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明月高悬,连绵群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神秘。
四方矿场,位于沐火城西郊,毗邻魔兽山脉,因盛产玄铁矿石而声名斐然,是林家支柱产业之一,单矿奴就有万人,规模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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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是深夜,简易的草棚内,劳累了一天的矿奴们都进入了梦乡。
“不要……”
方羽豁然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整个人也是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
“噩梦,又是这噩梦。”
自从方家衰败之后,方羽就开始反复做着这样一个奇怪的梦,一副恐怖的画面。
黑暗中,一把锋利的钢刀划破虚空,冰冷、无情,随之就传来父亲竭斯底里的凄厉叫声,而后天地之间一片血红……
平复良久,方羽方才长吐一口浊气,经过刚才的惊吓,现在已经没有了一点的睡意,口干舌燥,想要起身找点水喝。
“哗啦。”
一道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传来,方羽大吃一惊,自己双脚和手上竟然锁着沉重的玄铁锁链!?
方羽心中凛然。
自己潜修多年,虽不敢说横行无忌、独步天下,但在辛武大陆上也算是难觅对手了,再说了自己行宫外,已经布下了上百道阵法,各种杀阵、幻阵、困阵相互叠加,寻常人等根本就难以入内,现在却为何无端锁链加身呢?
方羽惊呼一声,借着朦胧的月光扫视四周。
入眼的却是一间简陋的草棚,草棚四下透风,内部也没有什么摆设,大部分地方都是堆积着茅草。
方羽目光漂浮不定,眼前此时此景,豁然——
他感觉脑海中有一丝尘封的记忆似乎在蠢蠢欲动。
虽然现在方羽还不能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已经不是他那简直奢华到极点的方羽行宫了。
“这是哪里?我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方羽面庞抖动,心中的震惊无无以复加。
“嗯?少爷你又做噩梦了吧。”旁边传来一道关切的声音。
“旁边还有人?”
方羽顿时警惕起来,而更令方羽心境颤动的是,那人对自己的称呼。
少爷!?
方羽出身名门,年轻时代曾是沐火城赫赫有名的贵族少爷,不过后来父亲含冤入狱,下属家族趁机叛变,从此以后就很少有人再称呼方羽少爷了。
铿!
火石撞击出几丝火花,油灯被点亮。
一个胖乎乎的稚嫩面孔映入了方羽的眼帘。
“阿…阿诺…。”方羽神色一怔,旋即惊喜交加,哽咽道:“你臭小子跑到哪里去了,我跑遍辛武大陆,整整找了你五十年,都没有你一点消息。”
阿诺名为库诺,是方羽还是贵族少爷时候的侍童,两人一起长大,虽然名为主仆,但实为手足兄弟,感情极深,方家衰落后,方羽被仇家打入矿场中,库诺毫不犹豫的跟了进来。
后来魔兽山脉发生暴动,矿场沦陷,方羽和库诺也在混乱中走失,苦苦搜寻五十年的时间,现在却意外得见,方羽心中自然欣喜。
“少爷,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啊。”库诺一脸茫然,安抚道。
方羽一怔。
凝视了库诺片刻,目光再次怔怔地移过草棚的每一处,刚才那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似乎是要呼之欲出一般。
忽然——
方羽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白皙的右臂上,整个人猛地一僵,眼神中显出几分惊讶和炽热。
“右臂,我的右臂……”方羽惊喜若狂。
方羽被囚禁在矿场的日子里,曾不幸中了仇家的毒计,被暴打致残,失去了一条右臂。这对寻常人来说,或许没有什么,顶多是生活不便,但对方羽而言,却是他武修一途上不可抚平的创伤。
方羽从矿场逃出升天后,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一部遗传至上古时代的《阵法总纲》。
阵法一脉玄奥复杂、晦涩难懂,每次刻画阵法都要消耗极多的精力和天材地宝。最致命的缺陷就是阵法的地域性太强,移动灵活性明显不足,大大的限制了阵法在实战斗争中的应用性。
所以在辛武大陆上,鲜有人问津像阵法这样出力不讨好的职业。
得到《阵法总纲》之后,方羽曾尝试研究一二,当时就对千奇百怪、变幻莫测的阵法表现出了极其强烈的兴趣,一发不可收拾,独居山洞,潜修十年,以超强的热情和毅力,天纵奇才,最终将阵法融会贯通,能够随心所欲地编排阵法符号,根据需要组合排列成各种各样的实用型阵法。
十年时间,方羽成长为一代阵法宗师,站在了阵法领域的巅峰。
但方羽并未就此止步,他利用各种天材地宝激化全身穴道,在《阵法总纲》的基础上,独具匠心地以身体做阵基,全身各处穴道为阵点,经络为连接阵点的阵线,用储存元力的丹田做为总阵源,为所有阵法提供能量,将自己的身体打造成了一个超级强悍的移动阵法堡垒。
只需意念一动,全身阵法任意施展,变化多端,防不胜防。
方羽开辟了以身炼阵的先河,沉迷阵法,一生追逐阵法的至高境界,但因为缺失一条手臂,几处至关重要的穴道无法应用,大半生的追逐不得不止步于此,实为平生最大憾事。
现在瞧见自己右臂完好无损,方羽自然惊喜交加。
欣喜之余,方羽脸色一怔,脑海之中忽然多了一丝明悟——
“阿诺…草棚…锁链!?”
