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是去救人不是去游山玩水。”沈雍扶额,试图耐心解释情况。
“我知道,你就捎带上我嘛,我肯定不给你拖后腿,我保证。”林伊做发誓的动作,“你就当是带贴身丫鬟,我啊,能打架能抗揍,吃得了苦,受得了伤,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有了我,保管你乐的喘不上气。”
沈雍头疼,这都什么烂形容词。
看他没反应,林伊贴近小声说:“万一有事情,美人计什么的,我也是可以牺牲一下。”
“停,”沈雍打断她,生怕她又整出更崩溃的词,“我一人无牵无挂惯了,不需要人服侍。”再说咱俩谁照顾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林伊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嘿嘿一笑,换了个话题,“你救人是怎么个情况?”
沈雍没隐瞒,“到司徒神医处取得疗伤药,送到盟主手中。”
林伊不解,“为什么非要你去取呢?可以让别人护送的啊,不是有镖局么?”
“安全第一吧,反正盟主相求不好推脱,我负责的话,一是比较稳妥,二嘛速度也有保证。”沈雍并不清楚具体情况,就是了解了一下自己的环节,权当还人情。
林伊越听越想笑,后来干脆喷出来,“原来你是快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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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你以后要是缺钱了,打造一个贵族VIP式押运服务,绝对不会饿死。”林伊抹眼泪,“沈雍……申通,你的名字不白给啊。”
沈雍对她这番话完全摸不着头脑,“什么?”快帝?快递?
“没事,”林伊揉揉肚子,这里的故事总是让人有惊喜感,“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大侠你就把我当成第二件委托吧。”她褪下手腕上的玉镯,“我也不是很懂行,估计还是能值点钱,就算我的委托费用。”她拉过沈雍,把镯子放进他手里,“我的要求呢,就是你带上我玩一圈,ok?我保证不添乱不惹事,听从指挥。”她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活像怕被抛弃的小兔子纯良无辜。
沈雍的坚持在林伊死缠烂打下溃不成军,略微思考了一下,点头,“全部都要听我的。”
“放心吧,”林伊赶忙回答,“该听的我肯定听。”嘻嘻,不想听的就左耳进右耳出。
第一个问题迎面而来——坐骑。
“我坚持。”沈雍看着逐日身上的马鞍。
“我更坚持。”林伊直接盯着沈雍的眼睛。“哦,不,为什么不行?”
沈雍刚张嘴,林伊自发地接下去,“男女有别,是的,男女有别,大哥,这句话你讲了八百来遍了,不嫌烦啊。我都不介意,你还介意个屁——”注意到他不赞同的目光,林伊改口,“咱能不这么老封建老传统么?就是同乘一匹马,你别搞得好像我要嫁你一样紧张。再说,”她坏笑,“都赤诚相见了,分什么你我。”
沈雍被噎得够呛。林伊乘胜追击,“见面时谁说我是兄弟的啊?吃干抹净就想着见外啦?”她三姑六婆似的撞撞沈雍。和古人打交道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脸皮得厚,反正你的礼仪道德点都比不上人家,干脆破罐破摔得了,反正别用古人那套给自己下绊子,输不起啊。
果然牵扯上礼制问题沈雍一败涂地,投降道:“为你好还惹不是,你随便。”
我就知道。“抓紧时间,赶快上路吧。”
下了山,果然看见几户人家,“前面有个小镇,我们今晚在那里投宿。”林伊心想自己要是不认得路又靠两条腿得走到什么时候,等进了市镇,她贪婪地四处打量每个东西,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沈雍自然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我们先去成衣铺。”
“买男装?”林伊接下。行走江湖的女生都是女扮男装潇洒地满街乱窜。
“你觉得那对你有效果吗?”沈雍反问。
这回轮到林伊哑口无言,“好像有点难度,”她挠头,偏头瞅见某人笑的刺眼,眼珠一转,“为了咱们好,只好委屈你——男扮女装啦。”她把最后四个字咬的既重又清晰。
