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炼丹室内,凌羽坐在洪长老对面,只见洪长老以长袖遮挡,低着头猛烈的咳嗽着,半响,咳嗽声才止住,抬起头时,满脸皆是病态的嫣红,长袖处竟沾着丝丝血迹。
凌羽头一次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之心,心想老病猫身为灵药园管事,必定深谙炼丹制药之道,可以炼出不少灵丹妙药,何以他却不把自己治好,难道他得了什么难以治疗的恶疾么?
若洪长老果真有什么恶疾,对凌羽来说只好不坏,最好就是洪长老突然暴病死了,他也就解放了。但这些天来,眼看洪长老虽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却始终没死,凌羽可谓失望得很。
这时候,止住咳声的洪长老往凌羽瞥了一眼,淡淡道:“羽儿,你的身体已无大碍,今天开始,老夫对你的观察,要进入新阶段。”
凌羽心中一突,条件反射的生出一丝畏惧之心。
上次他吃了十二种毒灵草,足足瘫痪了七天身体才复原过来,后来他描述给叶老听,据叶老猜测,这十二种毒灵草中,有一种乃是号称毒中之毒的毒花噬心花。据说普通人只要靠近此花百丈范围内,就会被毒气噬心而亡,若是不慎碰到,更绝无生理,而吃了此物,就是大罗神仙也搭救不了了。
这次洪长老给他吃的噬心花,只是一小片花瓣而已,凌羽若非机缘巧合,之前吃了能抗百毒的青元灵丹,又得洪长老数十种毒灵草淬炼,体质发生了异变,只怕也必死无疑。
此事想起来凌羽就觉得后怕,真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哪一天要被洪长老害死?故此听了洪长老的话,自然而然就生了一丝忧惧。
“长老,您还要给我吃灵草吗?”凌羽怯生生的说道,瞪着一双大眼睛,怎么看都怪惹人怜的。
“老夫的毒灵草每一株都是无价之宝,来之不易,之前不过要测试你的体质罢了,如今老夫对你的体质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自然不会再给毒灵草你吃!”
“真的?”凌羽意外的道,心里由衷的高兴起来。
却见洪长老一拂长袖,一物飞将出来,落在了凌羽身前,说道:“先把这个吃了。”
凌羽一看,飞来之物乃是一粒暗红色的丹药,他的高兴劲立马没了,看样子还是要吃啊,莫非这回毒草升级到毒丹了?
见凌羽有些迟疑的样子,洪长老似猜出他的心思,语气微冷道:“你不敢吃么?此物叫聚灵丹,乃固本培元的灵药,不是毒药!”
凌羽心里哦了一声,这倒奇了,洪长老干吗突然给自己灵药吃?但不管是毒药还是灵药,他都只有惟命是从的份,便二话不说的拾起那粒丹药,吞下了肚子。
洪长老看着他吃了,道:“老夫现在开始教你一套口诀,你每一个字都要认真的记住,不得有半分错漏,清楚了吗?”
“长老要教弟子什么口诀?”凌羽好奇道。
洪长老面色一冷:“你不要问,老夫懒得给你解释,你只需按老夫的吩咐去做就是!”
凌羽暗地里不忿的撇撇嘴,表面唯唯诺诺道:“知道了,长老,是弟子错了。”
于是,洪长老便向凌羽口授了一套口诀,此口诀只有三千余字,但凌羽并不是过目成诵的天才,足足花了一天一夜才死记硬背了下来,还是在洪长老犀利的目光催逼下才拼了命的记住了。
此口诀以类此古代的文体写成,艰深难懂,幸好凌羽以前古文学得不错,勉强懂得意思,又得洪长老一翻讲解,他惊讶的发现,此口诀,竟是一套凝气功法无疑!
这个发现,让凌羽半天没转过神来,洪长老居然传授他凝气功法,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
但事实就是事实,从第二天开始,洪长老就吩咐他不必跑去炼丹室,每日辰时一到,要准时到院子里做吐纳功夫,然后返回自己草屋,修炼口诀。修炼之余,他还每日被洪长老反复查问功课,一旦有一句半句口诀解释不清,领悟不透,就要受到洪长老的斥骂。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这日早晨,凌羽照例来到院子,准备做吐纳,忽见洪长老自炼丹室中走了出来,简单叮嘱了他几句,要他今天继续修炼,便化作红光一道飞走了。
凌羽得了机会,赶紧呼叫叶老,进入了空间系统。这些天来,洪长老对他监督甚严,他都没有机会进来,这一进来,凌羽感觉像回到家一般亲切。
多天不见,药园里的灵草又长高了不少,变得更葱绿起来,整座药园生气盎然。但凌羽此时没心情理会灵草,他存了一肚子的疑惑,要请教叶老。
还没等他发问,叶老似乎已经觉察到他的变化,好奇的哦了一声道:“小娃子,几天不见,你体内何以有了微弱的灵气凝聚?”
