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王森扬起脖子，“这海州将来就姓王了。”
“这是好事，但是你知道的，没有过硬的后台，你只是，而且只能是个土财主，只要朝廷寻个由头，就能把你的家财都抢过去。所以我们要有后台，强硬的靠山。而诸城王家，就是咱们以后的靠山。”王先认真的分析道，“我算过了，诸城王家现在位列三品大员的有一人，位列五品的有三人，五品以下九品以上的有十二人，这些人都是咱们以后要交往的，如果成功，咱们在官场上便可事半功倍。”
“大哥说的是。”王森低头想了一下，“就算是一条卫生巾也有他的用处的。”
“什么是卫生巾？”王先奇怪的问道。
兄弟二人正聊得火热，王镇急匆匆走过来，招呼老管家王安，“王安，快去备些鲜鱼酒肉，款待贵客，王森，你们哥俩过来。”
……
在书房，王镇反复向两人强调不要多说话，当心言多必失，不要多问，当心贵客不耐烦，少说话多伺候着，如果咱们能认祖归宗，那就了了你们爹爹这一辈的心愿了。
“爹爹，”王森偏偏要给老头上眼药，打断王镇的唠叨，“为什么要认祖归宗，咱们自己在海州开宗立派不是蛮好的么？”
“自己开宗立派？”王镇一口茶水喷出来，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王森，“你，你说什么？”
“我是说，咱们自家修家谱，开宗派，立祖庙，到时候爹你的牌位在最上面，我们兄弟的牌位在下面，后代的牌位层层排开，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畜生，你爹我还没死呢，你就给我立牌位！”王镇将茶杯砸在桌子上，王森急忙把手指放在唇边，“息怒，息怒，当心惊了贵客。”
“小畜生，这笔账我先记下来，等后再跟你算账。”王镇怒气冲冲，“我这样忙前跑后，低三下四的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弟吗！你们以为我吃饱了撑的。”
“也可以这么说。”王森插话道，被王先伸手堵住他的嘴巴，“不要乱说话。”
“王森，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怨恨的紧。”王镇叹了口气，慢慢说道，“你想知道你娘的事情么？”
“当然，这是我的知情权。”王森笑道，“希望爹爹能如实相告。”
“也罢！”王镇微微眯起眼睛，仰望房梁，意识渐渐模糊，思绪又回到二十年前。
“二十年多前，我当时入赘张家，新婚燕尔，刚刚有了先儿。”王镇缓缓说道，兄弟二人都闭了嘴，侧耳倾听，生怕落下一个环节。
“如果当时没有遇到她，也就不会有以后的事情了。”王镇说道此处，脸上露出平常绝难看见笑容来，“张家人在清河县花钱给我买了个典吏的小官，当时我很不甘心，以为此生便会如此度过了。但是一个赘婿，又能怎样！”
“但是后来我碰到了你娘，当时她才多大啊，只有十六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王镇继续回忆道，听得王森一阵恶寒，十六岁的小萝莉你也舍得下手，老爹你真是辣手摧花啊！
“我们两人一起游玩，一起读书，一起坐在河边看星星，度过了这段无忧无虑的日子。”王镇的眼角滑下两滴眼泪，王森也不笑了，认真听起来。
“后来她告诉我她有了身孕，我当时慌了，毕竟我是张家的上门女婿，要是被张家人得知那还得了？便劝她偷偷地将孩子拿了，她不肯，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王镇停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擦掉眼泪，苦笑一声，“可恨我当时胆小懦弱，如果我们一起逃走，说不定她还不会死。”
“我娘自杀了？”王森惊讶道，虽然这只是“王森”的娘，不是他的娘，但是王森还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没办法，谁让王森霸占了人家的身体呢。
“是啊！”王镇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他擤了擤鼻涕，“她和我相约跳河自杀，我当时不敢，没有去，她就在河边等我，等我不来，就用剪子刺破了手腕。等我到河边的时候，全是血，到处都是血，她的脸白森森的，血都流干了。我记得她的头发散开，好像一朵黑云，飘在水岸，像一团团水藻，这么多年来，一次次在我梦中出现。”王镇俯下身子哭起来，王森兄弟二人面面相觑，正要劝慰，不提防王镇又抬起头，甩了一把眼泪，“后来，她的哥哥把孩子交给我的时候，给我留下了这个。”王镇说着从脖子上摘下一个小小的玉麒麟，放在王森的手里，“这是我给她买的，说将来有了孩子就给他戴上，可是……”
“我母亲叫什么名字？”王森也为之动容，哑着嗓子问道。
“贾蓉儿。”王镇突然笑起来，笑声悲怆，让人闻之悚然，“后来我一怒之下便脱离张家，浪迹天涯，四处谋食，天幸你娘对我不离不弃，抱着你追了五百多里，终于在山东找到了我，夫妻这才得以团聚。”
“我娘追您追了五百多里？我怎么从来没听她提起过？”王先惊讶道，王镇苦笑一声，“这种事情，她怎么会提起？”
“说重点。”王森发现有溜题的倾向，急忙纠正道，“贾家还有人么？我要去找他们。”
“说来也是缘分使然。”王镇继续说道，“后来她的哥哥竟然当了淮安府的高官，我们也曾见过几面。他的哥哥，你也认得的。”
“我也认得？”王森有些糊涂了，“难道是贾春旺贾同知？”
“正是他。”王镇的干笑道，“不然你以为你一个小小的白丁，怎么会让人家另眼相看？”
“原来如此。”王森恍然大悟，这么说来，不是我太聪明，而是这个社会太复杂。
“也罢。”王森使劲拍了拍有些发木的脑袋，“既然是这样，那我要回去认祖归宗了。”
“你想开就好……回来，兔崽子，你是姓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