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二次到清心殿中,心情却已是完全不同。
幽深的寝殿里,帷幔低垂,透出淡淡光影。有浓重的药味弥散,安静的宫人低头趋行而进,又鱼贯躬身退出。
层层明黄的纱帐里,隐约可见里面镶金嵌玉的乌木琅琊床,严峥正静静躺在上面。他的双眼紧紧阖着,脸容憔悴。
只短短几天的时间,就仿佛瘦了许多。记忆中的秦可从来都是生龙活虎的样子,鲜少有如此恹恹地躺着。
我的心突然揪痛起来,轻轻走到床榻边,看着仍在昏睡的他。
言语间已经是不自觉的熟悉:“喂……”我轻喊他,鼻子有些涩,眼眶微湿,“我来了。”
他仍是不应。我情不自禁便俯下身,抚上他的脸庞。
浓黑的剑眉,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这张脸,如此陌生,可这个人,却又如此熟悉。我的心酸涩难忍,眼泪一滴两滴滑出,滚落到他的脸上。
床上的人突然抓住我的手,猛地睁开双眼,一下便把我揽进了他的怀中。
我惊愕地抬头望他,只见他凤眸半眯,嘴角浮起了一丝狡猾的浅笑。
一种被设计了的感觉突然冒了出来,我一转念,已是恍然,旋即跳起来指着他叫道:“你……骗我?你和严澈串通来捉弄我?!”
我回过身,才发现严澈不知何时已是退了出去。
再看严峥,他嘴角微扬,将我搂得更紧,满满自信的得意洋洋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他只着一件月白的睡袍,腰带松松垮垮地挽着,露出结实精壮的胸膛。
我挣扎几下,却未能挣脱他的怀抱。
我气不过,抬手便在他肩膀捶了一下,我埋头在他的胸膛中,更觉得这段时日所发生的一切,恍惚如梦,一直以来假装的坚强终于在他的怀抱里化解,这时再也压抑不住之前的害怕,彷徨和担心,“哇”地一下便放声啕哭。
“不要哭,不要哭。”他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要替我擦拭着眼泪,“不是如此,怎能让你回来我的身边。”
他轻抚过我的脸,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我的肌肤,言语间却透着孩子般的委屈:“我已经等了你二十年。”
我和他,其实只半年不见,但于他,却已经是二十年了。
二十年,何等的漫长,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身份,面对那么多的变故,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他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异域时空,纵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有这么多人俯首称臣,日夜相伴,可又有几人对他是真心,他的内心又是何等的孤独无助?
我的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侧脸贴着他的胸口,他滚烫的坚实的胸膛,让我更是没由来的有种心酸的感觉。
我慢慢地闭上眼,此时此刻,只想安抚他这么多年的孤寂,
他在我耳边闷声道:“展颜,不要再离开我了。”
他的怀抱如此温暖,叫人不舍。在他深情的包围下,舍不得说一声“不”。
无论是如何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