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答应她的条件,替她去杀人么？可是，也许这只是一个特例，如果我就因为这个，一时冲动助纣为虐，日后肯定会活在后悔当中的。”
莫忘陷入了两难，在两扇大门前徘徊不定，她不知道该如何做选择。
答应少女的条件，固然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但她接下来的人生很可能都要充满着血腥和杀戮，就算她看到玄风那样对自己，她也无法把那股怨恨发泄到其他人身上。
可是不答应，她就出不去，水柔身边有凶猛的豺狼和奸诈的老狐狸，莫忘真的很担心，她怕玄风为了彻底掩盖真相，对水柔下黑手。就算玄风不动手，彩衣那个欺下媚上的女人，指不定怎么给水柔小鞋穿呢，水柔以后的日子铁定不好过。
“我到底该怎么办？疯了，疯了。”
莫忘死命的抓自己的头发，整齐的发髻被弄得乱糟糟的。
“怎么，还没想好，要不要我多给你点时间呀。”
“已经一天了么？”
“那你以为呢？”
“没有太阳、月亮，我怎么知道时间，你想要我去帮你杀人，你也得先告诉我目标吧。”
“别给我使什么花花肠子，你想先跟我虚以委蛇，等逃出去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我猜的对不对呀。”
莫忘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女，少女那洞悉她内心的笑容，让莫忘觉得不寒而栗。
“这个，我没有。”
“看你脸颊泛红、心跳加速，连说谎都说的这么不地道。”
少女完全不顾及莫忘的面子，一针见血的捅破了莫忘的谎言。
“我才没有。”
莫忘试图反驳，可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得和蚊子差不多。
“要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尤其是被别人拆穿之后，无意义的挣扎显得更加的可笑。”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我做不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杀一个人要承受同等的罪孽，我，我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除非你要杀的人，大奸大恶，不然我宁可困死在这里，也不滥杀一个好人。”
“好人，呵呵，哪怕全天下所有人都死绝了，日月颠倒，乾坤逆转，他跟‘好人’这两个字连边都沾不上，卑鄙、无耻、下流、龌龊，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丧尽天良的大混蛋。我要的是一个承诺，一个你需要遵守一生的承诺，除非有一天，你杀了他，或者你死了，这个承诺才算告终。”
“说吧，要我去杀谁。”
虽然觉得少女有时候有些神经质，对人也是冷冰冰的，但潜意识中，莫忘认定她是一个好人，至少不是个伪君子。既然少女能如此憎恨一个人，即使评价中掺了水分，也绝不会太过分。
“你见过。”
“我见过？”
莫忘使劲的回忆，可她还是筛选不出值得少女动杀机的对象。莫忘熟识的人，也就是琴皇峰上的普通弟子和打杂的下人，可这些人没一个符合少女穷凶极恶的标准。
“刚见过不久，你记性难道这么差？”少女面带微笑的说到。
“我刚见过？你不会说是他们中的一个吧？”
莫忘疯了，她厌恶自己脑海里怎么会出现那个荒唐到极点的想法，可是联系到少女存活了千年，甚至更久，她很无奈的觉得自己的猜想很可能是对的。
“你怕了？”
“我怕了？我不怕才见了鬼呢，武圣耶，吹一口气，估计得死千八百个我，杀他，我还不如先自杀。”
莫忘说的可是大实话，没有亲眼目睹，也许她对武圣的理解还停留在古籍残卷上，可现在，她真切的体会过圣人对天地规则的掌控，毁天灭地只在一念之间，什么力量可以灭杀的了他们，恐怕也只有那根本不存在的“仙”吧。
“武圣算什么，我当年一只手可以捏死一大把，别在这里张别人气势灭自己威风。”
“捏死一大把，小姐，你以为那是一群蚂蚁呀。”
莫忘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她真怀疑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只是这个梦境太过真实，她摆脱不了。
“武圣在上古时期是圣地和圣教的中流砥柱，听好了是中流砥柱，而非不动基石。世人愚昧，以为圣人就是天地至尊。谁会知道在上古时期在幕后支配整片大陆的是武帝，人中帝王，统摄天下，但凡成帝者，都是不败神话，除了岁月，没有任何人能夺走他们的生命，即使是天劫地灾，对他们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武帝，现在大陆上还有武帝的存在么？”
“不清楚，武帝伴随着上古时期的终结而消失，最后一位有记载的武帝，就出自龙渊，十万年前得证帝道，号称祖龙大帝，纵横大陆一万两千载，最后的足迹在龙渊禁地，至于是羽化飞升还是寿终正寝，无人可知。”
