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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013、山间悟道,游魂夜扰

樊城位于荆豫二州之间,按照彭石道人留下的地图指引,赵逸须得沿汉水而下,至于长江,一路东行。到了秦淮之间,才放舟出海,还要行上八万里海路,才能寻到云隐仙宗的山门。少年心性爱冒险,赵逸一心只当这遥远路程是修行的考验,又加上一路目不暇接观赏许多以前只有书上才有的景色,倍感心旷神怡。

终究是第一次出门,赵逸一路沿着官道行进不敢偏离,总在人烟稠密的地方停留休息。也亏得彭石道人留下的财货充盈,赵逸在赵家庄奢侈一掷后,总还够自己的花费开销。事实上赵逸一路也只有吃才花些钱,点窍期的修为,食不厌精,越是精贵的饭食对身体裨益越大,不知不觉,赵逸已经长得饕餮一般的胃口。

这一日,因为前些时暴雨倾盆,山中洪流冲垮了官道。赵逸无奈之下,只得抄了小路行走,哪知夕阳已经西垂,还是没有找到出山路径,不由得丧气道:“真倒霉,今日要露宿荒野,也没得热饭食可吃!”

话一出口,赵逸便悚然一惊,心里诧异道自己怎么会如此吃不得苦了?回想一路行来的种种,赵逸不由得大汗淋漓,他只将修行当做借口,却完全为了一番口腹之欲。原本点化气海穴之后的修为都没有一丝增长,赵逸这才警觉起来。

若自己只图这些安逸享受,何苦要艰苦跋涉,只留在赵家庄,先不说自己掌握的本领,光是彭石道人留下的黄白之物就足够自己富贵一生。一念惊觉,赵逸才恍然大悟,原来修行中的凶险不止是眼见的危难,还有不可眼见全凭感觉的种种诱惑。

若是自己没有这一番体悟,怕是在不久之后,就要畏惧前路凶险,止步不前。那以前心中所下的决心,做过的努力,便全都荒废了。

想到这里,赵逸暗呼侥幸,并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切不可贪图那诸多享受。美酒珍馐,有则享受,没有也不必苛求。此时天色已晚,赵逸驱使着胯下马匹,在山林间寻了一块空地,先是打坐调息恢复了一下精力,然后升起一堆篝火,在树林里寻了些黄精山参一类地精物华,整治了咀嚼咽下,倒也颇有一番意趣。

随手布下了桃符山门的防御阵型,赵逸便开始修炼玄蕴导气术。现如今他胸腹之间气息盘旋,气海穴还有一处气旋,敞开了去吸摄吐纳,混元之气的增长速度比之前强大了数倍有余。待到混元之气又充足下来,他便咬牙决定再冲击一个穴窍。

有了上一次点化气海穴的经验,加上气海穴那处气旋的补充,赵逸冲击下一个窍穴轻车熟路,不过两个时辰左右,那穴窍便充盈混元之气,且凝化出一个气旋。他看看天色尚早,便一鼓作气继续鼓动混元之气冲向再下一个穴窍。

接连冲下两处穴窍,赵逸体内混元之气已经消耗殆尽,精神也略显萎靡,只是在感应到那三个流转不息的气旋后,心中兴奋难抑。前一段时间他虽然耽于享受,但也不是没有积累,加上日暮时分那一份体悟,不知不觉暗合了道心,所以才会有这样大的进步。

正当他心神松懈想要小憩片刻的时候,幽暗的山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幽怨的饮泣声,那声音时断时续,缥缈非常。赵逸微微侧耳,便觉得整个心神都被扣动起来,忍不住就要向前探望。

他不由自主向那哭泣声传来的方向走去,未料刚走出几步,衣衫便被荆棘绊住。受了这一羁绊,赵逸悚然惊醒,再看自己已经离了先前打坐的地方数丈远的距离。他驱使着体内所余不多的混元之气催动起桃符山门符篆的内壮法门,神魂一凛,灵台复又清明起来。

究竟是什么东西深夜作祟?赵逸心中存了警觉,暗暗后怕,心道自己贪图一时锐进,却没有在野外露宿的经验,若非先前冲击穴窍使得精神萎靡,也未必就会受那邪音蛊惑。

这时再去听那哭泣声,却又换了一个调调,转而暧昧**,好似迷情至极的呢喃。只是赵逸紧守着心门,不让那邪音有机可趁。他固守在先前布下的阵型中,静下心去调息,三个穴窍中的气旋齐齐流转,不多时就消除了那股体乏力溃的感觉。

进入点窍境界后,每一次冲击穴窍,都是一次对身体由内而外的淬炼。在混元之气的滋养下,赵逸原本因为自小缺乏养分供养而偏显瘦弱的身体逐渐变得健壮起来。当三百六十五处穴窍尽皆点化完毕,身体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灵气充盈全身,最终在气海淬炼凝结,成就元胎。这就是玄门修行被称为筑基的过程。

赵逸站起身舒展四肢,经历过三次点化穴窍,他的身体已经得到极大滋养,虽然还没有达到力生千钧身轻如燕的地步,但也神光内蕴如璞玉混元。

这时候,那邪音还在不知死活的低吟。赵逸心知这是野地游魂在通过蛊惑之音猎捕生魂,补充元气。羊吃草,狼吃羊,这本就是生存的道理,赵逸不想去干涉,只是这不知死活的游魂一次次针对赵逸,让他心生怒意,便暗忖要给它一些教训!

