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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漠然

“你在干啥?”花莹好奇的看着眼前男子的古怪行径。只见傅狄此时正用匕首削着一根根木棍,然后将它们插在地里,此时一根根尖锐的木棍仿佛长枪般直指天空。

傅狄没有说话,继续兀自削着木棍,然后伸出一只手来指了指旁边的断崖。

断崖高约四米,犹如一道垂直的峭壁,一道缓坡沿着断崖延伸向树林的方向。花莹看看了断崖顶,草木旺盛,如同一条绿色的弧线,将天空的蔚蓝分割。

“一会我去把怪物从树林里引诱出来,然后在这里,让它们跳下来,全插死。”看着花莹疑惑的双眼,傅狄整理语言,说道。他一向孤默,很少表达自己的想法,此时一字一顿的说出来,颇有一丝视生命为草芥的意味。

“等会,也就是说你现在在布置陷阱?是为了报仇吗?”花莹惊呼一声,道:“活着不好吗?”

“活着?”傅狄微微一笑。

环顾四周,天地浩瀚。傅狄深呼一口气道:“正是为了活着,才要这样做。”

随着进入神之塔的时间越来越长,见识到现实生活中从未遇到的恐怖怪物后,玩家们都会自然而然地分为两类人。一类人逃避战斗,被危险压迫着,不断选择逃避,活着就是他们最大的期望;而另一类却如傅狄一样,不断战斗,直面生存的挑战。

因为这个世界的法则就如同电脑游戏一样,这在训练营里也是有提到过的。击杀怪物获得经验,玩家们升级后,个人身体素质将大幅度变强,并且能获得更强大的技能和天赋。

花莹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点点头,一脸装出来的坚强表情:“那好,一会我们该怎么引诱那些怪物呢?就算引诱出来,怎么才能让它们乖乖跳进陷阱?”

“我们?”傅狄摇摇头:“只有我,没有们。”

“什么?”

“你会拖后腿。”

“哈?我拖后腿!”

“你不怕么。”

“我怕过什么!”

傅狄懒得理会对方,径直走向树林。

“喂!你少瞧不起人。”花莹紧追在后。

“……”傅狄猛地转身,一把抓住女孩的衣领。

“你要干什么。”花莹下意识的捂住胸口。

“别碍事。”傅狄猛地将其往后一推,道:“找地方,藏好。”

几滴泪珠,委屈地跌落。

“你滚,你滚,你滚开!”被推倒在地的花莹抓起一把乱草,胡乱扔向傅狄的位置。

傅狄掏出一支烟,没有火,只是嘴里歪歪地叼着。面无表情地朝树林的方向走去。

他的心脏跳的很快。越是靠近树林,越是紧张。

这是一个游戏,一个以生命为赌注的游戏。

现实世界中的阶级壁垒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坚固。穷人,穷极一生,也无法跨越底层社会的鸿沟。

教育、人脉、体质等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成几何倍数增加。弱者,从出生起,便只能任由剥削。

同样感染神罚,位高权重者,住在最好的疗养院,接受最先进的理疗抑制病毒的发作。而普通人民,只能躺在公立医院肮脏的单人床上,静静等待死神敲开大门。

像他这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甚至连享受一张单人床的待遇都没有。

如果不参加旅神者计划,那么他的命运只有一个,在狭仄的出租屋里,随着时间流失变为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弱小,既是原罪。

因为弱小,因为贫穷,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人,沉睡在拥挤的公墓下。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他很明白这一点,参加旅神者计划,是穷人们跨越阶级壁垒唯一的机会。

而这个观念,也是训练营的教官们一直所给学员们洗脑的。在教官们口中,似乎只要参加旅神者计划,就能一步登天,享受荣华富贵,从此做人上人,实现财务自由经济独立。

这是一个游戏,一个以命运为赌注的游戏。

“上吧,上吧。”脑海里似乎有一个癫狂的身影在吼叫。

“你难道忘了心底的仇恨了吗?你在犹豫什么,你还要继续做一个懦夫么。”

“就从现在开始,变强吧。”

“就从现在开始,掀起复仇的浪,总有一天,要吞噬那万丈高楼!”

傅狄闷吼一声,嘴里的烟被咬断,紧接着头也不回地冲向前方的小树林。

而花莹还愣在原地,直到听到树林里传来怪物们的嘶叫声,这才一个骨碌爬了起来,一脸恐惧的藏到附近的灌木丛里。

怪物们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想抬头看一眼,却又怕的深埋着脑袋,像只鸵鸟一样,恨不得找一个洞躲在里面。

自己要是和他一起,说不定真的是累赘呢。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掉落下来,嘴里大言不惭地说不怕,但真要面对,却还是没有胆量啊。

他成功了吗?

还是说,他已经死了?

为什么没有声音了?

脑子里各种念头涌动,时间从未有过的缓慢。花莹终于还是忍不住,准备着一个风息术,猛地站起身来,下意识地寻觅着那孤独而又执着的身影。

风,刮过茫茫的草皮。

“咕咕!”一声声惨叫传来。

顺着断崖的方向看去,只见傅狄此时正用匕首插在崖壁上,一只手抓着一块突出的石头。

而断崖下面,一根根木叉,被染成了凄厉的红色。

凌乱的羽毛飞舞,一只怪物胸脯被洞穿,却蹒跚着想要爬起来,眼神怨恨地盯着崖壁。

又是那个声音,那个声称它们的孩子被偷走的声音。怪物抬起喙,啄断胸口的木棍,蹬着爪子站了起来。

这次,那个声音说,有一群人正埋伏在断崖下面,准备趁它们不注意地时候放火烧掉它们的栖息地。

它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通灵术太过神圣,这是一种蕴含着世界法则的秘术,传说由万兽之神萨德利克所创。

通灵术能够跨域语言和种族的隔阂,直达心灵。谎言,很容易通过语言实现,而灵魂,却很难欺骗。因为当通灵术开启时,两个灵魂是赤裸裸的,任何伪装,都无法藏匿。

如果说,一个人能通过通灵撒谎,那么根本不是伪装,而是纯粹的虚假!只有一个人的灵魂本质上就是虚假的,才是坦然的说出一个个谎言。

那是一种达到极度冷血,极度理性的虚假。是如同石头,如同水流,完全没有生命活力的虚假。

傅狄只是冷冷注视着下方不断挣扎的怪物们,他的心还在狂跳,肌肉甚至都因为紧张变得有些许僵硬。

只是他的双眸,那一对布满血丝的眼睛,却空洞的犹如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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