“大陆上居然有这种事情，可是古籍中并没有对大帝只言片语的记载呀。”
“这是大陆秘辛，一丝一毫的信息都是珍贵异常，除了上古圣地、圣教的传承，很少有人知道，琴宗同样传承自上古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帝，关于大帝的资料并不会少，不过都被历代宗主封存，别说一般的弟子，就算是太上长老也没有资格查阅。”
“她到底是谁，怎么会对琴宗内部的事情了若指掌？”
莫忘心底泛起了嘀咕，从小生活在琴宗，她对琴宗有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她可不希望自己引狼入室，给琴宗埋下祸根。
“你如此不屑武圣，难道你曾经是一位大帝。”
“我若是大帝，岂会落魄至此，又怎么会机缘巧合遇上你。”
“那你是？”
“不用猜了，我确实感悟出大帝之道，可惜仅仅半只脚踏入帝境，离真正的大帝还有千万里远，可对付所谓的“圣人”，不过是一巴掌的事情。”
“既然，你这么厉害，就用不着我了吧？”
“怎么用不着，我说的是当年，今时不同往日，我受人暗算围攻，肉身被数件圣道之兵毁去，只有一丝残魂逃了出来，实力大大的衰退，不是那人的对手。”
莫忘暗叫“没天理”，一丝残魂居然都这么厉害，难怪少女那么恨对方，看来与那次偷袭脱不了关系。
莫忘并没有被少女是残魂的事实打击到，相反，她很同情少女，纵然曾是惊世之雄，可终究还落得个落寞的下场，被人暗算不说，还要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抱着虚幻的希望苦等了千年。
如果自己不来，她是不是还要继续等下去，为了心中那股无法抒发的恨与执着，少女之所以让人觉得是一座无法靠近的冰山，莫忘认为都因为少女心中那道伤痕太长、太深，以至于她要将整颗心一层一层包裹，一切只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是龙战天，还是萧云腾?”
莫忘说的很坚定，似乎龙战天和萧云腾只是匍匐在她脚下的两只蝼蚁一样。
“你答应了，你有信心兑现这个承诺么？”
“我没有信心。”
“那你为什么答应我，是在戏耍我么？”
“不是，我会尽我的全力去做，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更何况我的目标是圣人，现在任何的保证都是不切实际的，但只要我不死，我就会一直为了这个承诺努力奋斗。”
“她怎么会有那种眼神，好熟悉的感觉，她真的和以前的我很像。”
莫忘自己也许不知道，当她对少女说出这番肺腑之言的时候，她的双眸，比日月还要耀眼，比星空还要深邃，比冰魄还要无暇。
“你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你不是很厌恶杀人么？”
“能够将一个女子伤害到这种程度的男人肯定不是好东西，我杀他也是替天行道。”
“你是在怜悯我？”少女的双目浮上一层寒霜。
“我为什么要怜悯你，我只是为你觉得不值得，为你不忿，我很心疼你。”
莫忘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喜与人交往的她，沉默寡言，峰上其他的孩子将她视为异类，排斥她、捉弄她，所以她很依赖水柔，因为水柔是她唯一的避风港，只有躺在水柔怀里，她才能得到温暖。
可现在，莫忘从少女身上感受到和水柔同样的感觉，她搞不清楚是为什么，但很肯定的是她并没有疯，她真切的体会到温暖的存在，待在少女，莫忘仿佛随时可以安心的睡着。
“心疼我？”
少女很想嘲讽莫忘两句，因为这辈子都没有对她说过这两个字，也没人敢说，可话到了嘴边，她却说不出口，因为她很享受这种被人心疼的滋味。
“对，我心疼你。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那个让你伤心的男人，为他所犯下的罪孽赎罪，让他跪在你面前忏悔。”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在这种状况下，少女实在是不懂该说些什么。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问。”
“你和琴宗到底是什么关系，琴宗是我的家，虽然里面有我不喜欢的人，但我不希望它受到伤害。”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傻丫头，没想到你还挺古灵精怪的，居然这么快就猜出一些东西。你放心，你要守护琴宗，我同样也要守护它，我对它的感情绝不亚于你，莫离，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过吧。”
“难不成你就是琴皇莫离？”
琴皇莫离消失近千年，少女也在这里待了千年，所以莫忘才敢有如此大胆的猜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