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天蛇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祖有令,所有人各归各位,不得踏足藏经阁千丈范围之内,违者杀无赦。”
一道红色的闪电掠过昏黄的夕阳,落在藏经阁周围的一座山峰上,展开灿金色的卷轴,光芒四射,一行大字投射在被霞光染红的云朵上。
鹰天蛇恨恨地转身离去,虽然心中不忿,但也庆幸这道旨意来的及时,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台阶下。
人满为患的广场瞬间空无一人,玄风三人也就是多望了一眼藏经阁,不敢多做停留,枯荣老祖的命令在琴宗相当于皇帝的圣旨,谁敢违抗,绝对是杀无赦。
红色闪电没有过多的停留,传达完旨意,立刻朝长老会的方向飞去,不是御剑,而是御风,此人的修为绝对在五品之上,这是枯荣掌握的力量,连宗主也无法号令他们。
藏剑岭上的莫忘,周身被一道剑光覆盖,凌厉张扬、笑傲诸天,莫忘仍然处在昏迷的状态。
“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超过了我的预期,现在就让我帮她完成着最后一步吧。”
莫离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她一直在担心莫忘斩不断自己虚妄的念头,如今莫忘在十分短暂的时间里触摸到剑道的精要,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数不清的符号在莫离指间跳动,与莫忘领悟的剑道文明如出一辙,但更加的深奥隐晦,锋芒内敛,毫无杀伤力的外表下埋伏着无尽的杀机,这就是剑道的返璞归真。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使用之时,天地万物皆可为剑。
“藏拙归为,以血祭剑、以魂炼剑、以心养剑。”
莫离的指甲锋利犹如神剑,化开莫忘右手腕的动脉,殷红的鲜血流淌到藏拙剑上,一圈圈绚丽的纹路爬上了剑身,仿佛有两座神诋寄生在藏拙剑上,神圣的一座犹如教化天下的圣母、邪恶的一座好似荼毒苍生的魔尊,亦正亦邪,针锋相对,两者却无一能占得上风,藏拙剑可以容纳任何一种属性,却不允许他们玷污自身的纯净。
“三魂七魄,拘来。”
十个小人从莫忘的天灵盖飞出,小人脸上的神色各异,居然是莫忘的三魂七魄,这简直是神迹一般的。三魂七魄是江湖骗子拿来骗人的把戏,没想到真的存在,更离谱的是,莫离竟然将他们从莫忘的身体里抽取出来。
“炼剑术。”
莫离以强大的精神力量,慑服住十道灵魂,让他们乖乖的听话,有将自己的炼剑术传授个他们,以魂魄锻炼藏拙剑。
随着时间的流逝,藏拙剑外部陶土一般的表皮渐渐脱落,露出纯白玉髓的剑身,这才是真正的藏拙剑,八品巅峰、准九品剑器,力量不输人类中的初级武圣。
以魂练剑火候的控制十分的繁杂,稍有差池,非但神剑毁于一旦,连施展炼剑术的三魂七魄也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换作一位武圣,也绝没有莫离这种胆量,以自己的灵魂操控他人的魂魄祭炼神剑,尤其是莫忘那脆弱的灵魂。
莫离之所以选择冒如此大的风险,是自信也是信任莫忘,事实证明莫忘没有令她失望,十个小人协调一致、一丝不苟的祭炼着藏拙剑,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的法决被打进藏拙剑上,藏拙剑的光芒一刻高过一刻,七尺长剑被锤炼压缩,化为食指长短的小剑。
更为重要的是,以魂练剑,让藏拙剑浸染在莫忘的灵魂中,一旦神剑炼成,将会成为莫忘身体的一部分,莫忘和藏拙剑的契合度会高到一个恐怖的程度,日后能够得心应手的驾驭这柄盖世神兵。
“藏拙,还在迟疑什么,速速归为,以莫忘为主,有朝一日,你才有机会凌驾于诸天神剑之上,成为剑中之皇。”
莫离以灵魂之力呐喊,对藏拙剑威逼利诱,但藏拙剑似乎不为所动,十个小人费尽全力祭动炼剑术,一指长的剑身也不再缩短,反倒是散出七彩光晕,阻拦炼剑术对它的祭炼。
“不识好歹的东西,奈何不了你,姑奶奶妄称半帝。”
藏拙剑视她的话为耳边风,莫离心里起了真怒,千里之行只差一步,莫离怎么会容许失败的发生。
“阿离给我出来。”
莫离眼见缩小版的莫忘个个脸色苍白,躯体渐渐变得虚幻,便知道她耗得起,莫忘却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于是莫离决定动用最后的手段,莫忘拇指上的戒指血光一闪,莫离琴从其中飞出,犹如天地的帝王盘旋于九天之上,藏剑岭上号称百兵之皇的神剑,全部在颤抖,数千柄低阶神剑出现了裂纹,从剑尖蔓延到剑柄,颇具灵性、在外界难得一见的神剑在这一刻化为飞灰,不复存在,其余的神剑也是朝不保夕,唯有那四柄七品紫级神剑抵挡住了莫离琴的威压,但其上的紫光愈发的黯淡,也许需要千百年的时间才能够恢复过来。
