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便只剩下我和袁状元。
我身上穿着他的衣服,裹在棉被里却还是感觉不到什么温度,心里冷得比天气更甚。
接着我看到的是袁状元俊朗的脸上带着和气的微笑出现在我面前,道:“兄台稍待,驿丞一会就会把热汤拿上来,便不会这么冷了。”我面无表情的回应了他,一言不发。
完全没力气,为什么我没有在冰雪里冻死?我恨老天,一遍求死不成竟然被送到了这个地方来,这个完全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世界,而恰巧不巧竟然又被他给救了下来,没有冻死在冰雪覆盖的路边。
袁状元似乎习惯了我的态度,替我拉好了被子,没有丝毫不悦的表情,我无法明白这个人,如此任劳任怨的帮助我这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难道古代人都这么仁厚?我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全是她的影子,相恋三年,竟换来如此下场,当她说她要跟另外一个人结婚的时候,我几乎要昏厥过去,我知道我没用,赚不了钱也买不起房子,她等了我三年,也足够的仁至义尽了,只是我却还是无法接受,那一瞬间我就想到了死,但是从楼顶跳下来后却发现自己没死,而是赤身裸体的出现在冰天雪地的另外一个世界。身体上的寒冷和心中的伤痛让我根本没有力气去想什么,只是在那里等着被冻死,可谁曾想到,会遇到袁状元。
事到如今,我倒是知道了自己寻死时的冲动,但是冷静下来后心里的痛苦却让人恨不得死了才好,那种清醒的一点点噬咬着你内心的伤痛,真的和赤脚走在雪地里一般无二。
“兄台因何会在野地里?”袁状元和声道。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因为没力气,说话都费劲,身体冷的受不了,胸腹部有点郁结的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我试图用眼神告诉他,谁知道他竟然读懂了,恍悟般道:“对不住兄台,你先休息,我去帮你看看热汤有没有好。”
说着就跑了下去,堂堂状元跑下去帮我端汤,我苦笑不得,他也忒没有架子了,所谓宅心仁厚,说的便是这种人了吧。
到了这个世界已经快要一整天了,看这架势,死是死不了了,难道就要在这个世界里待下去?我开始把我的心从她身上收回来,思索怎么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不管什么时候,活下去才是人的本能,只是我穿越过来竟然也没有个接引使者啊神仙啊什么的出来,起码告诉我我要在这个世界里做什么,最不济特异功能总得送一个吧。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似乎没有发现身上有什么奇异的地方。估计是我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碰巧撞上了虫洞或者时间线结点之类的东西,然后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那么我原来的时空呢,是不是会有几件衣服从楼顶掉下去?我禁不住嘲笑起自己来,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正在这时,我看到窗户打开了,心中一动,莫非是神仙,却见到跳进来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子,这神仙,打扮得相当前卫,乞丐服不说,上面还满是涂鸦,我擦,那不是血吗?这时那“神仙”扫了我一眼,我瞬间觉得眼睛刺痛了一下,那老头的眼神凌厉的非比寻常,真担心被他两眼看死。
接着那老头鬼魅般的闪到了门后,看得我目瞪口呆,这老头肯定不是神仙了,那就一定是武林高手,这到还不错,在这个世界里可以学学武功,行侠仗义什么的,至不济也能跟着这个看起来人不错的状元,混个一官半职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望向门口,正是袁状元端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董思量,提着一桶热水,是让我洗澡吗?
“放下就好,麻烦董驿丞了。”袁状元道。
董思量往我看了一眼,捋着胡须道:“噢,状元郎客气客气,如此我就不打扰二位休息,休息了。”
我擦,这看驿站的,不是把我当成搞基的了吧!这眼神暧昧的……
董驿丞关上门出去了,门后的老头子走了出来,向袁状元长揖道:“多谢状元郎相救。”
袁状元摆手道:“乔公客气了,如此多事之秋,乔公大义,为国赴难,下官佩服之至。”
我心中思索,古文我还是懂的,况且他说的是古白文,听他所说的多事之秋,为国赴难,看来这个时代也不安全哪,莫非是要打仗?这老头功夫这么好,干了什么事,怎么被打成这样?想着想着忽然觉得头痛,忍不住叫了出来。
袁状元忙奔过来,动容道:“兄台,兄台?”
