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森冲士兵们笑笑，挥挥手，示意他们散开，士兵们这才转身离开，自去做事。
“戚佥事的信，我已经收到了。”王森说道，“兴和盛米行的生意还算可以，你的账薄，我也仔细查过，没有丝毫差错，这一年来，多亏你了。”
“东家说的哪里话？”卢仁义笑道，“东家是老掌柜的忘年交，砍在这份情面上，敝人也要努力做好，不然就辜负了老掌柜的重托。”
卢仁义停顿一下，接着说道，“东家，老主人让我明年回淮安服饰少爷，到时候兴和盛米行的生意……”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王森点点头，从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来看，苏家已经彻底放弃了对自己的支持。
“无所谓，”王森努力做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总觉得鼻子里酸酸的，心里难受极了，“既如此，还请卢兄帮我最后一个忙，将这批粮食运到登州。”
“这个自然。”卢仁义也有些抹不开脸面，急忙应道，“东家，对不住了，本来我以为你和倩儿小姐郎才女貌，多般配的一对，可……”
“别说了。”王森摆摆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倩儿妹子找了个大户人家，将来吃穿不愁，我也跟着高兴，你说呢？”
“左家那痨病鬼……希望是吧！”卢仁义见王森脸色很差，没敢再多说。
……
十四艘海沧船在海边一线排开，从各个村寨招来的小舢板和渔船川流不息，将岸上堆积如山的粮食运到大船上。
王森站在海边，看着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样忙着运粮的小船，那十四艘海沧船则静静的立在深水中，好像十四座移动的山。
“卢兄，你可知道，”王森说道，“今年我海州有余粮三十万石，要是只靠这十四艘海漕船，恐怕要运到明年春天了。”
“三十万石？”卢仁义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王森急忙伸手相搀，“明年，粮食会更多。”
“三十万石粮食啊！”卢仁义喃喃自语道，“我苏家每年贩运粮食，总数也不过二十万石，如果……唉！竖子，坏了大事！”
王森心中暗笑，事实证明，舍弃我王森，是你们最大的失误。
五天后，大船填装完毕，王森亲自带队，船队浩浩荡荡向遥远的山东开过去。
一路无话，到达登州之后，王森依旧把海漕船停在长岛海边，自己和杨彩莲前往登州都指挥佥事戚祚国的府上拜访。
戚祚国见王森前来，头发都没梳就跑了出来，一把扯过王森的手，“好小子，是不是把哥哥我忘了？”
“哪能呢？”王森笑道，挣开戚祚国老虎钳一般的手，“戚将军一向可好？相别一年，学生可是想念得紧啊。”
“啥学生不学生的，咱们兄弟相称，兄弟相称，记得没有？”戚祚国虎着眼说道，“外边不是说话的地，快进房里来！”
外面冷风呼啸，屋里温暖如春，王森靠在火炉旁，和戚祚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过几天，便是皇上的五十四岁大寿了。”戚祚国说道，“我身为正三品佥事，自然要送点礼物去，王小哥你看送什么好呢？”
“要我说，”王森听到万历五十四岁大寿的消息，心中一动，如果万历皇帝真要大张旗鼓的过生日，倒是一个进献宝物的好时机。
“送些宝贝古玩之类的，或许会好吧？”王森想了半天，说道。
“这个我岂不知？但是送什么好呢？”戚祚国有些犯愁的说道，“说来不怕王小哥笑话，老兄我虽然是正三品的官，但是每年的俸禄就那么点，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口，每年的收入就刚够一家拉小嚼谷，戚家虽然不如以前了，但还得支撑这大户人家的脸面，你说是不？再说京城还有很多家父的门生故旧，总不能空着手去拜访吧？说实话，”戚祚国说到此处，尴尬的笑了一声，“我这大将军，平常都舍不得银子多做一套衣服哩！”
“大将军清贫如斯，真是我等官吏学习的楷模。”王森说了句官场套话，见戚祚国闷闷不乐，“这样吧，小弟此次北上，带了几样拿不出手的石头，如果戚兄看的好，就卖给戚兄如何？”
“这，这怎么好意思……”戚祚国心里明镜似的，什么拿不出手的石头，说白了就是王森想帮自己一把。
“戚大将军对小弟帮助甚多，这点心意，早就该送上的。”
“戚将军，其实都是些小珍珠。”杨彩莲打了个哈欠说道，“那么小的珍珠他们都当宝贝似的藏着掖着，也不怕别人笑话。”
“哈哈，小姑娘说话果然口气大。”戚祚国哈哈大笑，“在你眼里是小珍珠，在我们眼里，可就是救急的宝贝了。”
王森送了戚祚国二十颗暹罗珍珠，戚祚国捧着鸽子蛋大小的珍珠，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王老弟，老哥我眼拙，可再怎么说，这些珠子怎么说也得卖到一千两一颗吧。这么贵重的礼物，老哥我生受不起啊！”说着要还给王森，王森拦住，“戚将军，这些珠子只是我的小小心意，如果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了！”
戚祚国看看王森，又看看手里这些珍珠，一咬牙，“罢了罢了，这些珠子，老哥我收下了，将来有用得着老哥的地方尽管开口，老哥我拼了命也要帮你做到！”
“戚将军言重了。”王森笑道，“戚将军待我如故，这点礼物，是应该的。”
“老弟够仗义，够爽快！”戚祚国把珍珠放在桌子上，拉起王森的手，“如果老弟不嫌弃，咱兄弟就一个头磕在地上，结成异性兄弟如何？”
“好啊好啊！”杨彩莲拍着巴掌道，“快拿香烛来，对了还要准备三生祭品吧？”
“用不着那么麻烦！”王森来到庭院中，将树荫下的积雪弄成一堆，撅下三根针茅草插在上面，“戚大哥，咱们堆雪为炉，插草为香，就此昭告老天，结为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