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华灯初上,一弯新月清清淡淡地斜挂在天边。
陈瑜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却吓了一跳。
黑,漆黑。屋里没有开灯。
人呢?吴伯,还有那个洛……无赖?
摸索着爬起来,借着浅浅的月光,寻找墙上的按钮。
到底是哪个?红的,黄的,还是黑的,白的?
Oh,妈咪,为什么您的女儿记忆这么差?不过是睡了一觉,什么都忘了。
算了,碰碰运气吧,某女闭眼,晃着右手食指,口中喃喃有声:“点兵点将,点到……”
“你在做什么?”
一道低沉的男声,在无人暗黑的空间里听起来诡谲可怖,紧跟着一道尖锐的女声刺破黑夜。
“啊……”
洛彦头皮发麻,有揍人的冲动,开了灯,皱眉瞪了陈瑜一眼。
某女也很不争气地哆嗦了一下,拍着胸口,气极败坏地骂道:“你这缺德鬼,半夜跑出来吓人做什么!一不小心吓死了我,你怎么赔……”
“去吃饭。”洛彦拖起她的手便走,任她独自骂骂咧咧。
话说,一个人唱独角戏是很累的。陈瑜也骂累了,圆瞪着乌溜溜的大眼,苦着脸望着面前的一盘蛋炒饭险些哭出来。
妈妈啊,您知道您的女儿从不吃鸡蛋!
哀戚地望着那个正吃得津津有味的人,陈瑜轻轻把盘子推了过去,“洛……呃,我不饿,你全吃了吧。”
“我不叫洛呃,我叫洛彦。”埋首扒饭的人,嘴里咕噜了一句。
“好吧,洛彦少爷,我想找吴伯拿手机,我该回学校了。”陈瑜期盼地望着他,心中却愤愤然。
汽车,手机,想要离开这地方最重要的两样东西都不在掌握之中,她的确犯难了。
她也没勇气出去碰碰运气——会不会有计程车刚好经过。
饿啊,刚想着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响。
Oh,爹地,拜这无赖所赐,您的女儿生平第一次饿肚子了!
洛彦突然站起身一声不吭地走了,留下樱唇微张,眼眸圆瞪的陈瑜。
愣了半晌,才反应迟钝地想到要追出去。
晚了一步!
屋外绿木葱郁,晚香玉的芬芳在夜色里熏人欲醉,陈瑜一手插腰,一手指着那绝尘而去的靓丽大奔车影,怒吼:“姓洛的,我跟你没完!”
晚风凉爽,星子疏疏落落地点缀着苍穹,林间不知名的虫子在浅唱。
“小鱼,进屋坐吧。”
吴伯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某条笨鱼激动得一把抱住了人家的手臂,“吴伯,我的车钥匙,我的手机!”
“对不起,小鱼,车钥匙少爷要回去了。我送手机来时你睡着了,就没吵醒你,当时少爷在一旁,我想着你是少爷带回来的朋友,就把手机给了少爷。”吴伯语气极为诚挚,确是无心所为。
陈瑜哀叫一声,又暗暗握紧了拳,“吴伯,你家少爷有没有说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少爷只交待照顾好你。”吴伯想了想,又说,“小鱼如果想用电话,客厅里有。”
有电话没号码,没用!
仔细搜了搜脑子,能记得的电话号码除了陈爸陈妈,就只有那个害她沦落至此的苏姗!
悔啊,怎么不多记几个电话!
拨通了苏姗的电话,那头的声音绵软无力,“谁啊?”
“你说是谁!你死了吗!”陈瑜也来了气,吼过去。
“啊,鱼鱼,这谁电话啊?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招惹你了,等我回去揍他!现在让我睡觉,好么,拜……”
“等等!”急。生怕那人又掐了线。
“亲爱的鱼,我真的困死了。”有气无力的声音。
“你那边还是下午,困什么困!”继续吼。
“坐了飞机累,还没适应时差……”声音渐弱。
“只问一句啊,乖乖的,你前男友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身高一米几,长什么样?”连哄带骗,这才一句?整四句!
