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二爷略有些责怪地看了二夫人一眼:“妇道人家!这样的事未经证实切莫提及,何况她再怎么说也是大哥的亲生女儿,何必如此计较。”
二夫人颇有些委屈,垂首不语。
蔺采得听出来些意思,便上前道:“母亲这些年操持这府里上上下下很不容易,倒不是她愿意去打听这些事儿,可当家的人总得耳聪目明,否则若是有个好歹,这府里可就全乱了,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母亲也是为着大家好,那样的事儿她最多不过在我们面前说说,自然不会上外面去宣扬。”
一席话说到二夫人的心坎上,自己的这几个子女中,暄得学问尚可,却是一团小孩儿气,又好义气弄事。青媛更不用说,混就是草包一个,以后不知道还要累得她操多少心。幸而有采得在,不然,她还真是没什么指望了。
蔺二爷摇了摇头,语气柔和了些对二夫人道:“我也知你料理府中诸事不易,只不过在这府里谨言慎行总归是让人挑不出错的。行了,今儿也不早了,你早些歇了吧,我跟采得还有些事要商议。”
二夫人依言下去了,临走不忘嘱咐他二人不要谈得太晚,又让下人们备了两碗莲子羹给他们消暑。
“你方才跟暄得在一起?”蔺二爷坐下来问了一句。
采得点头:“是啊,有大半年没看着他了,这次回京里,我打算举荐他到翰林院,就给他说了些要准备的事宜。”
蔺二爷沉吟一下:“翰林院也不是什么好去处,若是能到兵部李大人身边是再好不过。”
“儿子也想过,只是暄得的脾气您也清楚,翰林院的人毕竟都是读书出身,他在那里恐怕要合适些。况且兵部除了表叔公的大儿子蔺羽,也不好找其他人,蔺羽又不在要职上。。。。。。。”
“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他是你亲弟弟,这些事情你多上点心就是了。”
蔺采得笑:“那是自然。”
“上个月你陪丹月回梁家住了几天,他们那边儿可有什么动向?”蔺二爷叹了口气,“你岳父可已经有好一段时日没上早朝了,这个梁恕渊,一有事情就躲起来,生怕和他沾上一点关系。”
蔺采得皱眉:“我也就是刚回去那天见着他了,气色还好,不像是真生了病。他恐怕还是想明哲保身吧。”
“明哲保身?这个老家伙怕是糊涂了,该来的怎么躲得了!”蔺二爷嗤笑一声,又道:“明日去议事楼你大伯若是问起你梁家的情况,你如何答?”
采得道:“儿子自有分寸。不过大伯不是糊涂人,话里的意思他能听得出来。”
蔺二爷点点头:“四大家族也就只剩咱们蔺家和王家能撑起颜面来。梁家老头是个缩头乌龟,百事不管。你外公去世早,你那些舅舅是望不住的,谢家也就剩了个空架子。对了,那王彷的小儿子差不多也该成人了吧?”
采得明白蔺二爷的意思:“有十七八了,前些年我去他府上拜会还见过的,倒是生得一表人才,如今还赋闲在家呢,王彷好像也不急着给他寻差事。听说他跟骏表弟私交不错,改明儿回了洛临,我做东请他们出来聚聚。”
“也好,你妹妹年纪也不小了,该办的事儿迟早得办了。。。。。。。”
更深夜重,子夜的钟声一阵阵回荡。
翌日,晓阑院的清晨格外安静,下人们都轻手轻脚地做着事儿,生怕弄大了声响惊扰到还在酣睡的大小姐。采忧一大早起来就特意叮嘱了他们,大小姐辛苦了这么久,好久没能安稳着睡这么一觉,谁要扰了大小姐好梦,擎等着板子伺候。
大小姐如今是老夫人眼前的大红人,采忧又是大小姐身边最得力的人,下人们自然巴结着,她一放下话来,没有敢不听从的。
一直快到晌午,苏苏才迷迷糊糊睁了眼,仰头一看,轻暖的阳光竟已落在枕畔。
“怎么也不叫醒我来?”苏苏起身坐在镜台前,微有责备地问着采忧。
采忧笑着:“今儿又没什么事儿,刚好多睡会儿呢。”
小荷也道:“是啊,昨儿大小姐才回来的时候,看着脸色苍白得紧,好好睡了一觉起来,看着精神都好些。难怪人家说,咱们女人就得多睡觉,比吃再多的补品都还要来得好!”
苏苏也笑起来:“你这小丫头,才多大年纪就是女人啦?也不害臊?”
小荷的脸儿红扑扑的,害羞地不说话了。
细珠打趣她:“难得,真是难得,这丫头也有脸红的时候,该是有个人来治她。”
小荷正是臊得慌,莲足一跺,拳头就往细珠身上打去:“看你笑话我,看你笑话我!”
细珠边笑边躲,一时屋内欢声不断。
苏苏也是难得地笑得开怀。
站在边儿上的采忧瞅见中门口的小丫鬟小七在门口晃着,赶紧着跑出去:“什么事儿?”