凌羽便将洪长老如何传授他口诀的事说了,末了道:“这老病猫一会喂我吃毒草,一会却教我修炼,依叶老之见,他到底有何用意?”
叶老沉吟片刻,道:“之前听你描述了所吃的38种毒灵草,令老夫想起了一件往事,当年老夫纵横修真界时,曾听过一个传闻,说的是有一名魔道炼丹师,专门收集天下至毒材料,经过提纯之后,祭炼出了一种丹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可谓至宝。老夫怀疑,那小混蛋必是想效法那位魔道丹师,炼出那种至宝丹药了!”
凌羽闻言,蓦地想起了刚重生时,洪长老给他吃的那粒暗绿色的毒丸,心想莫非叶老的怀疑是对的?
“叶老,那种丹药当真那么厉害么,老病猫要来干什么?”
“这还不简单,你不是说小混蛋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么,说不定他是练功走火入魔,留下了不治之症,死期不远,便要炼制那种丹药来救治自己!”叶老呵呵一笑,“这家伙能够想到此法,也算是个人才!”
凌羽惘然道:“叶老这样说似乎很有道理,但我还是不明白,他既要用毒灵草祭炼丹药,对那些毒灵草的药性必定很了解,何以还要用我来试药呢?”
“小娃子有所不知了,你以为从毒灵草中提纯炼丹材料是容易的么,就连老夫都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那位魔道丹师乃不世出的天才,才被他炼成了,”叶老不屑的哼了一声,“那小混蛋至多是个三流炼丹师,他更加不可能成功!”
凌羽点点头,心想是了,那粒暗绿色的毒丸,想必就是洪长老祭炼的丹药成品,那老病猫必是怕丹药有毒,自己不敢服用,才让一帮小孩子给他试药,也不知因此枉死了多少人,连自己也悲催的成了他的试药工具,老病猫的心肠,可谓比毒药还要毒!
听得叶老又道,“小混蛋炼不成丹药,必定想另辟蹊径,而你服了毒灵草没死,被他误以为你体质奇特,他没理由不好好研究一翻,让你吃毒灵草,又让你修炼功法,想必都是他研究你肉身的法子!”
凌羽想了想,想不出别的解释了,叹了口气,道:“若非得叶老解释,我就算被老病猫害死,怕都要死的糊里糊涂了!”
叶老呵呵一笑:“这个你倒可以放心,小混蛋如今必定视你若救命稻草,绝不会轻易让你死的。可惜的是,老夫本来为你准备了一套独门的凝气功法,却被小混蛋抢先一步,传授了你另一套功法!”
凌羽有点无奈,问道:“老乌龟所传的功法,叶老可认得么?”
叶老难得谦虚的道:“凝气功法之间的差别,在于吸收灵气时经脉运行的方式,不同的方式,演化出不计其数的功法,老夫未必全都认得,你且将口诀念与我听?”
凌羽便从头到尾的开始背诵功法,背到一半之时,听得叶老用讶然的语气打断了他:“是长青诀,这小混蛋是从哪里得来这套功法的?!”
凌羽一奇:“这长青诀很厉害的么?”
“这长青诀是一位魔道前辈所创,意为长生不死,青春永驻,因年代久远,此诀早已失传,老夫年少时偶然从一古墓中得到中间部分的残卷,很遗憾未能修炼,方才听你念到那段,才想了起来。”叶老有些感叹的说道,“想不到老夫今日得了此人生之憾!”
凌羽心想:“又是魔道,老乌龟明明是正道中人,何以好像什么都跟魔道扯上关系呢?”又问道:“叶老,我身在正道,却修炼魔道功法,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呢?”
“正道和魔道,一个讲求循序渐进的修炼,一个讲求快速突破,渐进则稳,快速则险,魔道之人,往往容易迷失本性,变得霸道狠辣,有些甚至嗜血成性,狠毒无比。”
凌羽一惊:“这样说来,我修炼此诀,迟早都会迷失本性了,老乌龟安的什么心啊?”
叶老微微一笑:“小娃子放心,有老夫在,不会让你迷失的,老夫会教你固守本性的方法,而且魔道功法也可以让你修为提升更快一些,反而是件好事。”
凌羽哦了一声:“有叶老此言,我自是放心了,不过还有个问题,长青诀真的能够让人长生不死,青春永驻?”
“长生不死有些言过其实,但传闻修炼此法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是容貌永驻,想来青春永驻,才是那位前辈创此功法的最主要目的。”
“青春永驻……”凌羽愣了愣,忽地失色道,“如果当真如此,那我修炼此法,岂非永远都会保持现在的身体,长不大了?”
叶老沉吟片刻,微微一笑:“是与不是,只怕要看过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