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队回了皇城,分散在各个不同的驻军营地。没有战事的时候,这里就是锻炼学习的地方,俗称“养兵。”舒洁予自然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道理,轮到用得着他们的时候,就是需要交付性命的时候了。
所以,她不敢有丝毫马虎。平时该训练的训练,没有训练的时候,自己也给自己增加训练。
至于同宿舍战友,仍是那三个人。营地住的不再是帐篷,而是明亮的瓦房,一个房间中也不止住四个人,多的甚至住了十来个人,偏偏她这一房的兵,全都不是按理出牌的人物。
来一个丢一个,来俩丢俩,有不服气的甚至被踹断了肋骨。队长知道这些二世祖背后靠山厉害,军队里也有那脾气刚硬性情耿直的刺头教官,怕被他们知道更不好收场,只得自己做老好人,含糊了过去。
对舒洁予来说,秘密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巴不得夏佟瞳和文沛都不要在宿舍里,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至于他们不喜外人侵入自家的领地,却允许舒洁予和秦书盈和他们同住,对外的理由居然是:“那些士兵太丑了。”听得舒洁予差点走路跌跤。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舒洁予又长大了一点点,皮肤细腻了一点点,眉眼妩媚了一点点,因为都只是一点点,并且这些改变都是在同宿舍战友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大家都没感觉什么异常。只是三名男生偶尔会纳闷,小家伙的眼睛怎么看起来越来越水了?唇好象也越来越红了?
也许是军队的伙食太好了吧?嗯,一定是这样。
舒洁予努力锻炼自己,衷心地想锻炼出一身腱子肉,希望强壮的体魄能够甩掉木兰越来越明显的女儿娇态。她很清楚女孩与男孩的不同,等她的外表与同宿舍的男孩出现两极分化时,难免会让人起疑。毕竟,再怎么遮掩,总会有眼光敏锐的人。
她深深地叹气,不明白史书中的女英雄花木兰到底是怎么掩藏女儿家的身份?吃喝拉撒,哪一样都少不了,在这么多士兵的眼皮子底下,十年如一日,不是一般的困难。除非,那花木兰外表毫不起眼?或者,和男人一般粗壮,这样,或许可以瞒过众多耳目。
象她就逊多了,这一个月瞒得不知道多辛苦。吃饭一桌睡觉一窝都没问题,只是那个,男兵好喜露天浴,结束了训练出门就是一大群的赤条条白花花,个个敞开膀子浇冷水,纵使她的灵魂再淡定,也不能对眼前这一群的雄性生物熟视无睹。
看到这样的场景,她通常是面无表情地转身,回房,关门,然后大口呼吸。饿滴娘,这一大群散发出来的雄性荷尔蒙,熏都要熏死她了!
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还在于气味。这点,她必须牢记,不能让人靠得太近。
好辛苦!舒洁予抱头,蹲墙,一脸的沮丧。咋就穿到这个女扮男装的苦娃子身上?一点都不象小说里写的那么潇洒,光想着如何隐瞒就耗费她无数的脑细胞了。
迟早,她要用脑过度,活活累死。
晚上睡觉时,夏佟瞳和文沛经常不在宿舍,就连秦书盈一个礼拜也要消失几天。对于他们的夜宿舒洁予再高兴不过,去吧去吧,都去外面夜游,老娘也好去了束缚,安心睡上一觉。不得不说,女孩子的发育早于男孩,虽然她个子小身材又瘦弱,但是该发育的时候丝毫不会含糊,腰肢变得纤细,胸部臀部都有往外扩展的迹象。
舒洁予是一边叹气一边用千古不变的道具,细布条把胸部慢慢缠上。训练中跌打滚爬是常有的是,万一不小心被人按在胸口,不是全露馅了吗?臀部就没办法了,没听说过女扮男装要缠屁股的。
基于她隐瞒得如此辛苦,宿舍里三位男生要是夜不归宿,她都会高兴得跳起来,拴好门闩,解了布条睡上一个非常香甜安稳的大头觉。当然,有时会有意外发生,譬如,早上醒来,明明空着的床铺,会忽然睡着鼻息安稳的小小少年,再一看,窗户有撬动的迹象;偶尔夏佟瞳喝醉了回来,用脚踹门板的声音,也是倍儿响。
这些,舒洁予都咬咬牙忍下来了,以致于后来发生了无数次这样的事情,她都成了习惯。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吃过午饭没多久,她蹲在池边清洗自家的粗瓷大碗。部队里不允许搞特殊,统一发放粗瓷大碗,并且用了饭后要自己清洗,说是锻炼艰苦朴素的精神。
舒洁予嗤之以鼻,不说远的,就近的来说,她宿舍里那两尊大佛,哪个不是锦衣玉食,挥霍无度。不屑吃部队的粗粮,时时让家里人捎带好吃好喝的,馋得她啊,只能在心里暗骂。
说什么艰苦朴素,也只有骗骗象她这样的穷苦士兵。她穷啊,军饷连自己都养不活,皇城的消费又高,一个月一天假期,眼馋的东西只能看不能买,连摸摸都不许,唉!
“木兰!花木兰!”有人在后面叫了好几声,她才想起来是叫自己,迷迷糊糊地回头。
不能怪她,直到现在,她对这个名字都没有代入感。
走过来的是一名高大的男兵,走路步子迈得大,虎虎生风。走到她面前,咧开白牙嘿嘿一笑,舒洁予往后一缩,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她实在不愿和队里的男兵走得太近,平时沉默寡言也没什么人缘,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地往眼前凑?
男兵似乎没看到她警惕的举动,先是向她善意地笑,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是花木兰吗?”
舒洁予点点头,不明白对方有何用意。
男兵继续释放善意:“你认识温军师吗?”
舒洁予愕然地张大了嘴,直觉温雅有什么不妥:“温雅怎么了?”
“他让我带话给你,他有事经过营地,日落时分会到,希望到时见你一面。”
舒洁予喜出望外,足足一个月没有见到温雅了,她这心里还真是怪想的:“他会到这里来吗?”
男兵摇摇头:“温军师有军务在身,停留时间很短,他说在营外的岔道上见你一面,很快就走。”
营外的岔道?舒洁予有了些犹豫,驻军营地本来就偏僻,为了士兵安心训练,营地四周渺无人烟,出去就是旷野,要走几里地才能到城门。
太阳一落山,走在黑漆漆的旷野,还真得有点吓人。
温雅什么地方不好选,偏偏选在这里。舒洁予心里有些埋怨,但很快就被将要见到温雅的喜悦冲淡了。
“好,到时我一定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