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瑶回家不久,瑾瑄也拖了一大袋子菱角回来了,看来果然是收获的季节,瑾瑄带回来的菱角个个颗粒饱满形状匀称,看了就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在萧岌那里的时候,萧瑶事事都有人服侍,自然是不会做这些剥菱角的事情,等到了张家,每日有粗茶淡饭就已经是格外开恩,更别说吃些时鲜果蔬了。瑾瑄为了让瑶儿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少不了要把剥菱角的一些窍门告诉她,其实所谓窍门也就是瑾瑄通过回忆张皇后给皇上剥皮时的情景来教瑶儿的。每次皇后给皇上剥菱角皇上总是喜欢在旁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为了剥一个完整的出来,少不了要细细的把那一层皮衣去掉。所以每次皇后为皇上剥菱角都是极其细致专注,而皇上应该是喜欢这样的皇后吧。再者,用手细心剥出来的菱角和用剪刀剪开的不同,独有的那种鲜嫩的味道也是很让人惬意的。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家里就挤满了人,管事太监不住的抱怨家里简陋,张轲也只得在旁边一味的点头哈腰。幸得瑾瑄出来说公主需要休息才打发走了一批人让她们回客栈候命,只留下三五个老成一些的留下来一起张罗公主回宫的一应事宜。这些人为迎接公主而来,自是有些准备,瑶儿的一应用具衣着倒是不用瑾瑄操心了。
“姑姑,我好怕。”从铜镜里看着为自己梳头的姑姑,瑶儿不无担忧的对她说。
“瑶儿不怕,瑶儿这么聪明懂事,皇上一定会喜欢瑶儿的,你看姑姑把瑶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皇上一见了瑶儿呀,肯定会爱不释手的。”嘴上瑾瑄虽然在安抚着萧瑶,可是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对了,昨天那个老翁说的否极泰来,是否真的能应验呢?
“嗯,只要姑姑在,瑶儿就什么都不怕!”萧瑶心里给自己加了一把劲。
来的总管太监说,公主千金之躯寄居此地不宜张扬,而且从张家出来也有失体统,所以要连夜赶到皇上在江陵郊外的一座行宫,从那里起驾回宫。
“瑾瑄姑娘,不知公主可准备好了?”门外怪神怪气来了这么一下子,弄得瑾瑄和萧瑶都是一身鸡皮疙瘩。瑾瑄暗想,唉,十几年了没有听到了,这声音看来回去还得慢慢习惯。她和萧瑶对视一笑便对门外说:“刘公公再稍等片刻,我这就服侍公主出门。”
说完,瑾瑄极其郑重的跪倒在地,对萧瑶说:“奴婢慕容瑾瑄恭请公主殿下回宫!”
“姑姑?姑姑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呀!”看到瑾瑄这样,萧瑶忙从床上跳下来就要扶瑾瑄起来。
“公主,从前为保护公主,瑾瑄才不得已和公主以姑侄相称。如今公主回宫,瑾瑄自然不能妄自托大,还请公主以后还是叫奴婢瑾瑄吧!”瑾瑄把头埋在胸前,虔诚的跪在萧瑶身前。
“姑姑!那我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以后只能这样和你相见,那我还不如不回去算了!”萧瑶显然有些激动,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加之伤寒还没有痊愈,一时气结竟咳嗽开了。
“瑶儿!”瑾瑄忙站起身来在萧瑶的胸口轻轻按抚,帮她把气顺过来。“公主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公主是皇室,我与公主行君臣之礼本是应该,况且只是称谓变了,一个虚名不要也罢,瑾瑄只求今生能够长伴公主左右。”
“姑姑,那你再叫我一声瑶儿好吗?出了这个门,你我君臣有别,我就再也听不到你叫我瑶儿了。”萧瑶把头埋在瑾瑄胸前,不住的抽噎。
“好,瑶儿,瑶儿,我的好瑶儿……”瑾瑄把萧瑶搂在怀里,不住的轻唤着她的名字。
到了行宫已是午夜时分,那边已经收拾好了等着萧瑶和瑾瑄一行的到来。看得出这些宫娥们很是好奇这位半路进宫的公主,全都挤在门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公主真容。
萧瑶身体本身还没有大好,加上晚上出门之前又哭了一场,路上虽然颠簸但也倒在瑾瑄怀里睡着了,到了行宫之后瑾瑄也没有把她叫醒,直接抱到为她安排的寝殿里睡下了。
第二天萧瑶一醒来就忙不迭的叫了起来:“姑姑,姑姑你在哪儿呢姑姑?”这时门口值班的两个宫女走了进来跪倒在地:“奴婢清莲奴婢挽月叩见公主殿下!”没看见瑾瑄进来,萧瑶还不住的往门外张望,现在的情景不由得让她想起了自己在王府的那些日子,只不过当时这些丫鬟们都唤自己一声翁主,对着自己她们也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回过神来,萧瑶让两个宫人站起身来,继续问道,“你们……有没有见到我姑姑?”
