

一位洒扫僧人看见王道走了进来,连忙施礼询问他的来意。听说是来找元和法师的,就请他在门口石凳上稍坐一下,自己进去通知元和法师了。

不一会儿,元和法师出来了,见到是王道,非常高兴,宛若多年老友。大雄宝殿上完香后,元和引王道到天心禅茶居奉茶。

两人进了个叫观音雅韵的单间,分主宾坐下,静待水沸。

元和打量了下王道,这孩子果然有佛缘啊。先前只是看面相如此,今天看他上香竟然眼角微微有泪光闪动。

王道却是见景生情。看到如来佛像,突然想到了师父。也不知道师父现在在西天做如来佛做的快活不快活,有没有忘记截教,忘记自己。

“本寺讲究禅茶如一,请施主品一品这茶味如何。”

“很香,香气很持久。”

“静下心来品品茶,对于养心静气很有好处。”

“我听老人说过,这儿的茶叶,最早都是寺里培植的。这可是做了件千秋好事啊。”

“禅茶一味,其一曰苦,其二曰静,其三曰凡,其四曰放。忍现在苦,得心安静,行平凡事,放下牵挂,遂得大自在。”

王道听了元和的话,细细品味这一生。一岁父母亡,十六岁奶奶亡,只剩自己孤身一人,确实是苦;静自不必说,自己是修仙之人,心静如水只是最基础的要求。凡是没有了,自己的际遇以前是惊天动地,以后也会是惊天动地。放,哪里放得下,放得下早就在仙界锦衣玉食逍遥自在了。

王道思路及此,顺口说:“可得两字。”

元和正在斟茶,闻言手抖了抖,涓涓水声嘎然一滞接着又响起。

元和心说这也太不自量力了?师父修行多年,垂垂老矣才敢说自己得一个字“凡”字,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竟然敢号称得两个字?

茶声停顿在静谧的环境中格外明显,王道清醒过来,哈哈笑了两声。

元和转念一想,虽说这小伙子和我佛有缘,但毕竟二十多岁,未经世事轻狂些也是难免的。还得悉心引导才是。

于是他也不再以为意,和王道聊起茶道、佛法。

正当两人谈话渐入佳境,突然外面有人大声嚷嚷:“明性在不?”

元和脸色一变,豁然立起。一面向外疾走,一面回头对王道说:“施主稍待片刻,贫僧去去就来。”

王道很好奇,难道有砸场子的?只听说过夜总会、歌舞厅有这种人,难道佛门静地也会有这种事情不成?王道心里好奇,但因为是在人家这里做客,又不好去偷看。

只听元和高声相迎:“龙前辈来了,里面请。王雅,你去请师父去,就说龙前辈来了。今天我们还是到洞顶龙灵?”

“小子讨打?”

“不敢不敢,那我们到水仙天资?”

“娘娘味。”

“那不如到佛手开光吧?”

两个身影从门外闪过。前面的弯腰低头,后面的挺胸昂首。

王道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盅茶,然后细细的品着。

过了不到十分钟,又有两个人影急匆匆的从门外走过。

不一会儿,元和回来了,僧衣湿漉漉的耷拉着,满脑门是汗,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王道无言,只好拿起茶壶给元和倒了盏茶:“法师先顺顺气,喝杯茶静静心。”

元和坐了下来,虽然仍然是略微有些气喘,但明显心神已经安静下来。他闭目呼吸了两下,睁开眼睛,眼里已经带着笑容。

“让施主见笑了。”

“哪里,法师修的好功夫,果然好定力。”

“惭愧惭愧,来的是师父的友人。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们都不认识,很是为他的脱俗行为感到惊讶,谁知师父一见,却说他是得道高人,交谈甚欢。并且命令我们任何时候见到他都要礼让,不能怠慢。”

“尊师是?”