似乎闪过一道霹雳,尘封的记忆顿时跃然与心间,方羽呆若木鸡,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般。
“阿诺,这里…这里是四方矿场?”方羽嘴唇发颤,激动的问道。
“是啊少爷,我们不在四方矿场还能在哪啊?”库诺强笑一声,回答道。
闻言,方羽神色变得极其丰富,热泪盈眶,禁不住仰天狂笑起来,犹如失心疯一般,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滚,状若癫狂。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库诺脸色一变。
“回来了,回来了,阿诺,我回来了……”方羽热泪盈眶,全身颤抖,心中的激动更是无以复加,方羽现在可以确定,他重生了,以一个阵法宗师的身份重生了。
重生对方羽而言意味着机会,一个弥补前生所有憾事的机会。
前世,方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含冤入狱,仰天悲呼苍天不公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林家叛变,将方家所有的财产占为己有,包括现在的四方矿场,还有和自己好兄弟库诺分离,而且这一分离就是永别……
方羽恨,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没有能力拯救父亲,恨自己不能铲除林家这个叛徒,恨自己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兄弟。
虽然后来方羽潜修阵法有成,修为大增,但方羽出关的时候,辛武大陆上魔兽肆虐,已经物是人非,沐火城也沦陷为魔兽的乐园。
国破家亡,晚了,一切都晚了!
方羽的遗憾也变成了终身的憾事,没有了弥补的机会。
那个时候,方羽感觉自己一下子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整日浑浑噩噩,以酒为伴,父亲、仇恨、兄弟友情是方羽继续生活下去的支撑,现在一下子都被无情的剥夺了。
这一堕落就是三十年。
后来方羽抛开一切,将阵法当做自己的精神寄托,潜心研究,冲击阵法极致,但右臂却是又给了方羽当头一棒…..
可以说,方羽的一生充满了悲剧,留下了太多太多的遗憾。
“既然老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让悲剧重演。”方羽双拳紧握,心中坚定说道。
“好了少爷,现在时间尚早,还是接着睡会吧,明天就是元宵节了,我听其他矿奴兄弟说,明天林家会组织一场宴会,说不定我们可以歇班一天呢。”库诺无限期待的说道。
“元宵节?现在是那一年?”方羽一怔,连问道。
“辛武历33年啊。”库诺直接说道。
“辛武历33年元宵节。”方羽微微惊讶,双目精光爆闪,旋即紧咬钢牙,低声呢喃:“来了,改变命运的时刻来了。”
辛武历33年元宵节,方羽的记忆无比的深刻,正是在这天,方羽中了林家少爷林志浩的毒计,失去了右臂,同时也失去了问鼎阵法巅峰的资格。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瞧得神色变幻不定的方羽,库诺担忧道。
“没事,你先睡吧,我自己坐一会。”方羽强笑一声,现在方羽已经从重生的激动心情中平静了下来,开始冷静地规划自己的人生了。而他要跨过的第一个障碍就是明天宴会上王志浩针对自己的阴谋。
“好吧,少爷你也早点休息。”库诺迟疑了下,点头道。
库诺躺下之后,方羽静静的躺在床上,心中却是在思索着对策。
“前世林志浩用奸计废掉我的右臂,这一次我不会让悲剧重演,而且要将这次当做一个跳板,一个逃离四方矿场的跳板。”方羽嘴角咧开一个充满睿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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