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问小姐为何会认识我,不过,现在已经知道了原因,那我的问题就改为……”秦书盈眸底的光沉敛淬练,定定地看住她,“孟小姐,请问你是如何识破魏国大将洛冰玉的鹰阵?”
舒洁予扇了扇袖子,故作惊讶:“那个阵式的名字叫鹰阵吗?哦,这个啊,我早跟谏议大夫说了,误打误撞嘛,不然的话,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如何破得了那么强悍的战阵?你说是吧,秦大人。”
秦书盈冷冷一笑:“好一个误打误撞。”
“秦大人这是不相信小女了?”舒洁予不慌不忙地端起凉掉的茶蛊,摇头晃脑地吹着飘浮的茶叶,“这就好比,小女不相信秦大人的推托之词,说什么心有所属,骗小孩的吧!”
“孟小姐!”秦书盈被她一激,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又强行按捺坐回去,脸色阴沉得可怕,“秦某所言,句句属实!”
舒洁予伶牙俐齿地接口:“小女子所言,也是句句属实!”见秦书盈还待分辩,她抢先发话,“秦大人,莫非你只许州官放火,还不许百姓点灯了?”
秦书盈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这话虽然说得粗俗,形容得倒是贴切。他叹了口气,放缓语气:“孟小姐,秦某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舒洁予瞪大一双妙目,怦一声重重放下茶盅,提高声音说道,“有求于我称人家丽君,翻脸不认人就称我为孟小姐!哼!也好,趁此机会跟你划清界线,免得有人老是喜欢借题发挥!”
秦书盈叹道:“我,真得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知道你对我没意思!”舒洁予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袖子一甩霍然起身,“香儿,送客!”丢下秦书盈一个人,拂袖走了。
香儿在屏风后听得一清二楚,出来后的脸色也难看得紧,冷冷看着秦书盈,手臂硬梆梆地一摆:“秦公子,请吧!”
秦书盈无奈,微微叹气,只得起身走人。
舒洁予看着他走远,在门后冷笑,秦书盈啊秦书盈,这下子可拿捏到你的要害了,利用你对孟小姑娘的愧疚心理,把你捏圆搓扁还不容易!想套我的话,我就给你反咬一口,看你怎么招架!
几天之后,典级和参政知事恭手站立在皇宫的内殿,一人一句地向小皇帝汇报情况。
“宰相大人每天都有来,虽然也参与处事,但是没有以前勤勉了,对有些事情,也没有以前抓得紧了。”
“宰相大人相比以前,态度更加平易近人,也常常和下属们开玩笑,没有一点宰相的架子。”
“宰相大人经常会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如大肆抨击仪仗队的着装,说是每人一套西装,脖子打上领带,眼睛戴上墨镜,齐刷刷站立一排,那叫一个酷,才能彰显大国的威仪……宰相大人有些用词,恕臣孤陋寡闻,实在没有听懂……”
小皇帝默默翻看桌案上的奏折,耳朵听着典级的汇报,没有吭声。
“他还对迎宾队的舞蹈提出改良意见,说是宽袍大袖浪费衣料资源,不如改作小巧贴身的轻薄舞衣,抹胸一件,轻纱一条,若隐或现才叫最高境界……”小皇帝端起茶盏正喝水呢,扑一口喷出来,****了案上的奏折。
宫女太监慌忙上前擦拭整理,典级吓得头皮发毛,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小皇帝瞪了他一眼,清稚的声音有些黯沉:“继续!”
典级这个老油条,看出小皇帝不高兴了,无奈君命难违,只好战战兢兢地继续汇报工作:“宰相大人还说,夷邦每年来我国朝贺,不是提这个要求就是提那个要求,听了让人扫兴,连酒都喝不下去了。不如让这队披轻纱的美女在席上隆重亮相,在他们开口的时候,边跳边脱轻纱,定能震住这帮没见识的乡巴佬,达到敲山震虎的最佳效果……”
典级越说声音越轻,因为小皇帝的脸色已经变绿了,由绿又转红,红了再转白,可谓缤纷多彩美不胜收。
小皇帝霍地起身,长袖一拂,桌案上的所有东西稀里哗啦全扫到了地上,慌得两名官员一众宫人匍匐请罪。
“这就是你给朕带来的情报?朕叫你们监视郦君玉,不是叫你们听他扯这些鸟蛋!你听听,什么轻纱舞衣,什么脱衣舞!扯他娘的蛋!郦君玉还是个状元郎呢!依朕看,就是他娘的一个小**!”小皇帝雷霆震怒粗话连篇,本来面目暴露无遗,底下的池鱼无辜遭殃,个个屏息敛气地听他教训。
气顺了,小皇帝挥挥手,典级和参政知事大汗淋漓地退出去。李英赶紧命令宫人整理地上的零碎,分门别类摆好。一时室内无声,只听到宫人整理东西的沙沙声。
小皇帝站在窗户前,推窗遥望远方的天空,心情一如阴霾的天气,眸子里的光诡黠莫测。
“陛下。”李英驼着背在身边轻唤他,奉上一盅香气氤氲的热茶,“这是人参茶,清肝润喉,陛下,要注意身体啊!”
小皇帝没有端茶,目注遥远的天际,喃喃自语:“李英,这郦君玉,到底是个什么怪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