“倾城一曲,度尽苍生。”
将莫离琴端放在膝盖上,莫离进入了空灵境界,舍琴之外再无他物。
“遥远的传说,诉不尽的愁肠,自由的真谛,在于取舍之间,我的心和我的情无处落脚,我该何去何从。”
秋风萧瑟,凄凉的气氛弥漫在这片永恒不变的空间里,琴曲动人心,歌声悲九霄,一代琴皇亲自抚琴吟唱,试问天下有谁有这种资格倾听这不世的乐章。
藏拙剑还在不安分的反抗,莫离嘴角扬起残酷的笑容,拨动琴弦的十根手指再度提速,如梦似幻,仿佛不是在抚琴而是在琴弦之上跳舞,琴曲的意境陡然一变,悲伤犹如秋分扫落叶一般的被遗弃到九霄云外去,取而代之的是战栗,好似百万大军疯了似的厮杀,血染疆土,到处是新村怨念的新魂。
藏拙剑俨然成为了苍蝇眼中带血的肥肉,数之不尽的冤魂扑向它,它试图逃跑,可惜却是掉入蚁群的大象,纵有拔山裂石之力,也架不住冤魂前赴后继的拉扯。
莫离眉飞色舞,好像在说,“小样,我让你能,这回栽在我手里了吧。”
“琴皇莫离,你莫要欺人太甚。”
藏拙剑一动,震碎了千万冤魂,暂时抵挡住莫离琴曲的攻势,一个麻衣老叟从藏拙剑中走出,胡须杂乱的伸张着,连枯黄的发髻也好像很长时间没有梳理过了。
“怎么,藏拙先生愿意出来了,我还以为我请不动你呢。”
莫离脸上愠色不减,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对面那个老头子。
“小丫头,你的天赋让我折服,可长幼有序,我和你师尊千月都是平辈论交,你不执晚辈礼就算了,竟然还试图炼化我,是谁给你的胆子。”
“先生此言差矣,九霄大陆自古以来皆是以强者为尊,我是残魂,但仍旧可以压你一头,要你臣服又如何。”
莫离实力不如全盛时期,但藏拙同样不堪,否则也不会被藏剑岭中的大阵束缚住,早就逃离琴宗了。
“你,你,我不跟你争了。你要收服藏拙剑,我没意见,但想要将它炼化成这个丫头的本命神兵是万万不能。”
“明人不说暗话,先生并不是藏拙剑的器灵,不过是寄居其中而已,藏拙剑是我琴宗之物,我身为琴宗宗主有权随意处置它,难不成还要先征求你的意见。”
莫离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让这个鸠占鹊巢的老家伙滚蛋。
“你说的是事实又怎样,近两千年的岁月,藏拙剑诞生出的器灵早已被我消化掉,我和它融为一体,你若灭了我,藏拙剑的威力也会大打折扣。”
藏拙老叟有恃无恐,他的真正身份是两千年前为祸中州的杀戮魔头,三千苑派出九位武圣围剿才将她诛灭,当时琴宗的一位修为极高的太上长老在中州游历,在无名山洞里发现了惊世神剑“藏拙”,可惜神剑初成,器灵远未觉醒,威力远远没有被开发出来,这魔头逃出的一道魂魄便附着在藏拙剑上,躲过了三千苑的天罗地网,被带回琴宗。
藏拙剑则被收藏在藏剑岭上,无人看管,藏拙剑的器灵被杀戮魔头蚕食掉,渐渐成了气候,要是莫离不出现,在给他一千年的时间,他真的能将藏拙剑炼化为新的躯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恨不得杀了莫离,只是他对两人之间的差距心知肚明。
“你认为我奈何不得你么,以我的能力,虽然有些费力,却仍然可以抹去你的灵魂烙印。”
“大言不惭。”
“哼哼,我原本还想留你一命,让你为我妹妹效力,可惜有些人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现在就送你归西,让你为你所犯的孽债赎罪。”
静止的五根琴弦再度颤动,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来。
“哈哈,哈哈,我看天下人都傻了,居然尊称你为琴皇,难道你柔弱到连琴弦都谈不动了,你这样的废物还苟活在天地间干什么,不如让我吞噬了你。”
老叟笑的前仰后合,对莫离的话嗤之以鼻。
“愚蠢的人永远是那么的愚蠢,算了,懒得和你再废话,上路吧。”
莫离停止抚琴,一个音符从莫离琴中飘出来,软绵绵的犹如云朵,藏拙老叟脸色骤变,他感到自己即将深陷泥潭,灵魂深处疯狂的颤抖,万千音律仿佛要将他彻底绞杀。
“这是什么!”藏拙老叟恐慌的问道。
“无音之调,为你送终。”
“不要,我认输,只要你放过我,我愿意死心贴地的为你妹妹效力,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伪善的面目被琴音撕碎,露出了杀戮魔头的的狰狞嘴脸,他不要脸的跪地求饶,不断的像莫离表忠。
“留下你这样的人,始终是个祸害,给我灭。”
音符爆开,杀戮老叟带着满腔的怨恨和诅咒彻底消散在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