乔公飘至窗边道:“无妨,且让我来。”袁状元点头,让他放手施为。乔公把我扶了起来,在我背上连点数下,我只觉得一个热流从后背涌入,直抵胸腹之间,之前郁结的气息被一下子冲了出来,我张嘴吐出了一口黑血。
“他心中有事,气息郁结之下又被冰雪寒气所侵,胸腹间凝而不发,致使他说不出话来,现下我已帮他把毒血逼出,只是内俯恐又损伤。”乔公道。
“待得到前方城镇处,还需找医生调理。”袁状元皱眉思索道,“咦,乔公脸色何以如此之差?”
“我内伤未愈,刚妄动内力,牵动了下伤势。”乔公道,“无妨,我调息下即可。”说着坐到一边去打坐,袁状元微微点头,过来扶我坐了起来,道:“兄台可能说话否?”
我轻轻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多谢。”只说了两个字,胸腹间却刺痛之极,想必是肺部或是气管伤了,呼吸间都有刺痛感。
“兄台莫急,先喝碗热汤。”袁状元把汤给我端了过来,扶着我让我喝了一口,热汤入口,全身顿时舒畅了许多,仿佛也多了些力气,喝了几口之后,我就能自己拿着碗慢慢喝了,却见袁状元提着热水桶过来道:“兄台泡泡脚吧,书上说寒气从脚入,断了源头想必会好些。”说着帮我掀开被子,我其实觉得有些别扭,这状元郎……怎么跟个老妈子似地,莫非真跟那董思量说的那样,我呸,不是吧,我禁不住看向袁状元,他似乎也察觉到有些不对,搓着手站起来道:“兄台莫怪,只是……唉,我有一兄长,和兄台面貌颇为相似,可惜他却身世悲惨,十年前过世了,我兄长生前对我照顾有加,我有今日,全赖兄长相助,只是我得高中之日,他却早已不在,今日遇到兄台,我竟……忍不住将你当成了我的兄长,冒昧之处,还请兄台见谅。”
我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搞基的就好,他的眼里满是真挚,让我不禁心中一动(别误会--),即使在本来的那个房价飞涨的世界,除了父母,还没有人这般对待过我,而在这个时代,这个素不相识的人竟然如此……好吧,我承认我被感动了啊混蛋。我对这个时代对眼前的这个人充满了好感,怎么说我也是在社会上混过几年的,虽然一事无成,但是经验还是积累了一些,早就不是那个学生时代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愣头青了,也肯定不会因为别人的示好就立刻掏心交肺,无故示好的不是有求于你就是想害你,而眼前这个袁状元肯定不是装的,为何如此肯定呢,因为这几年我除了一事无成外还是练就了一项本领的,那就是感受气场,这个所谓的气场其实就是一种感觉,我可以通过眼睛去感受到人的气场,这个袁状元对我绝对是一片好心,而那个董思量董驿丞,浑身的气息就是一个字:闲,这种人最爱的就是独善其身,然后看着别人打得起劲,而他也是最狡猾的那个,懂得如何去规避风险,如何去中庸圆滑,还有那个乔公,他的气场概括之就是山岳,绝对的危险人物,却也是绝对的好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人家对我如此,我却也不能狗咬吕洞宾不是,当下放下汤碗,学着古人抱拳道:“多谢状元郎搭救之恩,只是论起年纪来我怕是比状元郎还要小一些,兄长是万万不敢当。”我注意到了他眼中的几分失落,赶紧接着道:“不过,我愿意和你结拜,成为异性兄弟。”
袁状元大喜,兴奋之意溢于言表,当即道:“好!好!好!”当即去找来香烛,摆在窗边,道:“你……”说着一拍脑袋道:“我都忘了问你叫什么?”
