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拙好呀,丫头有福了,她的未来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莫离宛若没有看到地上的灰尘,坐在莫忘身边,抚摸着莫忘手心那柄毫不起眼的长剑,莫离想要拿近细看,长剑却不愿离开莫忘的手心。以她半帝的威严,普天之下有哪一柄神剑慑服不了,这柄藏拙剑还真是奇怪。
“罢了,你就好好跟着她,守护她,如果你做不到,就算你是琴宗至宝我也留不得你。”
莫离放开了藏拙剑,用手帕拭去莫忘脸上的汗珠和血迹,看到莫忘那在昏睡中也无法舒张的双眉,莫离眼底充满了愧疚。
藏拙剑出世,藏剑岭上成千上万的神剑黯淡无光,仿佛一身精气被吸走了一般。
莫离唏嘘了一声,便不再注意藏剑岭的变化,似乎藏剑岭的凋落早就在她意料之中。
莫离将莫忘的头移到自己柔软的小腹处,让她睡的舒适一点。
莫离在虚空中书写“定”字,将时间定格,给莫忘足够的时间去休息调整。
别看莫忘昏睡着,此刻却陷入了一个极其凶险的境地,她的识海里精神力混乱,犹如一团煮烂了的面条,根本解不开,如果一直这样,她很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识海是人体最为神秘的地方,肉身损坏还可以有神丹妙药续骨生肌,但神识一旦遭到伤害,轻则变成白痴,重则魂飞魄散。莫离以万剑之灵呵斥莫忘,虽然不是直接的攻击,但莫离无形中散发出的帝境灵魂的威压,岂是莫忘可以承受的了的。
“你为什么要剑?你为什么要?”
莫离的质问变成了一个噩梦缠着莫忘的灵魂,让她得不到解脱。
“给我你的答案。”
“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我要强大,我要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这就是我的答案。”
“给我你的答案。”
“你究竟要怎么才肯放过我。”
莫忘绞尽脑汁,几乎将所有能作为理由和不能作为理由的理由都说出来了,可是结果是错,还是错。
莫忘走入了一个迷宫,上下前后左右都是墙壁,她找不到出口,无论她如何走、如何撞,永远逃离不了。她筋疲力尽,无止境的重复消磨着她战胜迷宫的意志,她不想放弃,可不放弃她又能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一柄剑,剑有是什么?”
走不出去,莫忘索性不走了,她躺在地上,闭上双眼,她看到自己那团混乱的精神力,这让她很心烦,似乎很厌恶这种杂乱的感觉。
剑,四方无上,锋利双刃,一对敌,一对己,有君子之风,上至君侯将相、下至商贾庶民,莫不以持之为荣。
这就是剑,仁义之器,古之圣品,至尊无上。轩辕大战蚩尤,人族皇者、妖族圣者,以此短兵之祖大战数日,蚩尤剑折,黄帝斩其头颅,天地大定。
剑道文明犹如一卷浩如烟海的史册,无数引领风骚的奇才、怪才,为这卷史册添墨增彩。
莫忘脑海里有关剑道的信息被疯狂的抽取出来,不断的整合,可惜她的阅历太浅,许多地方出现了断节,无法圆融的连贯起来。
突然莫忘觉得右手一阵滚烫,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现在她仅仅是一道脱离灵魂的意志,即使是天地起源之火也灼伤不了这虚无的存在。
“剑道就是剑,不需要任何人去证明,只要剑存在,剑道便得永生。”
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让莫忘一下子抓住了那隐藏在最深处的剑道精髓,剑道博大精深,可究其根本仍旧是剑,一剑尚存,就可演化出新的剑道。
“原来这就是我的答案,我需要剑,不因为其他,只因为他是剑,所以我要拥有他。“
莫忘仿佛看到了一点光芒,她伸手去抓,居然还真让它抓住了。
好纯粹的剑道意志,莫忘握住的是一柄透明的剑,它没有固定的形体,仿佛代表着天下所有的剑,是剑道的总纲,纯粹至极的剑道意志。
“去把,为我斩断一切,续接我的未来,从此之后,你就是我的一部分,终生不弃。“
莫忘挥动剑道意志,斩向自己混乱的精神力,一往无前、誓不回头。
“蹦,蹦,蹦。”
缠绕在一起的精神力被斩断的四分五裂,莫忘的灵魂非但没有崩溃,反而被无限的压缩,精神力的量看上去减少了,品质却不知提升了多少个台阶。更加难得的是,在莫忘神识的周围多了一层剑网,数以百万计的牛毛小剑施展各种不同的剑术,为她的神识缔造一层牢不可破的堡垒。
