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知,你方才喝下的是什么茶水?”爬上了梯子的卢素素忽然问朝英。
朝英才不会去理会自己方才喝下的是什么茶水,一门心思的要打开仓库的门。“什么茶水?”
“真语茶,是某位仙人特地为朝公子调配的。只要你气血急流,便会予我吐出真话。”
朝英只以为卢素素是在开玩笑。也不应她。
“朝公子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心中是否对小女有情?”从卢素素眼中卷过一丝悲凉,她的眼神如同秋叶一般在玉水湖中漂泊着。
“当然有情,不过我对全天下貌美娇艳的女子都有情。”朝英突然脱口道。他一脸惊讶的堵住了自己的嘴,还连连向卢素素摆手。
卢素素的脸色在朝英的话中黯淡了一层。“木烺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多情公子。你先前接近我,也只是想探听我们镖局的一些秘密。木烺还说上次劫镖跟你也脱不了干系。”
朝英愈发的恐慌起来,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密,他本想要控制自己的嘴巴,但他所作的一切显然都是徒劳的。“对,那个叫木烺说的没错。是我将你押镖的路线告诉了我爹,他才能够派我们镖局的镖师劫了你的镖。”
卢素素眼中的痛不欲生在玉水湖上摇曳着,恨水悠悠,一波无情。她突然咬紧嘴唇,无比悲痛的喝道:“你可知道我们死了多少镖师!有多少孩子失去疼他爱他的爹?又有多少妇人失去了相携到老的相公!”
“这与我何干?我只想要打败丰顺镖局这个对手,让兴师镖局占据绝对有利的地位,只有这样今后我才能过上吃喝不愁,挥金霍银的生活。”朝英的话没有任何的语气,可见是在真语茶的操控下吐了真言出来。”
卢素素眼中的恨愈发的浓稠了,她突然折返回船篷中,取了桌上的蜡烛递到了朝英面前。“你不是想点了这仓库吗?现在我就成全你,我已没脸再见丰顺镖局的镖师师傅们,也没脸再去见我爹。今日就不如在这里与你同归于尽!”
卢素素说着就松开了手,烛火跌至木质的地面上,很快就燃起微火。
朝英着了急,猛地去跺地面上的火。卢素素面无表情的看着惊慌失措的他。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卢素素草绿色的裙边都被殃及了。她眼中仇恨的火焰却不比眼前差了分毫。
木烺早知道卢素素会控制不住自己,于是才会幻化成船夫的模样一直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看到朝英已经受到了威慑,于是准备上前灭了火。毕竟这座仓库也只是他用幻形术幻化出来的。
玉水湖中的仓库坍塌了,变成了一片片凋零的树叶。卢素素与朝英纷纷跌入水中。感到恐惧的朝英拼命的划水想要游到船上,却留下卢素素兀自向河底沉去。卢素素的心彻底的死了。她眼中的朝英已经破碎的不复完整。
妃珺没有给朝英逃跑的机会,她幻化成一条水蛇,将朝英盘绕住,拖向了岸边。朝英呛了水,猛烈的咳嗽着。
妃珺现了形,阴笑了一声,准备严刑逼供他。朝英感到大势已去,双眼一闭就等着妃珺发落了。
沉到水下的卢素素被木烺救了上来,她绝望的流下了比湖水更为冰凉的眼泪。“你说的对,我错看了他……”
听到这句话,木烺的心像是被针刺一样疼了一下。想到琼儿在说这句话的情状时,胸口便是骤雨般密密的疼。“我周折至今,就是想让你看清他的面目。有些人真的托付不得。”
夜色杳然,玉水湖岸的柳树投下错杂的影。犹如杯中之酒,甘洌浓郁。
丰顺镖局的总镖头押送着朝英去了官府,妃珺在这之前便已逼供出了所劫货物的去向。于是,木烺同妃珺趁着月黑风高,潜伏进了兴师镖局。在朝英描绘的仓库中终于看见了装在一只名贵花瓶里的黑石碎片。
“我还以为黑石是被人当宝物押送的呢,原来是不小心掉到了里面。”妃珺用手指夹着碎片端在月光下面左看右看。
“我们快些回丰顺镖局吧,去叫了琼儿和杨禄好回到江湖山庄。琼儿肚子里的婴灵也应该早些解决了。”提到琼儿,木烺心中就不免会有些沉重。
“那真语茶可否留一点给我。”就在两人为了节约时间穿墙走壁的时候,妃珺突然说道。
“为什么要留些给你。”木烺不无警觉的问,如若真的给了妃珺,他还不一定会惹些什么祸端出来。
妃珺猜到木烺也不会轻易给他。“所有的仙术与妖术中,能够控制人心的数最难了,其次便是操控他人了。留了那真语茶,说不定我还可以傍身用。”
“我看要傍身的是别人吧。”木烺奚落道。
妃珺并不理会木烺的冷嘲热讽,心里还计划着讨了真语茶给琼儿喝,看她心中装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只有明确了目标才能斩草除根!
回到了丰顺镖局,琼儿的房间内还燃着烛火。她趴在桌案上,似是睡着了。妃珺踮着脚尖轻轻的走近了她。
风卷烛灯,在忽明时灭的火光中,妃珺竟看到了琼儿眼角那异常明亮的泪痕。
许是妃珺受到了震动,竟不敢再向前了。琼儿翕动着嘴唇,嘤嘤的说起梦话。“……木烺……”
这两个字让妃珺从未有过的严肃。他站在原地,眼神霎时凝固了。云翳绞灭了如浣的月色,投下条条缕缕的烟煴。
“原来竟然会是这样的吗?”
竹子密扎的短篱中,妃珺失了魂般躺倒在地。现在的情况,他已经完全不再需要真语茶来探明琼儿的心思。那木烺的呢?木烺又是在用怎样的心思对琼儿的呢?如若他们是两情相悦呢?妃珺已经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妃珺,你还在做什么!我不是叫你去唤琼儿的吗?”木烺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妃珺从草地上站起身,魂不附体般对他道:“为什么你不去叫琼儿,反倒要我去叫。”
妃珺的话让木烺措手不及,“我……进女子的闺房稍有不便。”
“可我也是个男人啊。”妃珺仿佛是在故意推脱。
就在两人争辩间,杨禄突然从他们身后走了过来,径直过去敲了琼儿的房门。
刚刚醒来的琼儿声音含糊的问道:“谁啊?”
“琼儿,是我。我们该走了。”杨禄的声音有些嘶哑,看气色似乎有好久都未曾睡好觉了。
琼儿应声推开门,一脸惊讶的看到他们三人竟然都站在自己门外。当她对上木烺的眼睛时,情不自禁的匆匆转移了视线。杨禄与妃珺看在了眼里,心下不禁一阵难过。
木烺拿出黑石,放到琼儿冰凉的手心上,两人的神态与动作都极其的不自然。当光芒推开时,四个人的身影全部都消失了。
第二日天明,卢素素发现木烺他们不告而别,不免感伤了一阵。好在她已经思虑清楚,不在困于“情”字之中了。可是,细心的卢素素早就发现木烺看向琼儿的眼神不同于别人,所谓当局者迷,不知木烺会如何处置自己内心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