阴云遮住月光,天际里只有几点寒星闪烁,夜风吹来,山林里阴影憧憧,景致一片模糊。不过,赵逸此时的六识已经相当敏锐,那邪音虽然飘忽不定,却仍被他捕捉到了具体方位。

他将呼吸声控制的极为沉浊,双眼呆滞,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痴呆呆向夜幕里行去。

那邪音似乎受了鼓励,音调更加繁琐多变起来。大凡野地里如此觅食的游魂,都是人世间或枉死或仍有眷恋,不肯投往轮回场所,只是受不了阴煞之风的吹拂,作为人的脾性早已经丧失,只剩下些许本能挣扎求存。也是赵逸身为修行者,神魂要比俗人强大许多,游魂本能的感应到那神魂对自己有大滋补,所以才徘徊着不肯放弃。

行了小半盏茶的时间,赵逸感到前方阴风吹拂,凝目望去,只见一个虚幻的游魂浑身包裹在灰黑的雾霭中。那游魂居然已经初窥气动的门径!

“该死的邪祟,不知吞噬了多少生灵,才养起这样的气势!今天真的不能饶过你!”赵逸心道,手指已经勾动起来,只等那游魂上前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刻,桃符山门的破祟变化就发将出来。

那游魂察觉猎物入瓮,似是欣喜,波动着虚影般的躯体漂浮来,一蓬灰色雾气陡地撒向赵逸。赵逸急忙屏住呼吸,却仍吸入少许,心头顿感恶寒,暗道这游魂居然如此狡诈!

那游魂猛然暴起,身躯一涨,迎头罩向赵逸!

赵逸暴退,桃符山门的符篆正要拍出,游魂猛地一转,居然闪到他的身后!

有古怪!赵逸心忖,一般的游魂只是依照本能行事,如飞蛾扑火般一往无前。而这游魂却不止晓得粗陋炼气法门,还比一般游魂灵活太多!

他心念急转,混元之气化作一张大网,牢牢罩住方圆几丈之间,总算将游魂给捆缚住。他探出手正要将巨网捏在手中,游魂却突然尖叫一声,惨烈无比,随即便爆裂开来!

强烈的气劲撕碎混元之气凝化的巨网,游魂躯体仅剩的一丝精芒摇曳着就要逃窜,赵逸脸色一变,再去捕捉已是不及,那游魂剩下的一丝精芒已经跃至高空!

眼见生擒已经不可能,赵逸便劈手射出桃符山门的符篆,正中那丝精芒。精芒惨烈的嘶叫一声,在虚空里猛地一闪,幽光大盛,随即便湮灭下去。

“不好,它是在发射信号!”赵逸心知要遭,他未料到区区一个游魂居然有如许多的手段,便抽身飞奔而去。

幽光耀过之后,树林中阴风四起,赵逸左右一观望,便发现许多的游魂向这方汇聚而来,静思要将他团团包围住!

怎么可能!游魂没有意识,只有本能,即便是同类之间都要相互吞噬,而这群数目巨大的游魂怎的一副共同进退模样?竟似是被人豢养一般!

深陷重围之中,赵逸的脸庞被游魂发散的幽光照映的一片铁青,混元之气在他身躯里飞速游走,紧守着心门不被蛊惑。包围上来的这些游魂虽然不似方才那个一般强大,但却数量众多,夜幕中还不知有多少汇聚而来。这么多的游魂,即便不用任何手段,只上来撕咬,赵逸都无法应对。

赵逸一时间不敢妄动,而那些游魂只是将赵逸包围在其中,似乎在等待什么。一时间就僵在了那里。

远方的夜幕中传来悠悠的咆哮声,声音倏忽间就到了近前。赵逸凝目望去,只见前方密密麻麻的游魂分开一条道路,一个魁梧的身形正大踏步走来。

“哪来的狗胆包天的货色,虎爷的灵宠都敢杀!”那声音沙哑阴郁,来人很快就到了眼前。赵逸一看,心脏便猛地下沉下去,倒不是因为旁的,而是这人相貌实在古怪!

那人大手大脚,四肢粗壮的过分,袒露的胸膛湿漉漉,毛发浓密,粗麻的短裤皱巴巴拴在腰际。这都不是赵逸心惊的原因,让他感到心悸的是,一个活人的躯体上,生着威风凛凛一个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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