“提他做什么!他是P大最风流最薄情的人!”换成了那边嘶声怒吼,然后听筒里只剩下寂寞的嘟嘟声。
最风流,最薄情,是吧?
没名字,姐也要把你找出来!
陈瑜所有的怒气瞬间转移到了那个不知名姓,但一定存在的人身上。
人在饥饿的时候往往不想思考,陈瑜就像一只小猫般蜷在沙发上瞪着柔和的橘灯发呆。
“铃铃铃铃……”电话铃骤响,惊得某女跳了起来。
该死,夜半三更的,谁啊?
其实现在不过是晚上八九点,某女右腕上戴着那只苏姗送的卡西欧,但她似乎从来不看时间。
没好气地拿起电话,张口便是:“你妹啊,吓死人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某条笨鱼似乎忘了这是谁家,这电话是打给谁的。
观众也汗颜呐!乌鸦满天飞……呱呱呱……
那头久久没有人说话,就在某女准备骂“神经病”挂电话的时候,一道满含敌意的女声传来,“你谁啊?”
“靠,你打我电话,不知道我是谁?你有病啊!打错了就快挂!”
向来是人不善,她亦不善的,果断地掐了电话,嘴里还哼哼叽叽地念叨着什么。
十秒之后,电话铃再响。
“又谁啊?”
“我找洛彦。”
“啥?”是刚来电话那女的。
某条笨鱼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屋里的格调温馨柔和,不是她家的黑白冷色调。
似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咒骂道:“见鬼,怎的俺今天头脑不灵光啊。”
“你有病去医院,让洛彦接电话!”那头已有了怒意。
别人早没了耐心听她自言自语,她还犹不自知,“挺温馨的啊,这灯也漂亮!”
“贱人!让洛彦听电话!”
某女终于被骂醒,不甘示弱地回骂道:“贱人骂谁呢?洛彦不在,去处不详,找他请打手机!”
“你少装蒜!你跟他什么关系?他手机无人接听,肯定在家!”
“我说这位小姐,姑奶奶我没功夫跟你磨叽,你以为我跟他什么关系?不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关系啰。拜拜,不聊!”
掐了电话,陈瑜去卫生间。入厕未毕,铃声再响。
某女坐在马桶上漫不经心地翻着毫无兴趣的财经杂志,嘟着小嘴晃着脑袋,“不接,不接,就不接!响吧,响吧,尽管响!姑奶奶懒得搭理,又不是找我,爱响多久响多久。拨电话拨到你手软,听嘟嘟声听到你发疯,看谁有耐性!”
连续三次响铃之后,客厅里终于恢复平静。
某条快饿死的鱼懒洋洋地搁浅在沙发上,摸着扁扁的胃呻吟:“好饿啊,要死人了……”
洛彦那无赖存心想要饿死她,冰箱里除了鸡蛋还是鸡蛋。
电话铃再响,某女拿起电话,有气无力地哼哼:“别吵,在办事。”
不等那头说话,就挂了电话,顺便拔了线。
五分钟后,一阵微凉的夜风卷到身旁,陈瑜眼皮也懒得抬,身子自动地缩紧了些。
人饥饿的时候特容易冷,她现在就是又饿又冷。
妈咪啊,女儿不孝,就要饿死了!
正要睡去,似乎嗅到了食物的香气,紧接着身上传来一阵暖意。
啊,真的要死了,就像卖火材的小女孩临死前看到了香喷喷的食物,感受到奶奶温暖的怀抱,她的身体感官也出问题了!
呜呜呜……
“怎么哭了,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柔柔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怜惜,又有几分忐忑不安。
“洛彦那混蛋欺负我,他要饿死我。呜……”某鱼还真哭。丢人呐……
“乖,快起来吃饭了,我怎么舍得饿死你这条笨鱼。”某男无奈地苦笑,像哄孩子一样温柔耐心。
听她说“在办事”,气得他连闯了五个红灯狂飙回来,只想吼“你和谁办事”,见她缩在沙发上颤抖着身体,他心惊肉跳,生怕他晚回一步,她受了什么伤害。
结果……他哭笑不得。
“你骗人……”某女依旧小兽般呜咽。
洛彦索性把她抱进了怀里,推了她几下,某女终于懒懒睁眼,面前是冒着热气的比萨,还有一大包水果零食。
“哇,好爱好爱好爱你!”
