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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雨夜天使(二)

“爷爷好!”

第二天查房时间,院长爷爷果然和那些医生们一起来到了小小房间。小小甜甜地问了声好,便乖乖地配合着医生的检查,眼睛却始终盯着院长爷爷,生怕一不留神,院长爷爷就走掉了。

院长一直笑着站在一边,慈祥地看着小小。等到常规检查做完了,几个医生向院长简单地报告了一下,便纷纷离开了房间,只留下院长、张护士和小小三个人。

院长拉过一边的椅子,在小小床边坐下,微笑着看着小小:

“小小,听张护士说你要找我,有问题要问我。现在我来了,你可以问啦!”

“院长爷爷,我听护士姐姐说,我被车子撞了,然后在睡了很久。我睡了几天啊?是谁把小小送到医院来的啊?学校怎么办?小小那么久没去上课,老师知不知道啊?有没有帮我请假?等小小病好了马上就去上课!还有……还有……那个……还是没有了!”

一旁,张护士转过身,默默地对着墙壁流眼泪。院长皱着眉,一脸的为难,不知该如何开口。

良久……

“小小,爷爷必须要告诉你……”院长压低了声音,说得很慢很慢。

“什么啊?”小小一脸的好奇,依旧是那纯真的笑脸……

“张护士说过,你睡了很久,对不对?”

“嗯!”小小点头。

“那你觉得是有多久呢?”

小小仰着脑袋想了半天,摇摇头说:“不知道!是一天还是两天,或者是好几天?……”

院长摇摇头:“比那个还要多……”

“那……是一个星期?”

“还要多……”

“一个月?”

小小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她觉得,院长爷爷肯定是在和她开玩笑呢!人怎么肯定睡那么久都不吃饭、不上厕所,那那个人不是太懒了吗?

“一个月……吗?”小小怀疑地看着院长爷爷。

可是,院长爷爷还是摇头……

“那我睡了多久啊?”小小开始有些急了。

“小小……”院长安抚地摸摸小小得头,“听说过睡美人的故事吗?”

“嗯!”小小眼里闪着泪花,但还是使劲地点点头。

院长接着说:“在睡美人的故事里,不是也有个小女孩睡了很久很久然后又醒来,和王子一起过着幸福地生活吗?”

“所以,我和睡美人一样,也是睡了很久很久吗?”

院长点点头:“因为上帝伯伯想要小小早点遇上能照顾你一辈子的人,所以让你睡着了,等到小小长大了,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真的吗?”小小将信将疑地闪着她大大的眼睛,“那小小变成大人了吗?小小现在几岁了?”

“恩!变成大人了!变成一个十六岁的漂亮小姑娘了!”院长微笑着,怜爱地摸着小小的头。

“可……可是,小小睡着之前只有十岁啊!小小做了六年睡美人吗?”

小小一时无法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板着手指一年一年地数,不敢相信的瞪着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变成睡美人……

“小小!”

看着小小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发呆,张护士担心地上前摸着她的脸。

“没事吧!小小!”

小小静静地看着护士姐姐,轻轻地说:“怪不得姐姐的手和我的一样大……”

“小小……”

张护士的眼眶又开始泛红,眼泪水不停地流下来……

院长坐在一边,心疼地看着小小目光呆滞,眼睛直直地望着窗外,却异乎寻常得平静,没有哭、没有闹,只是就这么静静地不说话……

“小小,大家都很关心你!你知道吗……”

没有反应……

“张护士,从你睡着就开始照顾你,她是真的把你当做亲人了……”

“亲人?”

小小终于有反应了,她不断重复着那两个字:“亲人,亲人……”

“妈妈呢?爸爸呢?他们有没有来过……”

小小轻轻地,像在问问题,又像在自言自语。

“他们都不要小小了对不对?他们不要小小了!就算小小变成‘睡美人’,他们也没有来看我……爸爸有了新妈妈,有大哥哥。妈妈又把我丢给新爸爸,自己走了,不要我了!新爸爸每天喝完酒就打小小,小小好害怕,躲在房间不敢出来。可是新爸爸还是把小小拉出来,小小身上好痛,棒球棍好痛……然后新爸爸也不要小小了,把我赶出去,然后小小就变成了‘睡美人’,大家都不要我……”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小小眼睛里滚出来,顺着她红红的脸颊流下,落到枕头上,也落到了张护士和院长心里……

“小小,听着小小,我们都很爱你,我、院长爷爷、这里的医生护士们,所有人都很爱你的……”张护士拿出纸巾,小心地给小小擦着眼泪,“还有啊,还有一个人,在小小睡着的时候一直来看你,花钱请最好的医生给照顾你,所以小小才可以醒过来……”

“她是谁啊?”小小止住了眼泪,不相信地看着张护士。

“是一个你不认识的阿姨,她很善良,每隔几天就会来看小小一次,听说小小醒了,她非常开心呢!只不过她现在在其他国家,所以要过几天才能来看小小……”

“真的?”小小看看张护士,又转头看看院长爷爷,期待能得到院长爷爷的证实。

院长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光,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是的!小小的医疗费有大半是那个阿姨出的,她还说登她办完事回来就来看你……”

院长拉起小小的手,紧紧地握住:“小小,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关心你哦!不要去想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人了,‘睡美人’醒后应该开始一个新的、开心快乐地生活,知道吗?”

小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所有的一切都来得太快,让她还来不及消化,来不及好好考虑……

晚上,小小早早地让张护士关灯,又早早地叫张护士回去睡觉,留下她一个人,在这一片空荡荡的黑暗中……

她要好好想想白天院长爷爷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她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自己不再是只有十岁,现在是十六岁了……

那么,现在外面是什么样的,还是冬天吗,还是已经过了好几个冬天了?睡了那么久,是不是每年过年大家都放花炮自己都没有听到?老师呢?同学呢?大家是不是都变成十六岁了?好朋友米米呢?她知不知道自己变成了“睡美人”,还是也不要她这个朋友了/

小小脑子里全是问号,她不知道该怎么适应这六年后的世界,周围的一切是不是变得都不认识了,再也不是她熟悉的花草,熟悉的朋友,熟悉的跷跷板……

然后,她想到了妈妈,要是妈妈没有离开,新爸爸就不会打她,要是那时妈妈在她身边,她也不会被新爸爸赶出去,也不会被车撞到,就不会变成“睡美人”了……

她想到她的亲生爸爸,那个在外面和别人生下一个哥哥的人,在她两岁时把妈妈和她赶出了家门,就像新爸爸赶她时一样。妈妈每天哭每天哭,哭累了,妈妈就开始发呆,一动不动的,小小在她脚边大哭,她还是没反应。突然之间,妈妈不哭了,会吃饭会睡觉,还会笑了。过了没多久,妈妈就抱着小小来到了新爸爸家……

新爸爸一开始是个温柔的人,经常抱着小小去游乐场玩,给她讲故事,逗她笑,对小小妈妈也好……可是有一天,妈妈突然不见了,留下一张小小不认识的字条。新爸爸看了以后很生气,对小小说妈妈把新爸爸的钱骗走了。可是,妈妈怎么会骗人呢,小小不信!新爸爸每天都喝酒,回家看到小小就打,好可怕……

妈妈,亲生的爸爸,新爸爸,这些人都是小小的亲人,为什么都不爱小小,小小讨厌他们……

小小躺在床上,紧紧地攥着床单,慢慢攥紧,再攥紧……在她原本幼小单纯的心里,渐渐萌生出了一股可怕地情感——憎恨。从今以后,她对世界,对人性的看法,将会被大大地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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