小七道:“东府里巧莲姐姐过来传话说,说今儿中午大少奶奶做东,在拂翠轩摆了宴席,请府里姐妹兄弟过去一叙呢。”
采忧看了看院门,果然见巧莲正站在那儿,吩咐小七:“你让她且等着,我去回大小姐。”
苏苏已经听见她们的声音,便对采忧道:“让那丫头进来吧。”
巧莲身材娇小,看见苏苏便款款行礼:“我家少奶奶说,今儿天气好,家里兄弟姐妹又难得如此齐全,正该好好聚聚。特让奴婢来请大小姐前去赴宴呢!”
苏苏笑着让她起来:“大嫂客气了,你替我谢过,就说苏苏一定准时去的。”
巧莲应着,苏苏又打发她两个钱,才让小荷送着出去了。
“大少奶奶是难得的温娴人,就是老夫人也是赞不绝口,阖府上下不管主子奴才,没有不喜欢她的。”采忧在一旁笑着道。
苏苏点头:“昨日见着嫂嫂,确也觉得她温柔可亲。”转眼看着细珠,笑着又问,“大嫂子是哪家的小姐啊?”
细珠原先就在东府里做事,这些自然是清楚的:“是梁家嫡出的四小姐,听说以前还在闺中的时候就是洛临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貌美心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年可有不少人上门求亲呢!”
苏苏起身:“这么说来,大表哥的这段姻缘还真是难得了。”
“那可不?那么多名门公子,大少奶奶一眼就瞅中了咱们大少爷,这恐怕就是缘分吧!”细珠说着,眼里浮现几抹钦羡。
苏苏一笑,吩咐采忧:“去找套得体的衣裙来,时辰不早了,咱们差不多也该过去了。”
采忧笑得神秘:“我看,还是大小姐自己选吧,奴婢真是怕挑花了眼。”
苏苏诧异,不知采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前在鹿池的时候,司徒到来曾经吩咐给她和李音一人做了两三套衣裳,后来在回岷川的路上,蔺德又让裁制了一两套新衣。说起来,总共也就几套夏装,还有什么挑花眼的。
却见采忧引着她走到衣橱前,一打开衣橱,竟满满一柜子崭新的衣裙。
“这是?”
采忧笑着:“小姐回来前几天,司徒管家专门遣人回来给小姐赶制了几箱子的衣服,这衣橱都装不下,还有个大箱子冬衣奴已经婢收起来。您看看,奴婢是不是要挑花眼?”
苏苏却皱眉,心里隐隐又响起那日树林中司徒的声音。
他是在讨好她吗?抑或是,收买?
“大小姐的尺寸司徒管家都清楚,连颜色款式也都是大小姐平日穿的最多的。可想他是费了不少心!”采忧在她耳边道。
苏苏摇头:“太破费了,我一个人如何穿得过来。再说,府里小姐们的钗环衣饰都是有份例的,他这样,不是厚此薄彼又是什么?只怕其他人计较起来,他难做,我也难做。”
采忧撇撇嘴:“大小姐想这么多做什么?司徒管家这样做,定是老夫人,老爷默许了的。再者说,虽说小姐们都有份例,但这么些年大小姐不在府里,就算是补偿也该有这个样子的。”
苏苏看着她:“我们能这样想,别人可不是这样想。生活在这个地方,就不能只顾着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给别人留下话柄,就是给自己埋下陷阱。深门宅院的,步步需小心。何况,如今当家的是二婶子,她若是知道司徒管家背着她这样做,嘴上不好说,但心里定然不舒服。”
采忧叹口气:“大小姐,您是大爷唯一的女儿,难道还有谁敢欺负你不成?奴婢不懂,随心所欲不好吗?干嘛要顾虑那么多?”
苏苏一笑:“若是如我以前生活的环境,我想怎样便可以怎样。因为那只是我一个人,可是现在不同,我的举动会影响到母亲,影响到父亲,甚至到府内各系亲眷之间的关系。一个大家族,若是内里不和,很容易招致祸端。这次就算了,以后若是司徒管家还想要为我徇私,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采忧有些不服气,却还是应了两声。
苏苏从旧衣服里选了一件淡青色锦纹嵌花的窄腰绸衫穿上,下面百合色的百褶细纹襦裙,梳好发髻,缀了一朵样式新颖的流珠宫花便带着采忧出了屋门。
刚走到院子口,却被一个老嬷嬷拦了下来,一双小眼打量着苏苏:“大小姐,您可不能这样就赴宴去,岂不叫人看笑话??”
苏苏皱眉,询问采忧:“这是谁?”
采忧撇着嘴:“就是这院儿里管事的秦妈妈!最爱多嘴多舌,大小姐,咱们不管她!”
秦妈妈一挑眉:“你这丫头还懂不懂规矩,在我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
大家对文文有什么意见,可以给映雪说说不?映雪需要大家的支持和建议,先在这里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