某条半死的鱼一下鲜活了起来,激动地捧着那人的脸响亮地亲了一口,即开始大快朵颐。
“慢点吃,别噎着。”
某女狼吞虎咽,某男在一旁又是递水又是递纸巾。
“你到底几天没吃东西了?”
“一天,哦不,这顿除外,只有两顿没吃。”
“为什么两顿不吃饭?”
“早上起晚了,开了三小时车赶来报到,花了一小时才把手续办完,正准备出去吃些东西再回宿舍整理床被,车就被你劫了。”
“你住几幢?”
“一幢201室。”
“算了,今晚你别回去了。我跟学校熟,会帮你请假。”某男假惺惺,本来就没想她回去,早就给学校打过电话了。
“为什么不回去啊?”陈瑜填饱肚子,正琢磨着走人。他却不让,啥意思?
“P大的规矩你也许早有耳闻,但事实比你听到的还要严苛。晚上七点以后,学校停止供应热水,所以这个时候回去,你想洗热水澡是不可能的。一幢是全校最古老的建筑,平常都是老鼠的窝点,今晚你回去了,只怕也没地方睡。”
某男恐吓吧?真有这么变态?
某女似乎深信不疑。
“Oh,妈咪,我为什么不听您的话?”陈瑜一手抚额,一手摊在洛彦面前,“我的手机。”
开了机,信息铃声一直响个不停,全是未接电话提醒和短消息。
一个未回,直接拨了陈妈的电话。
“我的亲妈,我不读P大了行么?”
“……”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看着陈瑜欲哭无泪垂头丧气电话掉了也不去捡的落魄模样,洛彦竟轻轻笑了。
“很好笑么?我要洗澡,睡觉!”化悲愤为音量,冲他吼。
“你自己去啊,难不成你想……我帮你?”某狼邪邪地坏笑。
“你想得美!”陈瑜恨恨地抓起躺在地上的手机往楼上走去。
“衣服放在门口,你自己提上去。”那人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谢谢少爷!”
顺手捞过一堆精美的袋子,夹趾拖在地板上踩得踢踏响,震得某男的心跳乱了好几拍。
半个小时后,楼上传来一声尖叫。
正无聊地按着电视遥控器的某男,以光速冲了上去。
“怎么了?”
尖叫声更响,“啊……”
洛彦伸手捂上她嘴,“你还裹着一层浴巾,我能看到什么,何况我什么都没做,姑奶奶,这夜半三更的,一会儿警察该来了,我求你别叫了!”
夜深人静,星光清冷。
陈瑜并未感到一丝凉意,却觉一颗心“扑通扑通”似要跳出胸膛,脸颊滚烫如火烧。
天呐!这是什么感觉?青春期的悸动?
“你买的全是裙子,可我从不穿裙子。还有同一款鞋,你买了几个尺寸,我以为见鬼。说到底,我还不是被你给吓的。”其实还有同款不同尺寸的bra,某女羞涩,没好意思说。
听她软声细语,又见她小脸酡红,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莹润,姿态娇媚动人,某只狼痴了半晌,才一本正经地说:“我打了三次电话想问你穿什么码的鞋,都没人接听,第四次你接起电话却说在办事,急得我让导购随便包了两款,每款拿了四个尺寸,连闯五个红灯,时速180码冲了回来。我要是因此死了,你说什么也得给我安个亡夫的名,否则我死不瞑目啊。”
“好啊,等你死了再说。”陈瑜笑出了声,双手推着洛彦往房间外去,“现在睡觉时间到啦,少爷您请出去吧!早点休息噢,晚安!”
“这是我的房间……”
微弱的申辩被“砰”的一声关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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