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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失去

人生就像是一场旅行,走走停停,与许多美景如期而遇,流连忘返却难以驻足,这便留了合影;与许多人儿萍水相逢,悲欢离合后又无声告别,就像散场电影。

一路上,收获的东西很多,而失去的,却也不少。或许青春年少,不懂珍惜,总要等到失去后才肯后悔。可若是没有“失去”,又哪来的“成长”。

秋岚坐在卧室里,四周很安静。他看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怔怔出神,不时地皱紧了双眉,似有无尽心事难以排解。

幽幽叹了口气,他苦恼地揉了揉额头,回想起昨日离别场景,如梦似幻,不愿相信。——惜别在黄昏,无缘见故人。天边的火烧云很是灿烂,却难以燃起两个少年沉重冰冷的内心。两人沉默不语,只有鞋底与水泥地碰撞发出的“嗒嗒”声不时响起,直至轿车门前。

秋岚开口了,平淡的语气中听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因为她?”

走在前面的微胖男孩没有转身,只是抬头,向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且听他缓缓说道:“不全是吧。本来也有这个打算,只不过,一直没确定罢了。”

“真的,想好了吗?”秋岚的声音难以抑制的微微颤抖着。看着与自己朝夕相处两年多的小胖子,伸出手,按在他的肩上。

余知羽苦笑了两声,随即往前走了一步,挣开了那只手,却仍没有回头。片刻后,他不再多说,拖着行李蹬上了轿车,而后“嘭”的一声,车门关紧了,发动机的轰鸣声业已响起。

秋岚猛地回过神来,大吼道:“余知羽!......”却说不出下文。

车子缓缓启动了,夕阳只剩了半张脸,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却还没减少。喧闹声中,秋岚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心中一团乱麻。

突然地。

“张秋岚!等老子回来,你可一定要比现在过得好!不然我非揍......”熟悉的嗓门从车窗中飞出,穿过冗长的街道,由近渐远地传到秋岚耳中,又慢慢地归于沉寂。

轿车渐渐地淡出了视线,秋岚深吸一口气,而后笑了出来,低声念叨着:“死胖子。”转身,抬腿,再不回头。只是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吧。

......

余知羽依照父母的意愿,去了市里读书。中考渐近,他的家长也变得极其严厉,收了手机,断了电视,与秋岚等人便失去了联系。

放学路上,何樱与徐凯相伴而行,只见她的脸上满是欢欣笑意,不停地对他说着什么。徐凯也是始终微笑,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何樱,认真倾听着。

这是幸福的一对吧。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余知羽走前,并没有对何樱多说什么,后者也仅仅知道,他是受父母之命,不得不转校。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有些事不说开,对所有人都好。”虽有惋惜,但无负担,这也算是一种成全吧。

原本放学人流中形影不离的四人小队,现如今只剩下了张秋岚,和林暮雪。两人穿行在长长的走廊间,正谈论着明日语文老师抽查课文的背诵,聊着聊着,秋岚失口说道:“余小胖肯定又背不完《出师表》,哈......唔。”

笑声戛然而止,他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暮雪眨眨眼睛,轻声说道:“知羽走了也好,留在这里,说不定每天更难受。”

秋岚默默点了点头,有些失落地说:“我明白的,就是,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本来咱们四个说好的,一直都要在一个班里,可这......”

“人是会变的呀。”

话没说完,却让暮雪打断,秋岚有些吃惊地向她看去,却只看到了她的侧脸。她的嘴角还微微翘着,明眸如闪烁的星辰,又似灵动的水波。

“总不会那么完美的。好啦,别多愁善感了,抓紧准备模拟考试吧......我去寻找我的母亲大人了,拜拜~”暮雪笑着挥挥手,脚步轻快地过了马路。

秋岚抿了抿嘴唇,独自走在路上,回想着那句“人是会变的”,心中有些压抑。他当然知道,这句话是对的。

风儿悄悄地吹起树枝,绿油油的叶片彼此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落日余辉下,少年的影子又细又长,无声地陪伴着他。秋岚想了许久,心里浮出五个字:“有的人,不会”。

多年后再回首,这倔犟、不成熟、不合道理的五个字还没忘记,那不忘初心的信念,那想要去守护的决心,那对于失去的恐惧还没消散。但秋岚他自己,或许,也已经有所不同了吧。

......

青春路上,身边的人总在不停地变着。与某个人的故事,伴随着他的离开而渐渐沉入心底,而与其他人的故事,也随着他们的到来慢慢展开。

三天后,新成员加入了六班。她留着齐肩的短发,齐眉的刘海,还算精致的五官排列在一张小脸上,看起来小巧而又腼腆。她叫陈梦珺。

刚好秋岚旁边的位子空了出来,班主任近期里也没有调换班级座位的打算,陈梦珺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秋岚的新同桌。来到新环境的她话语极少,而秋岚更不善于和不熟的人打交道,于是一周下来,两人间的对话还未超过十句......秋岚不禁想念起余知羽的滔滔不绝了。

倒是何樱、林暮雪对这位新同学关心有加,空闲时间就给她讲讲班级里的情况,也了解到她本在外地读书,但户口仍在本地,没法考取外地的高中,这便临时转了回来。三个女孩很快的就成为了好朋友,这速度令秋岚目瞪口呆,每天听着她们之间似乎永远也聊不完的话题,他总觉得自己像个哑巴一样......

一周过后,第一次模拟考试,到了。老师们平时一直强调,模拟考试便是摸底考试,在这场考试中取得怎样的成绩,中考的分数基本也就定下来了。但老师说的再多,同学们的体会,又会有多深呢......

“小樱,暮雪,模拟考试会不会很难啊?”课间时,陈梦珺拉着两人,有些担忧地问道。

何樱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应该会比中考难一些的,不过别担心,好好发挥就行了。”

“唔……可我还是很紧张,总觉得不适应呢。”

林暮雪递给她一块饼干,安慰道:“别听老师们吓唬人啦,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考试。”又对秋岚努了努嘴,接着说道:“看这位,一如既往地毫无感觉。”

陈梦珺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只见她这位同桌正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盯着空荡荡的桌面,像是老僧入定一般。

“喂,回神了,给梦珺传授传授你的淡定心法吧!”暮雪一边笑着一边将秋岚远在天边的心思拽了回来。

秋岚抬起头,迷茫地看向众人,完全搞不清状况,随口说道:“你说的对。我…我去趟厕所。”而后站起身形,扬长而去。

暮雪与何樱见怪不怪,倒是小陈同学又发问了:“对什么对啊……哦。总觉得张秋岚他…心事重重的。”

二女哈哈大笑,而后何樱对她说道:“一开始我也这样觉得,后来熟悉了就习惯啦。”

暮雪也接道:“他那是‘闷骚’,哈哈…”

陈梦珺“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教室门口,也吃吃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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