“这……”那个叫清莲的丫鬟好奇得盯着萧瑶看,“不知公主说的姑姑可是昨晚陪公主一同来的瑾瑄姑娘?”
“哦,”萧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她现在人在哪儿?我要去找她。”
“瑾瑄姑娘已经被皇上召进宫去了,皇上特遣了我们两个来伺候公主殿下。”那个叫挽月的宫女显得更沉稳些,她又继续问道,“公主可是有要事要找瑾瑄姑娘?”
“没,没什么,那这样,我们也进宫吧。”听到瑾瑄已经进宫的消息后萧瑶显得很失落,但随即又打起精神来要求即刻进宫。
“公主不用着急,等用过早膳,皇上特赐了菁华池沐浴,沐浴过后公主就可以入宫啦!”与挽月比起来,清莲显得更加活泼一些,两个人一动一静倒也是不错的搭档。
“这样啊……”萧瑶瘫坐在床上,姑姑,没有你在身边,瑶儿要怎么办呢?
“公主,不如让奴婢们帮公主更衣吧。”挽月轻轻一招手,门外走进来十几个宫人,手里托着金盆、衣物等东西,挽月指了指眼前的托盘说,“瑾瑄姑娘走的时候特意为公主挑了这一件,不知道公主是否满意?”听到这里,萧瑶又好像打了气一般,精神一振,没想到姑姑连这些都帮自己安排好了,现在姑姑在宫里一定也在为自己打点,我一定不能辜负姑姑的期望,萧瑶,不!要!怕!!!
想到这里,萧瑶抬起头来对挽月和清莲微微一笑,“萧瑶初入宫中,很多礼仪都不甚明了,还望两位姐姐能够教教瑶儿!”
“公主!伺候公主是奴婢的本分,万万不敢当一个”教“字。奴婢该死,请公主责罚。”挽月忙跪下来,清莲一见这架势也忙跪将下来。其她宫女开始本来还不以为意,看到她两这一跪,也都尽数屈膝了。
“这……”萧瑶忙从床上跳下来,伸手扶住挽月,“挽月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萧瑶从小飘零在外,人情冷暖已经见怪不怪。这一声公主,有多少人叫得是心悦诚服有多少人却是面恭心拒,她已不想细细琢磨,毕竟自己和这行宫里的人缘分极浅,想来后会无期,还不如装糊涂好了。萧瑶没有想到的是挽月和清莲居然是自己那高高在上的父皇亲自遣了来服侍自己的,这倒让她有点小小的意外。
又经过一番折腾,结束了进宫前的准备,萧瑶穿戴整齐的坐上了进宫的轿子。
这里……就是我出生的地方吗?
萧瑶站在怡鸾殿前,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幢楼宇,没有似曾相识,没有恍然如梦,有的只是陌生,陌生的人,陌生的气息,没有一点自己曾经存在的痕迹。
“公主,我们该进去。”跟着她进宫的挽月站在萧瑶身边轻声说。
虽然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后萧瑶的心里极其厌恶这位抛弃自己的父亲,但是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要面对他的,她现在应该想的,是待会儿如何去尽力讨好这位九五之尊。
此刻的瑾瑄正站在怡鸾殿内陪同皇上等侯着萧瑶的到来,皇上早早召自己进宫问候公主的近况。她冷眼看着眼前的皇上,这个男人虽刚过不惑之年,但岁月的痕迹已然雕琢在了脸上,他,毕竟老了啊。
“陛下,三公主来了。”张德全算是皇上身边数一数二的红人了,此刻亲自站在殿外迎接萧瑶足见他对此事的重视。
“哦?”皇上从沉思中转醒,忙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公主正在殿外候旨。”张德全一脸喜悦,仿佛这次进宫的竟是自己的亲人一般。
调整了自己的坐姿,皇上捋了捋胡须,抬手道:“快宣!”
“诺!”
“皇上有旨,宣三公主觐见!”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公鸭叫,庆丰殿门口出现了一团粉色的身影,逐渐由模糊到清晰,三公主,那个从小被自己抛弃的孩子就这样站在了他的面前。
萧瑶今天穿的是一套粉白相间的对襟高腰襦裙,月白色的长裙上一朵朵桃花各尽其妍,而粉红色的上襦则是以银丝暗绣了十数朵白莲,又有浅绿色丝带束腰配以饰有翠玉的宫绦。整个人远望既有莲之高洁又不失桃之夭夭。瑾瑄很满意的舒了口气,这身衣裳瑶儿穿上果然合适。