“明性大法师,也是本寺的主持人。”

“法师就懂得如此高深佛理,想必大法师佛力更为精深。”

“师父他老人家岂止佛法高深,而且身体力行。像我们还在悟,但是师父已经在行了。”

王道正待答话,门外又传来话语声。

“你这儿整理的不错,要是有贵宾卡呢,就给我一张,以后来吃吃茶什么的也方便,就不用老麻烦你啦。”

“卡是有,但是道友来,我一定要亲自招待。朋友来了,做主人的哪里能够不奉陪呢。”

两人如散步般从门外缓缓走过。

元和立刻紧张起来,脑门上刷刷的又冒出了汗珠。不一会儿,刚干的僧衣又湿透了。

王道见状,就要起身告辞,谁知元和一把拉住王道,两眼紧盯着他,摇了摇头。

王道那还不知道事情不简单,于是重新坐好,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慢慢品了一口。

元和一直保持着紧张状态,直到五六分钟后,估计外面两人已经走远,才放松下来。他已经全身是汗了。

王道问:“什么是佛?”

元和一怔,不由回答道:“一切众生本来成佛。”

“如何成佛?”

“明心见性。”

“即知明心见性,当行之。”

元和恍然,继而面露惊恐跳了起来,如同见鬼一般。

“你怎么知道这对答?”

“我与佛有缘。”王道心里暗笑,就不告诉你为了来见你在寺里潜伏了好几天了。

“我没有恶意,今天跟你讨论受教良多。因此想帮你一下,有什么事情你和我说说,也许我可以帮你排解排解。”

元和只觉得噩梦一般,刚刚还给这个青年讲道,那个神秘的施主就来了,接着,这青年也变得神秘兮兮了。

不过,他看王道,确实有佛缘。而且看他的眼神诚恳,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再说既然他都能知道自己和师父的对答,想必要了解这个神秘人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道看他脸色转雯,就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来,喝一杯压压惊,慢慢说。”

元和又重复了坐下、闭眼一套动作,张开眼睛立刻眼神平静面色庄重:“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我还在茶场做事。那天我结束了一天工作,正和师父在寺门外纳凉谈茶,一个五十多岁的施主跌跌撞撞的走到我们面前,摔倒了。”

“我和师父急忙去把他搀起来。其时天色已晚,这施主一身酒气,踉踉跄跄,怕是回不去了。我们把这施主抬回到寺里安置下来。晚上我梦见一条黑龙盘踞在寺庙大雄宝殿屋顶上。”

“由于学佛静心,我很少做梦,这次做了这么个梦,就赶紧去问下凶吉。不料,到了签堂前,发现师父也在那摇签。于是,两人一对,果然做了一样的梦。这可不得了了,肯定是征兆啊。我忐忑的摇签。然后和师父的一起打开来看,师父摇出来的签是上上签,我的却是个中签,说我些许破财。”

“因为前一天并无异常事情,就只有醉酒施主一事,于是我们就去看那施主。那施主静静的听完我们的事情,猛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乱晃,就跟疯了似的,一边晃一边说:‘叫你犯贱,叫你犯贱。’”

“晃了一会儿,那施主许是累了,就停下了。过一会儿,让我出去,说要和师父单独说话。我就出来了,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只晓得师父出来送那施主走的时候眉开眼笑,然后又让我办个新卡,每个月划一万块钱进去。”

“再后来来过几次,师父让我们不要管他的粗鲁样子,必须以礼相待不可怠慢。后来茶室修起来,他再来直接就奔茶室了,每次来的地点还不一样。”

这故事听得值。王道心说,难不成这儿还有修真者不成?不过也是,当年那点化自己的老头肯定就不是一般人了。想到点化自己的老头,王道突然激动起来。

“那位施主什么打扮?”

“哦,不一定。不过都不是什么高档打扮,一般是T恤短裤破凉鞋,就好像穿了多少回一样。”

“长的像个农民不?”

“确实是农民打扮。”

王道激动难忍,哈,总算逮着你小子的兔子尾巴了,再让你藏头露面。正在这时,一个女服务员敲敲门说主持找元和。

王道趁机告辞,元和把王道送到门外,就急匆匆的去见师父了。

王道看门口没人,转到寺庙后面,从后墙跳入——以前元和和主持谈事情都在最后面这个房间里,这次也不例外。

主持吩咐元和去买五箱高档白酒放九龙窠下面,准备三天后晚九点拜祭大红袍。

听他们说话,元和虽然感到意外,仍然答应下来。然后元和又和主持汇报了今天的谈话情况和王道的疑点,老和尚颇感意外,让元和谨言慎行。

元和走后,老和尚喃喃自语:“难道要变天了吗?”

王道笑了笑,这老和尚嗅觉蛮好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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