劈、砍、刺,有的剑术很辣刁钻,为的只是夺人性命,有的则是幽怨缠绵,仿佛在诉说内心积压的苦闷,有的仰首高歌,壮志凌云,散发出铿锵之音犹如战鼓齐鸣…
莫忘纯粹的剑道意志融入自己的神识之中,开始锻造自己的神识。正常人的神识是一个金色小人,形状和本体差不多,修为越高、精神力越磅礴,金色小人越是凝练,五官也更清晰。
但此刻莫忘在做一件常人根本无法相信的事情,锻造神识,以剑道意志为锤,淬炼锻造自己的神识,和锻造神兵利器的方法大致类似,不过其中的危险和痛苦是难以想象的。
莫忘的灵魂正在承受无尽的折磨,剑道意志凌厉无比,即使是圣兵级的神剑,论及锋利也不如纯粹剑道意志的万一。
才一呼吸的时间,莫忘犹如经历了前世轮回,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被撕裂了,仿佛有数以万计的食人蚁在吞噬她的精神力,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她连吼叫都做不到,她在拼命忍耐,这番有自杀倾向的举动凶险万分,可一旦成功,回报会丰厚的让她睡着都会笑醒。
莫离以莫大神力定住了藏剑岭上的时间,但外界的时间仍旧在流逝,只是相对于外界来说,藏剑岭的时间犹如黄沙一样缓慢的流动,此刻外界以过去一盏茶的时间。
突然琴宗所有的弟子都昂首朝藏经阁的方向望去,平日里被大阵聚集来的飘渺云雾遮掩,平常弟子基本上不去注意这他们无法触及到的禁地,但今天不同,一道剑光从藏经阁的上方射出,光芒万丈,搅动四方风云,连护阁大阵也镇压不了它的锋芒。
长老会里的老古董们回房片刻,还来不及静心打坐,就发觉了藏经阁的大动静,被夜风一闹,他们暂时也没有继续闭关的心思,于是就赶到藏经阁前来凑个热闹,顺便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这帮子人一来,普通弟子立刻识趣的散开,为他们让出一片空地,但这件事情太轰动了,平日里见到长老犹如见到老鹰的兔崽子们,在这么多大人物在场的情况下,还是不舍得离开,躲在一旁,轻声嘀咕,时不时的还往诸多长老圈子里瞄两眼。
“玄风,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凌风和玄风站在一起,而和他们并肩而立的是一个冷漠的男子,梳着妖异的发髻,右半边脸被泛青的黑发遮盖住,穿着一件铁丝线衫,挂满了古怪的铃铛,微风拂过,铃铛摇动,响起满怀悲伤的曲调,很符合他的气质。
他就是玲、玄、溪、夜中的溪风长老,原本是个阳光少年,据说曾在俗世有过一段肝肠寸断的爱情,后来不知什么愿意独自回山,从此金子般的笑容在他的脸上彻底消失,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
每当月圆之夜,溪风都会在阴森的后山竹林里吹笙,宗内弟子避他犹如避瘟神,玄风三兄弟没少劝他,但都不奏效,久而久之也就随他去了。
“不清楚,但应该跟进入藏经阁的四个小家伙有关。”
玄风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猜到一点,心底隐约有些兴奋。
“不会吧,几个小鬼能有这种本事,是不是那东西呀?”
凌风提到“那东西”的时候,脸上露出敬畏的神色。
“那东西?不会,我知道他很厉害,不过这剑光绝对出自藏剑岭,那东西是触碰不到那里的。”
“藏剑岭,难道是你的那个弟子,怪不得你要送她凤凰玉璧。”
“大哥切莫胡乱猜忌,这里人多嘴杂,要是被有心人听到就麻烦了。”
玄风警惕的观察了四周,发现每个人的脸色均属正常,应该没有听到凌风之语。
“哦,哦,我知道了。”
“我是溪风呀,今天是哪阵风把你也吹过来了,既然来了,你也发表点意见好吧,省的我以为自己跟一块冰冷的石头站在一起。”
凌风也知道自己多嘴了,所以转过头,调侃了溪风两句。
“那个丫头不简单。”
“额。”凌风吓了一跳,以溪风的个性根本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可现在的状况却恰巧相反,让他着实摸不到头脑。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那叫莫忘的丫头不成。”
溪风不语,凌风切了一声,便懒得搭理溪风,反倒是玄风多看了他这个弟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