沈雍差点从马上掉下来,和她在一起绝对没有无聊一说。
从店里出来,林伊的小包袱添加了两套衣物,简洁大方足够路上替换。“这是……”
“蜜蜡的。你先带着,那里遮一下比较好。”沈雍比划两下脖子,把在首饰铺子选的颈链挂饰送给她。
“谢谢,谢谢。”林伊语无伦次的道谢,“头一次有人送我礼物。”她接过蜜蜡串,“真漂亮。”
不见了伶牙俐齿的反击,沈雍发现她羞涩的笑容带着少女韵味,非常难得。“这是你第一次像个姑娘家。”
感动像气泡,眨眼就碎。“你去死吧。”她后悔在成衣铺计较费用没花光他的银子。
她气鼓鼓的绕过沈雍走在前面,没注意到沈雍的笑容,和她在一起真的很放松。
“二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门口的小儿远远地招呼他们,热乎劲让林伊都不好意思去打听别家。
“住店。”沈雍把缰绳扔给过来牵马的碎催,“再来几道酒菜。”
“好嘞,您请。”小二笑着往里迎,“掌柜的,住店,两位。”
“等一下,”林伊仰脸去看客栈招牌,“这是——你们家叫悦来客栈?”她模糊地辨认着匾额上的字号。
“正是,客官好眼力。”小二随口赞道,不知道名号有啥玄机。
“我们换一家吧,”林伊拉过沈雍悄悄建议,“这家不好。”
悦来客栈哦,江湖中最传奇连锁机构,兵家大战的是非之地。凡进去必有麻烦上身,先是打嘴仗、然后掀桌丢凳,最后必定是血流成河殃及池鱼的混乱大武斗。
最差也有三五仇敌埋伏在此给你的菜里下下毒,晚上吹吹迷药啥的。风水有云:此地不宜久留。
沈雍拉下她扯袖子的小手,“别胡闹,方圆几里就这一家,不在这里投宿,难不成去睡大街?”
我不要,她委委屈屈的像个受气小媳妇,没的选择跟着走进去。
掌柜笑容和善,放下记账的毛笔,打量这两位客人,“您二位要几间房啊?”
“我们要——”
“一间上房。”原本还蔫蔫的林伊连忙接过话头,揽住沈雍的胳膊,“相公。”拉长的声音甜得起丝。
沈雍抗拒,林伊用眼神传达消息:“违令者斩。”
原来是小两口赶路,掌柜的喊来小二,“带这二位去天字三号房。”
林伊适时低头做娇羞状,努力一遍过不NG。
待进了房,关上门,她马上松开手找水盆洗手,“敢想歪,杀了你。”飞身往床铺上一扑,“哎呦!”她惨叫着爬起来,“硬死了。”她的胸,这该死的木板床。“肋骨差点没折了。”
沈雍背对着她坐在桌边喝茶,“出门在外将就吧。”
瞧他淡定的样子林伊边揉胸口边问,“你就不好奇我这么做的目的?”
“不。”沈雍放下茶盅,又沏了一杯茶。“其实我想说这家客栈一向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安全第一,大不了我晚上睡地板。”
沈雍回头,“我对你是越来越好奇了,随便和陌生男子投宿,半点防备之心都没有;我告诉你店家值得放心,你又跑去睡地板。”
林伊竖起食指晃晃,不赞同的说:“一、防人之心不可无,二、你不是陌生人,”她偏头摆出经典的小女孩阳光笑容,“你是大侠沈雍,人品高洁,怎么可能欺负我这孤零弱女子呢。”转瞬间又来个小白菜般苦兮兮的表情,
“地板我来睡就好,”沈雍摇头,“到时你着凉生病不还是我来照顾你。”
林伊扔了个枕头进他怀里,“算你明白。”
吃罢晚饭,除了邻桌那个眼神在她身上飘过来飘过去的竹竿商人,林伊觉得太平的让人心安。也许她今晚能睡个好觉。
床板嘎喳响,楼梯咯吱叫。不知道是神经兴奋还是有择床症,林伊盖着薄被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喂,沈雍,你睡了没?”她掀开帷帐,“和我聊聊天。”
回答她的是一道悠远绵长的呼吸声,沈雍躺在两条板凳上那叫一个舒坦。
“睡的够快的。”林伊鄙视,披上中衣下床找水喝,“没心没肺的人睡眠质量都高。”她才不说自己羡慕呢。借着外面的烛火,她摸到桌上的茶壶,“空的?”她不死心晃晃茶壶,确定倒不出一滴液体,没奈何的出去找热水。
“砰。”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在寂静的客栈里格外清晰,似乎是哪个人睡熟了从床上跌落下来,林伊不以为意,伸手去拉房门。
下一秒,她看着一个黑影在自己眼前掠过,带起一股血腥气,她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杵在原地。
“我果然是个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