“叫什么?”我也是一愣,在那个世界的名字忽地出现在我脑海中,那个我叫了二十多年的熟悉的名字,只是既然已经重生,何不起个新的名字,不能浪费这次的免费改名机会啊,再说,那个名字里有太多的回忆,想起来就觉得又爱又恨,还是不要了吧,只是……我应该叫什么呢?张无忌?乔峰?段誉?呵呵,我只能想起一堆的武侠人物的名字。
“贤弟莫不是忘了自己叫什么?”袁状元打趣道。
“啊,对!”我忽地想起来,“我失忆了!”
我十分肯定的说道,袁状元愣住了:“失忆了?”
“啊对。”我十分真挚的看着他,心里默念着对不起,我说真话怕你接受不了啊,“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雪地里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真是……”袁状元似乎也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词汇来表达他的心情,我赶紧接着道:“真是太遗憾了,不过……状元郎应该不会介意吧,我这么个无名无姓不知来历的人……”
“贤弟莫要如此,能和贤弟结识乃是我的荣幸。”袁状元忙道。
“那……不然,状元郎给我起个名字吧。”我在想,让一个状元来给我起名字,岂不是比我这个本科毕业的大学生牛多了。
“这……”袁状元皱眉思索了下,道:“贤弟若不嫌弃,就随哦姓袁吧,我名吟秋,那贤弟……便是孟冬了。”
“孟冬?”我暗想这名字倒是有几分诗意,真不愧是状元的哥哥,便说道:“哈哈,如此我便是孟冬了。”
然后我们两人便点燃香烛,对着拜了苍天,我想说那句经典的电视剧台词: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想想电视剧里说的未必准,便等着状元郎先说,只听他目光真挚的说道:“今日我袁吟秋于孟冬结为兄弟,苍天为证,从此相扶相帮,兄弟齐心。”
我跟着念了一遍,心道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当不得真啊。
我们结拜完,乔公这时候也醒了,便叫董驿丞送些饭食上来,不多时,他就送了几样小菜和一壶热酒上来,可恨的是竟然只有两副碗筷,看着他俩为难的表情,我赶紧道:“没事没事,其实我习惯用汤勺吃饭,而且,我不会喝酒,你们随意啊。”
“贤弟快人快语,如此非常之时,只得委屈一下了。来来来,吃饭吃饭。”袁状元笑着招呼道。
乔公道:“我有伤在身,不便饮酒,用些饭菜便好。”
“那我一人饮酒也是无趣,大家吃些饭菜好了。”袁状元说着笑着帮我夹菜,我忙说自己来,边问道:“状元郎这是去哪里公干?”
“嗌~兄弟这是调侃我呢?别人也还罢了,贤弟可莫不要一口一个状元郎的,可是折杀我了。”
“那好,袁兄。”我其实心中实在很不习惯这样文邹邹的对白,又不得不忍着笑和他说话,这时却见乔公附耳到袁状元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袁状元笑笑摆摆手。我暗自揣测乔公是否让袁状元小心我,但是面上不敢表现出来,要是被他知道我怀疑他说我坏话,只怕一只手都能捏死我。
乔公放下碗,道:“如此,我便要告辞了。”
我看他碗里只少了一点饭,忍不住道:“你就吃这么点?”
“贤弟有所不知,乔公武功已入化境,饭食之类的,稍食即可。”袁状元先和我解释了下,然后对乔公道:“乔公还是先和我往前再走一段,等出了锦衣卫的搜查范围再走吧。”
“无妨,我早有安排在附近的一处隐匿地点,况且锦衣卫追捕经验丰富,前方寻不到人必定会回头,倒时反而连累袁大人。”乔公分析道。
“那……乔公多多保重。”
“袁大人也要多多小心,你所前去之所,乃是凶险之地。”
“一县之地而已,何来凶险之说?乔公多虑了。”袁状元不以为然道。
“袁大人多多保重,乔某就先告辞了。”说着,刷的一声从窗户飞了出去,请注意,其实是没有那刷的一声的,只是我找不出别的方法来形容他的移动之迅速,跟开了变速齿轮一样。
我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便问道:“袁兄,这是哪一年?”
“哪一年?”他诧异的看着我道:“今年是建元三年,哈哈,兄弟果然是失忆了,练哪一年都不记得。”
“建元?”哪个皇帝的年号是建元?于是我再问道:“当今国号是?袁兄见笑,只是小弟当真失忆。”
“国号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